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已经离去,屋子里一片寂静。 白夜天就那么呆愣愣地向上看着,但眼睛却没有丝毫焦距。 从此,他将彻底告别阿狗这个身份。 白夜天这个名字,也不能再出现。 他的身份,只有一个,绿柳山庄少庄主,张平安。 梆!梆! 清脆而柔和的敲门声响起。 “谁?” “公子,我是如诗,来给您换药。” 仅从这美妙的声音,白夜天脑中便勾勒出了一个娇嫩无比,温柔如水的女子形象。 “进来吧。” 乌黑长发垂腰,剪水双瞳如梦,一身素白长裙,纤腰垂绦,盈盈走来。 这的确是一个如从诗中走出的女子,人如其名。 她的笑容也很温柔,微微一笑,便如一朵缓缓绽放的鲜花,把满满的生机逸散在整个屋中。 白夜天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无论是现实世界的避难所中,还是这个世界阿狗的记忆之中。 他的目光中生出了惊艳的光彩。 但转瞬想到他现在的身份,想到女子的身份,眼中的情绪迅速敛去。 虽然这的确是个游戏,但曾经那些或死亡,或精神疯癫的案例,仍让他对在这个世界的死亡,心存深深的敬畏。 这个游戏,可不仅仅是个游戏。 自己如今是纯意识存在于这个世界,若是真的死亡,恐怕就真的死了。 刚从三年的小黑屋中出来,重新看到了这个鲜活无比的世界。 他,舍不得,也不愿! 看着眼前自称如诗的女子,白夜天淡笑着问道: “之前,我的伤口也是你包扎的?” 如诗端着托盘,浅浅一笑,温柔而又亲切。 “是的,公子。我跟如画是您的侍女,如画负责您的饮食起居,其他的方面由我负责。” 她放下托盘,上前轻柔地将白夜天从床上扶起。 淡淡的清香萦绕鼻间,还有那娇嫩如玉的光洁玉手,小部分贴在了白夜天的背部肌肤上。 他清晰地感觉到,扶在背上的玉手陡然一僵。 就连那轻盈的呼吸,似都停了一瞬。 他自己也不禁背部肌肉收紧,此刻的感受,自然跟昏迷时绝无相同。 一种异样的气氛,开始在屋子里诞生。 白夜天抬眼看去,正好看到了如诗如受惊的兔子般缩回的眼神。 那光洁如玉的脸蛋,也生出了两朵暧昧的红晕。 两人相距不过半尺,他能清晰看见那圆润而充满吸引力的红唇。 他的喉结,忍不住动了一下,一口口水咽了下去。 算起来,现实世界加这个世界四十多年的岁月,他都是个雏儿。 看着那红唇,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慢慢靠近。 但他骤然警醒,扭过了头,压下了这来的毫无征兆的意乱情迷。 “换药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 但他的眼睛,始终看往别处。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如诗温柔如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她双手轻柔而熟练地解下裹帘。 白夜天低头看去,伤口处已尽是血痂。 如诗拿起托盘上的一块白布,在一个微微发绿的小碗中蘸湿,拧了一下。 湿润的白布擦在伤口处,结痂的血块化去,露出了鲜嫩的血肉。 白夜天此刻的感受,却是格外不同。 随着血痂化去,伤口处宛如有无数蚂蚁在爬动撕咬。 虽不甚疼痛,却是难受至极。 那感觉,与他修炼改易根骨秘法时,相差无几。 “这是什么药水?” 如诗脸上带着淡淡而温柔的笑,眼睛却是紧紧盯着伤口处,连一丝眨动都没有。 她轻柔地擦着伤口,很认真。 嘴里却是柔声答道: “生肌水,是在梅二先生那采买的,有祛邪生肌的效果。” 结合这种蜇疼麻痒的感觉,白夜天猜测,这生肌水大概率是与消毒水一个概念。 他的目光微转,再次落在如诗的脸上、身上,不由眉头轻皱。 奇怪! 现在两人离得更近,他却没有方才那样,几乎情绪失控的感受。 目光拂过近在咫尺的一双高耸的山峰,心跳微微加快。 但是,依然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冲动。 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如水,似乎丝毫无害的女子。 他知道,刚刚的他,大概率是中招了。 “你跟着本公子有多久了?” 如诗目光微凝,旋即若无其事地继续为白夜天擦洗着伤口。 “回公子,有五年了。 我跟如画都是十四岁那年被买入庄中,成为了当时已经十六岁的公子的侍女。” 白夜天不由感慨道: “五年了,时间真长啊。” 如诗擦洗的手微微一滞,没有抬头。 但白夜天能感觉到,她突然有了些微的紧张。 “其实也没多长,五年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我跟如画也把山庄当作了家,会一直陪着公子,直到公子不再需要我们的那一天。” 白夜天嘴角也不由有了笑意。 “说什么胡话,公子我怎么会不再需要你们! 未来的日子还长,爹和娘走了,以后山庄这一大摊子事,肯定还要靠你和如画。” 如诗莞尔一笑,道: “公子这是又想偷懒了。 别人都巴不得把一切权力都紧紧捏在手里,公子你却总是什么都不想管。” 白夜天也笑了,道: “哦?公子我以前在你们心中,就是这样的形象?” “倒也不全是,公子在读书上却是格外的勤奋。 若不是公子实在太懒,恐怕都能考个状元回来了。” 断断续续闲聊着,不到半刻钟,白夜天身上的药已换完。 不得不说,这秘药的效果当真极好。 再次抹上,清清凉凉渗入伤口,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伤口处的活力,连疼痛也丝毫没有了。 不过,还是不能随意活动,容易拉扯开伤口。 “把那个箱子给我拿过来一下。” 如诗把箱子放在白夜天身侧,道: “公子,那我先出去了。 如画正在给你准备午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正常做就行,你去吧。 另外,没有我招呼,不要让人来我这里。” “好,如诗记下了。” 打开箱子,是整整一箱子的书册。 最上面的,便是他从冷香小筑中偷出的《莲花宝鉴》。 身怀《大衍真经》《绝乱刀谱》《诘摩神步》这样的绝顶武学,《莲花宝鉴》对他已经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带着微微的感叹,他将其放在了一旁。 而后,便拿出箱子里的书册,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出了这间卧室的如诗,拐过两道长廊,便跨过了一道拱门。 拱门之上,刻印着两个字——心居。 拱门之外,三个人的目光,瞬间齐齐落在她身上。 两老一少。 两女一男。 男的留着山羊胡,看起来约莫五十来岁,却并不显老。 双目炯炯,神色严肃时,有着一种如虎如鹰的凌厉气势。 “怎么样?” 迎着山羊胡老者的询问,如诗浅浅一笑,回道: “意志坚定,心有丘壑,行事,沉稳有度,却霸道不容违逆。” 三人皆是沉默。 山羊胡老者却是最先露出了笑容,道: “好!好啊!这样的人,才不会让咱们绿柳山庄蒙羞。 不过,这么说,你没有问他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