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诸葛正我幽幽一叹,劝道:“这一回是官家心急了……” “不,他并非心急。而是刚愎、刻薄、短视、自大。”慕容复仍旧摇头,“身为君王却不懂体恤臣子,反而将忠于他的臣子视为棋子工具,用时不恤弃亦不可惜。这样的人,又如何会体恤远在天边的百姓?他年纪尚幼本该专心学业,却自负聪明掀起党争从中渔利,此人视手中权力高于一切,谁若有丝毫冒犯便即翻脸无情。我蜀党上下是他唯一的盟友,可他却为了自己轻易舍弃,诸葛兄,你可愿与这样的人为伍?诸葛兄,你我都看错了他!赵煦,绝非明君之相!” 诸葛正我再答不上话来,这段时日以来朔党闹得实在太大,如今深受汴京百姓爱戴的向大家又自尽而亡,刘挚是再也盖不住了。诸葛正我知道,只要正旦宴席上《说岳全传》一开场,便是朔党的末日了。眼见朝局逐渐落入慕容复的掌控之中,诸葛正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待如何?” “我?”慕容复一声冷笑,闭目道。“我任期将至,自然是求一任外放,然后回朝主政!” “回朝主政?”诸葛正我只觉这四个字意味深长,不由暗自心惊。 “不错,”慕容复续道,语音飘渺犹如朝阳下的晨雾,将散未散飘忽不定。“诸葛兄,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忠于君王。只是我却不得不忠于这个天下,所以,有些事诸葛兄大可不必过于忧心!” 诸葛正我见慕容复把话说得这样明白亦是一声长叹,起身抱拳道:“告辞!”说罢,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复缓缓睁开双目,微蹙着眉头伸手捂住心口。他好似不胜重负般地弯下腰微咳两声,紧接着,身体猛然一僵喷出一口鲜血。慕容复呛咳两声,随手取出一方绢帕,将溅在桌案上的血迹轻轻抹去。 “慕容!” 一抬头,却见不知何时出现的乔峰面色青白不知所措,双目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好似只要他稍一眨眼,眼前的慕容复便会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 萧峰:卧槽!我又错过了什么! 导演:萧大侠,你至少没错过慕容吐血么! 慕容:…… 第95章 再生变故 对大宋百姓而言,元祐五年和元祐六年实在是多事的两年。朝堂上如走马灯一般接连换了一任左相两任右相,前两人皆是自行辞官尚能算是保全了体面,可元祐六年开春换下来的右相刘挚却实实在在是被太皇太后斥退的,连这最后一丝为臣的体面都没有保全。刘挚贬官外放后,苏辙接任右相。而与刘挚一同被贬的还有开封府尹王岩叟,开封府尹一职则由吕陶接任。不久,远在杭州游山玩水的苏轼接到太皇太后的诏书,起复为杭州太守。此时左相范纯仁已年过六旬,而任过一任右相的苏轼正是年富力强,朝臣皆知只需他这一任太守任期期满,太皇太后必定会将他调回中枢接任左相。自此,朔蜀二党这场党争绵延三年最终以蜀党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刘挚与王岩叟离京当日,锦林楼与锦乐坊重开。汴京百姓蜂拥而至,都来领略正旦宴席上受太皇太后褒奖的新任“凌云公主”楼清殊楼大家的风采。然而,开唱之前楼大家却含泪提起了前任“凌云公主”向晚秋。提起向晚秋,汴京百姓皆想起了不久之前锦乐坊的那场无妄之灾,更是心有戚戚。向晚秋是《说岳全传》开唱以来的第一任“凌云公主”,汴京百姓素来喜欢她的扮相唱腔,那日向大家坠楼而亡更是触怒百姓,不惜为她群聚开封府讨个说法。开封府尹王岩叟亦是因为此事不得不上折请罪,请求外放。 为向大家默哀的安排本已将气氛酝酿地极为哀切,待风波亭一折开唱,一身白衣的楼清殊于风雨之中跪在宫门外求见那昏君。无需她一句唱词,只见她那纤细坚韧的背影,汴京百姓便已接连喝彩。 而与此同时,慕容复却受到了太皇太后的召见。见到这个略显憔悴的慕容复恭恭敬敬地向自己施礼,身形单薄地好似风吹欲折,太皇太后只在心底幽幽一叹,低声道:“平身罢。听闻你前些时日病了一场,如今这身子可还好些?” “谢太皇太后垂询,微臣只是稍有病痛,如今已大好了。”慕容复语调平平地回道,既不委屈也不埋怨。 太皇太后摇摇头,又温言道:“开封府差役阻你仆役寻医一事,哀家已令有司审问,定然给你个公道。一会儿,让孙院正再为你把把脉。” “谢太皇太后。”慕容复心知太皇太后这是在安抚他,也就安然接受了她的好意。事实上,慕容复那日呕血本是急怒攻心所致,有乔峰以一身浑厚内力为他调息远比十个八个御医更加管用。只是当时慕容复正谢罪在家,开封府尹王岩叟命差役守住了慕容府监视他的行动,这自然使慕容复极为不快。于是,便借机发作了。 “哀家原本以为朝堂上皆是仁人君子,却不想刘挚为相后欺上瞒下排除异己状若疯狂,哀家屡番斥责他都不知收敛。若非锦乐坊向姑娘一事触发众怒,怕是他至今仍在朝中胡作非为。”太皇太后又蹙眉道,显然刘挚的跋扈已令她心生忌惮之心。大宋先前的几位宰执,名重如韩琦、刚愎如王安石、德高如司马光,虽各个专断但至少对皇室仍极为恭敬。唯有刘挚,斗胆将爪子伸向了皇权。当初程颐指责太皇太后不该在小皇帝生病时单独临朝,太皇太后便将程颐罢免;蔡确的车盖亭诗案隐射太皇太后为武后,太皇太后便将蔡确流放去了新州。如今,刘挚顶撞太皇太后、私自截留诏书,太皇太后又岂能轻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