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自从孙朗回京之后,谁的心最累,包大人一定能够位列三甲。 孙朗夜袭铜雀台,帝都治下,京兆尹的职责,包大人出动。 孙朗张贴大字报,帝都治下,京兆尹的职责,包大人出动。 去京中高门大户家闹事,帝都治安案件。 在太庙用火曜圣剑装逼,帝都政治案件。 在沈府与日月剑圣对轰,帝都删帖案件。 在岁星剑宫与“镇国剑圣”隔空对骂,帝都药丸案件。 至于当下,神策上将与太阳剑圣在大半夜给全帝都人民奉上了一出精彩至极的圣剑烟花表演,这他妈的…… 这他妈的当然还是包希仁该管的事情。 可怜的首都市长半夜三更又带着衙役们匆匆赶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浓浓的怨念,相貌堂堂的京兆尹又有黑脸的趋势,他瞪着孙朗,宛如在看一个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你他妈又干什么了?” 孙朗倚门叹息:“是这样的,今天晚上,卫羲和跑到我家门前泼粪,对我进行辱骂和推搡,我息事宁人,不欲招惹,没有动手,处处退让,可他骂我还不过瘾,居然还掏出日曜圣剑来砍我,砍了几剑被我躲开,他一时拿捏不住,圣剑脱手飞出,被我捡到,砍了他几下,把他给砍死了……” 包希仁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战栗了一下,短短一个月之内,这他妈都死了几名剑圣了?而且还是孙朗亲自砍死的一个! 他颤声道:“你……你摊上大事了!” 孙朗跳脚道:“妈的,果然如此,你们这些搞司法的家伙真没人性!” 包希仁怔了一下:“什么?” 孙朗白眼道:“卫羲和没死。” 包大人狐疑道:“真没死?你这么好心?” 孙朗哼了一声:“要是砍死了,我现在早就被人以故意伤害罪的罪名拘捕了,淦你娘哦,我又不是煞笔。” 包希仁环顾左右,他这回出警很慢,武殿紧急调动的反应部队已经各自散去,甚至连龙枪军的尸体都收敛了,要说精锐就是精锐,不仅砍人利索,洗地更是利索,各式帝兵排开,落了满地的尸体鲜血都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案发现场被破坏得干干净净,战斗余波所轰出来的痕迹都被孙朗以圣剑之力抹平,帝国首屈一指的刑侦专家包大人面对清洁溜溜的现场,完全无法发现任何有用的痕迹——但太干净本来就是很醒目的线索。 “看来你搞定了武殿的巨头们。” 他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也有些怅然,他曾经是个宁折不弯的钢铁官员,如今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竟也要跟孙朗这种家伙同流合污,甚至明知道这家伙经常耍一些诡谲的官场阴谋手段,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先看着。 “你们达成了什么共识?”他问道,“如果不方便说的话,那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这事儿还得有你来帮忙。” 孙朗笑道:“武殿虽然是与武官集团与皇帝抗衡的大本营,可皇帝毕竟是皇帝,数十年的帝王心术与经营算计,应该也在武殿的内部安插了钉子,巨头阁老们不是一条心,有人的态度尤其暧昧……” 包大人说道:“……你还是先告诉我,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孙朗说道:“简单来说,卫羲和无故袭击我,又当街发疯,被帝国的专政主义铁拳给镇压了,他现在被武殿捉拿回去蹲号子,他妹妹去送饭了。” 包希仁皱眉道:“他为何发疯?” 孙朗瞪眼道:“喂,我可是受害者啊,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平白无故就被疯子给袭击了,你不关心我,只关心疯子的发疯问题,还有没有温情了,还有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了,心里还有没有我了?” 包希仁冷冷道:“卫羲和身为太阳剑圣,却被武殿拖走监禁,你身为当事人之一,还能在这里说笑话,如此活蹦乱跳,还需要我关心?” “我虽然活蹦乱跳……”孙朗捂住了心口,“但宝宝,心里苦哇!” 包大人冷眼斜睨:“你哪里苦了?” 神策上将低沉道:“怎么不苦了,他妈了个巴子的,人心不古,世态炎凉,为什么我年纪轻轻就要遭遇这么多操蛋的事儿,一直被各种王八蛋针对,一直被各种各样的有色眼镜打量,恶意,怨恨,嫉妒,这些负面……” 包希仁听得眉头大皱:“你有事说事,不要虚口放这种空屁。” 孙朗唏嘘道:“唉,还用说吗?