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愿天下有情人不必悲伤别离 孙朗目光一闪: ' l 终于来了。”明州之事,戚冠岩与天策府的纠葛,一切的一切,总要有个结果。然后 … … 就该南下了。他闭目沉思片刻,然后睁开眼睛,神色凛然:“到了决胜负的时候了,不知道王氏有什么陷阱等着咱们 … … 可别翻了车。” 胡守信言简意赅道:‘旧月州各路兵马应该已经私下串联完毕,他们于昨晚连夜调动,以明州为中心,地方大将几乎全都率军响应,向明州这边压来,文官们竟然也插了一脚进来,还有明州的豪族世家 … … ” 他哼了一声:“陆守炎估计正在焦头烂额,对方显然是事先谋划好的,今天早晨城门一开,等在外面的信使们把手中的书信雪片般递进了刺史府,从各地文官武将,到家主名士,全都在质询戚冠岩之事 … … 孙朗神色微动,笑道:“有意思,明州各界齐齐发动,文武联手,世家动问,如此众志成城,恐怕就算是陆守炎与戚冠岩联手呼吁,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 … 而王氏竟然有本事将他们全都串联在一起? ” 胡大棒子沉声道:“是要挟。”孙朗点点头:“戚冠岩跟我提起过王氏的籍册账簿 … … 这明州大将军八面玲珑,所谓戚将军与民同乐,这么接地气的军区司令,肯定是要跟大家伙一起发财的,而王氏一直负责将军府的内外事务,恐怕所有的屁一眼交易,都被她的小本子记录下来了,看来这明州上下,都不太干净啊。” 胡守信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冷然道 : “蛇鼠一窝。”孙朗笑道:“骂人干什么,大家都是贪一官污吏,也挺好啊。”胡大棒子冷冷道:“你对明州势在必得,早已经将其视作自己的地盘,负责协助你管理明州的官员全都是些贪婪的硕鼠,你很高兴吗? ” 孙朗笑眯眯道:“贪不要紧,只要心里有数,只要能办事,其实也无所谓的,毕竟大家出来混,总要有点个人追求么 … … 所谓当官就别想着发财云云,就当个笑话听算了,谁没个经商的亲戚啊,啊? ” 他看胡守信板着个脸,摇头一笑,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老胡啊,你别太理想主义,这清廉如水却能力高超、一心为公的好官,我也喜欢啊,我也巴不得手下全都是这样的人啊,但问题是,现实不是游戏啊,这样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啊,现实可是非常残酷的哟,而且大家都有一个误区,其实为官清廉与否和能力高低,完全没有必然的联系啊 … … ” “而残酷的事实就是,大多数清官,他的才能与水平并不高,而且还有一个非常致命的弱点。”孙朗淡淡道,‘这个弱点,就是他不贪,他是清官,他不收钱,所以他无所畏惧,所以他遗世独立,所以他就是正确的。”“由于这个逻辑,他就怀有极高的道德优越感,觉得举世皆浊而我独清,这种优越感往往使他变得刚恒自用,不听人言,不识人情,为县令则草营人命,为宰相则误国误民 … … 这样的官,纵使清正廉洁,我亦不用也! ” 胡守信无言以对,事实上他很少有能吵过孙朗的时候,毕竟这家伙肚子里的歪理比谁都多,他咬牙道:“按照你的说法,官员必须得贪了?能力高就可以贪了?贪污就是对的了? ” “当然是不对的。” 孙朗笑道, ' l 但所谓封建社会,所谓落后愚昧,所谓天真幼稚,就是将官员的贪腐和清廉,寄托在个人的道德水准与修养水平上,由此制造出了一批真小人、伪君子和东林党,以至于无论清官贪一官,竟然都成了腐朽国家的蛀虫 … … 实在是可笑极了。”“所以,我从来不相信人心的坚定,更不相信所谓的道德修养,想要让国家清明,想要让社会公正,我们要另辟蹊径。” 