夜里的大雨滂沱了春色,淅淅沥沥的淋在寂静无声的长街上。 一人撑着红伞,步伐轻快的走在雨中,腰间环佩叮呤,飞扬的裙摆带起了一阵水雾。 司葵一身黑衣,腰间挂着长刀,正巡夜走来,看着雨中的身影,蹙了蹙眉。 正准备出声呵斥,那人突然抬起头来,朝她弯了弯唇,眼眸透亮。 “我去见你们公子,你要不要一起去?” 司葵抬手见礼,随后摇了摇头,“公子未曾召见,属下不可擅离职守。” “那好吧,那我去了哦。” 司葵清冷的眼眸中扯出一丝笑意,微微颔首,顿了一下,开口提醒道: “郡主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该好好在家休养,切勿如此操劳。” 雨中的身影一顿,眸光微动,叹了一口气,轻声开口,“我无碍,不必为我忧心,对了,黎州县令怎么样了,他,好些了吗?” 那日将人带回,便一直留在侯府休养,司葵为其看诊,她去见过一次便不敢再去了。 他,怕她。 太崩溃了,导致精神涣散,可见到她,他还是会尖叫不止。 他终是信了传言,觉得是她带来了灾难,才让那些衙役遭遇了不幸。 她无法阻止他向她后退,也不敢阻止。 因为那日血雨因她而起,却浇灭了他的心火,将他强行拖入了阴影里。 他的纯粹不见了,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回来。 司葵看她一眼,出声安慰,“郡主不必自责,县令的精神如今稳定多了,他只是需要一段时间去愈合自己。” “好,那就劳烦你好好照顾他。” “是。” 随后纤细的身影慢慢没入雨中,一声长叹也随之散在雨里。 雨叶吟蝉,露草流萤,满庭空寂,芳菲落杀。 楼阁息了声,只余几盏暖黄色灯笼在檐间招摇。 摩那娄诘抱臂斜倚在窗前,身姿修长,衣袍翻飞,冷滢滢的月光悄然落在他的肩上,带着几分孤寒料峭。 他正垂着眸,看着手中的鸾佩,冷白的指尖轻轻摩擦着青鸾图案,眼底铺散着清浅笑意。 突然,雨帘波动,有人沐着夜色,破开雨帘而来。 他刚一抬头,一抹温软瞬间落在他的唇上,挑逗似的舔了一下他的唇。 含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圆润的杏眼中盈满星星点点的笑意,他弯了弯唇,回吻片刻,随后抬手将人提进屋内。 “你怎么知道我会走窗户?” 叶昭榆瞬间将他扑了个满怀,抱着他的腰蹭了蹭。 摩那娄诘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随后抱着人往床榻走去,垂眸睨她一眼。 “你能出这么馊的主意,还能指望你走什么寻常路?” 叶昭榆嘴角一抽,任由他将她放在床上,为她褪去沾湿了的衣袍。 她抬脚将靴子蹬掉,随后跪坐在床上,朝他咧嘴一笑。 “这主意是馊了点,却是我们此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你怎知,那些杀手会上钩?” 叶昭榆背手撑着床上,仰面看着他,挑了挑眉,“那些杀手和你昭冥司的人相比,谁更听话?” 摩那娄诘拿过一条毛巾缓步走来,随后坐在床边,和着内力给她擦拭湿了的长发。 闻言,他轻笑一声,懒洋洋地开口,“昭冥司乃本君一手创立,只服从于本君,但本君给了他们质疑与反驳本君的权利。 若本君触犯律法,西域其他部门不敢追责,他们当站出来追责到底,不可畏惧本君之身份。 若对所分任务有所异议,可直接向本君禀明,本君会视情况而定,不会让任何人感到被压迫。 他们都是大漠的勇士,也是翱于九天的雄鹰,我们都是自由的,没有任何枷锁可以锁住空中的霸主,就算是君臣关系,也不可以。” 他垂眸看着认真倾听的小丫头,沉声开口,“他们是臣服于我,才向我贡献了一生的忠诚,而非是因威压。 我不愿用“听话”形容他们,因为,无论他们有怎样的行为,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本君不会干预。” 