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直候着的瞿嬷嬷与之筠之阙上前为南清褪去原有的衣物,小心谨慎地取下嫁衣为其穿上。 原准备将头饰一应戴上,被南清以麻烦为由给拒绝。 今日试穿也不过也为了瞧瞧是否合身,既然无误,戴不戴头饰倒也无妨,言玥也就没有过多强求,见无需整改,俯身告辞。 嫁衣上的刺绣不是短时间就能赶制而成,至少半年之久,一想到此,南清心中一阵惆怅。 七月十四日,璃国新君大婚。 娶得是嘉定国夫人的孙女,女君还为此打破了历朝的规矩,亲自出宫相迎,引的京都百姓一阵沸然。 自宫门一直沿至南府,石板路皆铺上了红绸,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南相府不是只有宫里那位婉妃娘娘一位千金,何时又多出了一个?” “你难道不知?今日迎娶的君后就是那位婉妃娘娘。” “据说还是再三逼迫,拿远在边境的南小将军胁迫婉妃娘娘妥协。” “什么!那婉妃娘娘不是…” 其中一个先是惊呼,而后被旁边的人捂住口鼻。 四下紧张得观望着,深怕因多舌而招惹灾祸。 “新帝娶女子为后本就是奇事,竟然还这般大逆不道,当真是让人开眼。” 另一个不小心偷听到几人谈话,于是口快的将心中所想讲了出来,不过片刻功夫,便被隐藏在人群里的侍卫堵嘴拖拽走。 午时刚过,璃榆身骑一匹枣红马自宫门出,身后仪仗可谓是空前绝后。 一路锣鼓喧天,敲敲打打行至南府门前。 而此时府内红纱帐缠绕的梳妆台旁,南清端坐在葵形铜镜前,面似芙蓉眉如柳,红唇皓齿,鬓发低垂,上插碧玉凤簪,宛若画中走出来的人。 南老夫人立于身后,将遮脸的团扇递与南清,脸上难掩苦色。 “缔结良缘是要寻与自己心意相通之人,四年前阿熙身不由己进宫成了婉妃,如今又因我这把老骨头妥协进宫成了君后,今世生于南府,苦了你了。” “此事无关祖母,万不要这般说。” 南清还想说两句,一旁的瞿嬷嬷开口提醒道:“娘娘,吉时已到,女君在府外恭候多时,该出府门了。” 南韫一直在门外静候,见南清被老夫人牵着出来,弯下腰,背着她小心起身时,还不忘叮嘱对方,“阿姐,抱紧些。” 宽厚的背膀给人满满的安全感,还未走几步,南韫的脖颈处传来湿热感。 一颗一颗滚热的泪珠滴落下来,南韫放慢步伐,“阿姐别哭,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出府门,下了台阶,将人放在凤辇上,目送队伍渐行渐远,南韫才敢背过身落泪。 周遭嘈杂不堪,南清宛若失聪,只觉耳边清明。 行至宫门时,抬眼与红色镶金朱门相望,脑中闪过许多画面。 仪仗不知走了多久,掌心中传来刺痛感,低首一瞧,发现被指甲掐出一丝血来,有些扎眼。 蓦然回神,才发现已经行至章德殿外。 由瞿嬷嬷搀扶,从凤辇上下来,稍稍整理了一下华服,才将人交给璃榆。 衣服上面的金织凤凰在黄昏的余晖映照下,仿佛要乘云而起,点缀的珍珠亦是熠熠生辉。 “意似鸳鸯飞比翼,情如鸾凤宿同林,今日吾终于能如愿以偿。” 璃榆的手覆在南清的手背上,双眸流露出来的柔情是往日里不可多见的。 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进大殿,二人跪于首位,其后跪着职司以上的大臣。 礼司的人宣读完册文后,大臣们改道去永延殿落座,璃榆二人则还要去内殿谒庙,告示先祖。 全部流程走完后,移步去永延殿接受百官朝贺。 望着下面清一色扬着笑脸的大臣,嘴里一溜儿的祝贺词,让南清深感疑惑。 难道让人散播的传言被人拦截了不成? 即使不敢朝臣明言,可也不该是如今这副融洽和乐情形。 璃榆内心高兴,一杯接一杯的喝了不少,微斜着身子,醺醉的笑容挂在嘴角,“姐姐,今日的你真是好看。” 南清酒量浅,面前酒杯里是特意备的没什么度数的果酒,直至宴会后半场也没有丝毫醉意。 听着一旁醉眸微醺的人胡言乱语,不想搭理,而是将瞿嬷嬷招至身前吩咐,“君上醉了,嬷嬷你送她回宣明殿。” 对于南清的要求,瞿嬷嬷婉拒,还小声提醒道,“娘娘,今日女君需得宿在永华宫。” “那就送去永华宫。” 之筠之阙在得到瞿嬷嬷示意后上前扶起璃榆,南清也借女君酒醉为托词一道离开永延殿。 朝臣还来不及跪拜,便已不见南清身影。 “娘娘,永华宫在这边。” 出了大殿,南清欲往先前所居的玉华宫去,被瞿嬷嬷叫住,开口之际,殿外候着的侍卫持枪紧握,那架势宛若南清不去永华宫,就要将她强行抬去。 南清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有与之僵持下去,由宫女在前方掌灯,疾步往永华宫方向而去。 永华宫原就是先皇后所居宫殿,本就奢华,但璃榆觉得晦气,将许多原有装饰悉数撤走,花费半个月重新修缮。 如今殿内以椒涂壁,用明珠点缀。 进殿右侧有一道珠帘撩起,靠窗位置有一方铺满鹅毛绣毯的坐炕,上摆一方矮案,搁置了一套琉璃茶壶,旁边的铜炉此时正燃着袅袅梨香,满殿香氛浓郁。 中间摆着一张紫檀蟠座绣着龙凤呈祥的五开座屏,越过屏风进入内殿,入目的是一套圆形黄花梨木桌椅,以红色衬布铺垫,干果用盘子一一摆好,一对凤烛此时燃的正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