胡守信问道:“怎么个另辟蹊径? ” 孙朗笑道:“说起来太复杂了,如今要维稳,所以只能用大棒加甜枣,让他们收敛一些 … … 不过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太早了他举起右手,慢慢握紧,淡淡道: ' l 如今明州大乱,舆情汹涌,文武官与世族串联一处,胁迫明州,按照帝国法律,这已经可以被定性为造反了。 王氏觉得拉起这一票人就可以威胁我们,殊不知,她这是把刀柄递到我手上。”孙朗这样说着,然后转过头,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不死一批人,如何让剩下的幸存者,知道他们换了老板这件事?不死一批人,怎么能腾出地方,让下面的人升官发财、记着我的好? ” 胡守信闻言,不由打了个寒嚓二“难怪你任由他们串联行动,而不主动出击,除了防备王氏的阴谋之外,还有这样的打算孙朗哈哈一笑:“除此之外,必须要生擒王氏,所以不能冒险,除了要用来收服戚冠岩之外,王氏手中那些记载了明州各界肮脏交易的籍册账薄,我也势在必得,那可是好东西啊。” 两人走出了这小花园,赵小姐已经迎面小跑了过来:“孙郎,陆大人派人捎来了口信,说他已经发出紧急命令,封闭四门,加强戒备,控制消息,处理完事务之后,就立刻赶过来! ” 孙朗笑道: ' ,此时此刻,陆大人心中肯定也充满了憋屈与郁闷,不过没关系,跟着我混,以后这种刺激的日子还多得是呢,哈哈。”胡守信翻白眼道: ' ’都这种时候了,就别说风凉话了,你以为他现在的窘境是因谁而起啊? ” 孙朗诧异道:“难道不是咄咄逼人的天策府吗? ” … … 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胡守信无言以对,转移话题道: ' l 现在怎么办? ” 孙朗伸了个懒腰:“当然是去吃早饭了。我们以逸待劳了这么久,最后可不要犯毛躁。对方操纵舆论,聚集人手,是堂堂正正之师,等到了战场,搭好了戏台,就会给我们下战书的,在这之前二, … 不急。”胡守信问道:“如果对方聚集小股精锐部队,突击靖安侯府呢? ” 孙朗否决道:“几率太小,毕竟大将军是戚冠岩而不是王氏,王氏之所以能够干成这大事,一是因为将军夫人的身份,二是因为戚冠岩的余威,三是因为她手中的账簿,但她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想调动军队发动攻击,那可真是门儿都没有。” “毕竟那些将军又不是傻一逼,带兵亮肌肉也就罢了,好歹是事出有因也好辩解,又怎么敢真正的开打?’他笑道,“况且,戚冠岩在我们这边,就算他如今还在闹别扭,但如果真有人来冲击靖安侯府,我就不信我这边砍瓜切菜般杀他的部下,他还能坐视不理不吭声。”胡守信这才点了点头:“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周全了啊。”孙朗摇了摇头,沧桑地叹息道:“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就是查漏补缺,封住所有的变数,然后恃强凌弱,打一场早已注定结果的无聊胜仗,然后被人认为从来没有用过智谋,名不副实,只会靠着蛮力强推 … … 这就是我这种无双名将的悲哀啊。胡守信笑了起来:“真不要脸。”孙朗却不理他,转头对着赵小姐说: ” 吃了吗? ” “早晨起来后吃了一碗粥。”赵小姐笑道, ' ,但我还是要陪你再吃一点。”孙朗微笑道:“那就走吧。”胡守信在后面问道:“不去告诉一声戚冠岩吗? ” 孙朗转头撇嘴道:“你傻吗?王氏这边还没搭好台子,你跑去告诉戚冠岩干嘛?他恐怕心里另有打算,早早告诉他,只会多生变数,让他有准备时间。