叶昭榆眼中盈满热意,难怪,他们对他如此忠诚,难怪,他总是给人一种很舒服熨帖的感觉。 因为他一直在平视,从未俯视。 他给了他们无限的自由和平等的尊重,虚怀若谷,海纳百川,这才是帝王该有的样子。 他哪需要去学什么御人之术,他骨子里便带着让人臣服的力量,他,生来就是帝王。 叶昭榆一下扑进他的怀里,仰头亲了亲他的脖颈,笑着开口,“小谢公子今晚好诱人啊,快让我亲亲。” 摩那娄诘垂眸看了一眼在他怀里做乱的小丫头,哼笑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那你还舍得将本君送来这凤鸣阁当头牌?” 叶昭榆将脸死死贴在他的脖颈处,感受着喉结在她脸侧滚动,闷声开口,“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我也很心疼的好吧!” “还不将你的馊主意一一道来。” 叶昭榆从他怀里立起身来,抬手捋了捋散在脸前的发丝,杏眼眯了眯,缓缓开口。 “萧如顼被我们堵在城外,唯一能进城的黑袍老者也死了,如今余留下来的四十几名杀手,便像是被投放在城中的傀儡。 虽能自行动作,但也只能按照主人提前设定好的命令行动,而我,便是能让他们动起来的唯一开关。 那便从我自身下手,不仅要将他们全部铲除,还要趁机让笼罩在黎州上空的阴云散去。 所以,今日我已将黎州城内的所有道士请进了府,同时让你来这凤鸣阁,为我三日之后能光明正大的出府做准备。 那些道士会为我驱邪,两日后,盛安郡主邪祟尽除的消息便会响彻整个黎州城,而到底有没有真的被除尽,那便需要有人来替我正名。 而你,便是那个替我正名的存在,我会放出消息,说盛安郡主又看上了凤鸣阁新来的小白脸,将参加三日后,凤鸣阁头牌入幕之宾的竞选。 届时,因着传闻,无人来与我相争,因此,我会与你春宵一度,而你,将是我出府见与碰的第一个人。” 摩那娄诘枕着她的腿,把玩着她垂下来的青丝,弯了弯唇,接下她的话继续往下说。 “那时,本君便是下一个得到陶俑的人,背后之人会按照先前的做法,对本君进行追杀。 届时,本君便可以进行反杀,既杀了凶手,又破了传闻。 黎州百姓见本君活着,便相信你身上的邪祟除尽,近日笼罩在心头的恐慌便会慢慢散去。 而余下的凶手见本君活着,势必要将诅咒进行到底,会对本君进行疯狂追杀,直至本君将余孽杀尽。 他们一死,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黎州城内不再有凶杀,而你也不会再让他们感到害怕,你便能腾出手来对付城外之人。” 叶昭榆打了一个响指,眸光潋滟,弯了弯唇,“聪明!” 摩那娄诘轻笑一声,随后倾身将人扑倒,低头啄了啄她的脸,嗓音沙哑。 “是在说本君,还是在说你自己?” “当然是我自己!我简直太机智了,想出了这么个一箭双雕的计谋!” 摩那娄诘弯唇笑了笑,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赞许道:“确实机智。” 在她的计谋中,未沾染其他任何一个人,只有他与她。 小丫头害怕了,除了他,她不敢将任何人再扯进这个事件中,怕再让无辜之人丧命。 因为她知晓,他们有能力自保,而他人未必就有。 他轻叹一声,她若不曾这般聪慧就好了,便不会考虑每个人的感受,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人帮助。 可她终究不是那样的人。 叶昭榆感受着腰间的手又紧了紧,眼眸眨了眨,轻喃出声。 “此行就我们两个人,委屈我们小谢公子了,等着,我会来接你回家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