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仁就坐在诊疗室外。　　 凭借一名卧底的敏感性，即使低着头把玩着手机，他也能察觉到诊所的那名助理在悄悄观察着自己。　　 过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直视对方的同时微微一笑。　　 小助理顿时害羞地低下了头，假装若无其事地将桌子收拾得更乱。　　 解决了“监视”自己的人，陈永仁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亮起手机屏幕，按出短信，准备给黄志诚发信息。　　 但当他开始打字的时候，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既然是来看心理医生了，那林祥的精神状态上出了问题是肯定的。　　 但问题是……这很奇怪吗？　　 要是以前，说不定大家还会避讳精神上的问题。　　 可现在时代不同了，大家越来越重视心理健康，哪怕没病只是感觉不舒服，有时候也会找心理医生咨询一番。　　 更何况陈永仁是从警校出来的。　　 因为需要持枪的缘故，警察定期就需要接受心理检测，开枪啦，甚至到接触命案现场，事后都会被要求接受心理辅导。　　 在他看来，心里不舒服去看心理医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和咳嗽了就要去看医生一样正常。　　 再说了，林祥以前还有黑帮背景，见过的残酷场面不少，现在又是身家亿万的大富豪，压力肯定很大。　　 就现在的社会环境，普通上班族一个个都累出各种心理毛病。　　 陈永仁一个小卧底两年就有些受不了了，对方要是心里没点毛病才奇怪好吧！　　 他敢说，要是就这么把消息发给黄志诚，下一秒自己就被揪到天台上挨骂了！　　 但要让陈永仁放弃这么难得的消息和机会，他又有些不舍得。　　 林祥深居简出，平日里出入还带着保镖，寻常想见他一面都难，更不用说打探什么情况了。　　 这也是黄志诚一直抱怨的。　　 你说给他安插卧底吧。　　 一边是佐敦，可那是钟伟民的地盘，管理森严，一改和联胜人多混杂的风格。　　 再加上他们极少对外行动，安排的卧底进去，即使有警方帮忙也立不到功劳，一般小弟根本混不到核心的程度。　　 另一边是文祥集团，那就更复杂了。　　 让大学都没读过的警校学生，混进一家国际化的超级集团当白领？　　 那公司是上午去的，卧底是下午被辞退的！　　 也就是说，这家心理诊所很可能就是他们警方唯一能自如地接触林祥的地方……　　 陈永仁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　　 照这么看来，最大的机会反而是在自己身上。　　 只要利用这家诊所，以及他自己身上的精神问题，和林祥当一回病友，那他们之间交流的机会就会多起来。　　 有交流就有突破口！　　 他就不信林祥真的这么谨慎，一直不露出破绽！　　 重要的是，在诊所当病友，还不会耽误自己在韩琛手下当卧底。　　 一举两得！　　 思考清楚后，陈永仁顿时一定，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哒哒哒地开始把这件事，以及自己打算双线操作的打算全都输入到短信上。　　 然而，就在他准备发送出去时，诊疗室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凭借着卧底的敏感性，陈永仁双眉一扬，手快速地收起手机，转头望去。　　 大门推开，林祥和李心儿两人走了出来。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似乎在为难着什么。　　 陈永仁心思一动。　　 不是他心理阴暗，现在最好的情况是，林祥的病情复杂，又不是特别棘手。　　 刚好是需要李心儿这个菜鸟医生长期治疗，这样才方便自己接触对方。　　 而这表情就很符合他的期待了！　　 “情况怎么样？”　　 陈永仁上前问道，着急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上去十分关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林祥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　　 “情况……”　　 李心儿看向林祥，得到允许后，这才低沉地说道：“经过复查，林生的精神问题应该是处于康复期。”　　 “那真是太不好彩——”　　 陈永仁下意识地就想出声安慰，一转头，就看见林祥面带微笑地盯着自己。　　 “等等，康复？”　　 他惊讶地看向李心儿，一脸难以置信。　　 林祥火急火燎地，甚至不惜将李心儿的预约表压缩出早上的时间，就为了证明自己没事？　　 玩我呢？！　　 李心儿也不想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而且诊疗主要依靠林祥对自己精神状态的判断，她就是想故意编个病出来也没办法。　　 “没错，虽然还不至于到完全健康的程度，但就目前的表现来看，林生的心理问题是得到了解决。”　　 “解决……”　　 陈永仁用力捏了捏手里的手机，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功劳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你让他说什么？　　 “阿仁，听你的语气，怎么好像不是很开心？”林祥大手搂住陈永仁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问道。　　 陈永仁立马摆正态度，站直身体。　　 “怎么会，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呢，哈哈，你居然康复了，哈哈哈，真好。”　　 见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林祥也看不下去了，摆了摆手。　　 “算了，既然我现在已经康复，那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了，阿仁，你自己要保重好身体哇。”　　 “你不来了？！”　　 陈永仁尬笑着，“哦，对，没事来诊所干嘛……那，以后有缘再会了，林生。”　　 “有缘再会，还有李医生，再见了。”　　 林祥潇洒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陈永仁脸上尴尬的笑容渐渐维持不住。　　 这要是没遇上也就算了。　　 偏偏这么好且万中无一的机会让他撞上了，然后开心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这么彻底幻灭了。　　 最最难受的是，林祥是没事了，他自己的心理毛病却日渐严重，怕是得在这里接受个一两年的诊疗……　　 “好了，陈生，现在可以轮到你了……”　　 李心儿正说着，就看见陈永仁脸上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　　 “你还好吗？”　　 “没事，我删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