我可是受害者啊,你看我大半夜的,在铜雀台里悠闲地放松着,嫖个娼,操个逼,做个爱,双个飞什么的,没招着谁,也没惹着谁,突然就被人打上门了。” “打就打吧,论打架,老子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谁,可他妈的卫羲和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精神病,他妈的,精神病,家里有钱有势有背景的精神病,他砍你不犯法,想怎么砍就怎么砍,而我呢?” 孙朗假意拭泪,悲切道:“我这个守法良民,我这个国家栋梁,我这个遵纪守法的好男人,在面对生命的危机时,在面对一个疯子的暴力谋害的时候,却无法痛痛快快地反击,你说这叫什么世道?” 包希仁有点懵了:“什么意思?你平时挑事儿揍人都不考虑后果,此番还是占了理,肯定会二话不说把卫羲和打个满堂彩的,怎么就不痛快了?” 孙朗叹息道:“害怕啊,说到底,我武功太差,没法把卫羲和一击毙命,要是一套连招把他给砍死,那些坐在高堂之上喝着小酒唱着歌脑补着这事儿的所谓专家和一定会说我防卫过当,说我在对方侵害行为停止之后还追击补刀,甚至还觉得我是在蓄意杀人。” “他妈的,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屌毛,这他妈是生死攸关的拼命大事,你以为是在电脑上玩格斗游戏呢,还能暂停一下思考局面决定战术……” 包希仁越听越纳闷:“你在说什么?” 孙朗摆手道:“哦,不要在意,是昨晚做的一个怪梦……” 包大人摇摇头,孙朗经常会说一些令人听不懂的骚话怪话,他都见怪不怪了:“所以说,卫羲和是怎么……” “你怎么就知道关心卫羲和?” 孙朗不满道:“我可是差点被砍死了耶!他可是满天追着我砍啊!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不敢反击,束手束脚,害怕打死了他,又害怕自己受伤,我与一个疯子周旋了这么久,我……” “好好好好好……”包希仁伸手拍打着孙朗的胸膛,“你辛苦了,你受苦了,你受委屈了,行了吗?” 孙朗眨了眨眼睛,望着包希仁,萌萌哒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这样就完了?就口头安慰我一下?” 包大人一脸不解:“……那你还想我怎么安慰你啊。” “……” “……” 总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一种比较诡异的微妙感…… 孙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妈的当然是要重重惩罚犯罪嫌疑人了!” “哦哦,是这个啊……你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 包希仁盘算道:“武殿既然出手,还将卫羲和拘走,他恐怕要吃一番苦头了,又发了疯,恐怕太阳剑主都做不成,不过毕竟是一代剑圣,朝廷要留一些体面,说到底,他就算袭击了你,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你在这边活蹦乱跳,他的情况却糟糕的很,所以……” 孙朗轻飘飘道:“他还杀人了,龙枪军被他杀了个底朝天。” 包希仁震惊道:“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神策上将眨眨眼:“你有问过吗?” 包大人皱眉道:“武殿态度如何,卫羲和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这就是问题的重点……堂堂太阳剑主,修为深湛,心如铁石,心性何等强大,又有圣剑庇护,怎么会轻易失智?” 孙朗缓缓道:“这也是令田镶他们不解甚至忧惧的问题……强大的帝兵无法保护强大的剑圣,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了卫羲和的疯狂。” 包希仁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你知道?” “我知道,也不知道。” 孙朗侧过头,望着街头那边的黑暗,与铜雀台前的光明相对应,距离其实不远,但却有明确的分隔界限,一边是光明,一边是无限的黑暗。 “我知道,但不知如何取信于人。” “我知道凶手是谁,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发动,而且还是在我面前发动……这是在递给我把柄,这是在给我发难的借口,我通过这件事儿策反卫望舒,震慑田镶等人,甚至能让更多人警醒于此事,对于他来说,简直百害而无一利,可他偏偏这么做了,不可能是故弄玄虚,一定隐藏着我所没有想到的深意,一定隐藏着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我们要将这件事情搞清楚。” 孙朗伸出手来,按住了包希仁的肩膀:“你得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