收到王氏的战书之后再去讲也不迟,给他一个突然的惊喜,岂不美哉? ” 胡守信哼道: ' ,就你心眼多。”孙朗哈哈一笑:“所谓运筹帷握的智慧,可不是绝境之际灵光一闪的翻盘,而是在这些防范未然的小事上啊。”“你就继续吹吧,小心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孙朗这次没回头,只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这身蛮力就是用来应付那千虑之下的偶尔一失的,这他妈才叫稳了,你以为呢? ” 老胡停在了原地,摇了摇头,孙朗可以在美人的陪伴下美滋滋地吃糕点喝热粥,他可没这个闲情雅致,正如现在陆守炎也在焦头烂额地应付着所有可能发生的破事,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所谓的无双名将,不仅要有审时度势的目光和防范未然的谨慎,还要有一群可靠的部下,替他完成一些不起眼的常规的小事的。说起来 … … 他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行,脑海里还在想孙朗冈业刚说过的话。“要用什么办法来解决贪腐的问题,保证官府运转的高效率与朝野风气的清明呢?应该不是单纯的严峻刑法吧 … … ” 他想了又想,不得头绪,摇头笑道: ” 有点期待啊 … … 不管怎么样,你有办法就好这边孙朗则是悠闲地吃着造反。他将碗里的米粥喝完之后,将碗往前一递: ' ‘再来一碗。”“哦。”对面的张银落很熟练地接过,又给他盛了一碗粥,递了过去,“慢点喝,小心烫 … … 算了,当我没说。” … … 毕竟这家伙可是那种将“对着自己的脑袋开枪然后用唾沫将子弹击飞” 作为日常游戏的怪物,如果愿意的话,他甚至能够直接喝一口沸水并用寒冰真气将其冻成冰块然后从嘴里吐出来吧。孙朗感应到了她的目光,竖起大拇指 : “岩浆的味道有点像花蟹粥。”张银落大声吐槽道:“连那种东西都喝过啊你! ” 孙朗翻白眼道:“怎么可能,我还没有蛋疼到那种地步。” 赵飞凰坐在孙朗的身边,哼道:“真笨,连这话都信。”银落瞪了她一眼:“要你管。”两位少女又开始了日常的拌嘴,孙朗在一旁深藏功与名地喝粥。吵了一会儿之后,银落似乎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周围: ' l 咦,今天胡会首一家怎么没来?还有约瑟夫阁下和那女人 … … ” 赵飞凰奇道:“约瑟夫阁下?那是谁?张银落下意识地就叽里咕噜说出了一串斯拉罗姓名,望着赵小姐憎逼的神色,她才反应过来,哑然失笑道:“我倒是忘了,就是孤独行者阁下啦,他的帝国名字叫龙万德,我还是习惯喊他约瑟夫阁下,毕竟他在离火之国是很有名的战士 … … 说起来,龙万德这个名字是你起的吗? ” 孙朗嚼了一口辣萝卜,含糊不清道: ” 是啊。”“看不出来啊。”张银落诧异道,“你竟然会起这么正常的名字。” 孙朗深藏功与名地傲然一笑。“所以说,往常这个时候都是很热闹的,怎么今天 … … ”银落念叨了两句,突然神色微变,“难道说 … … ”她看向孙朗,正色道:“王氏动手了?赵飞凰与孙朗对视了一眼,说道:“你这奶牛确实有着家畜般的直觉啊。”张银落吐槽道: ' l 什么叫家畜般的直觉啊! ” “谁知道呢。”赵飞凰若无其事道,“大概是母猪感觉自己要被宰了吃肉的时候会发出焦急的大叫声吧。”“ … … 你这家伙想打架吗! ” “好了别吵了。”孙朗说道,“银落你猜得不错,今天早晨得了消息,明州动乱,王氏即将带着大军兵临城下了,老胡他们全都在做最后准备。” 张银落神色一动,幽幽道:“开始了啊孙朗安慰道:“不要担心,不会波及到这里的,很快就会结束。”“我知道哦,你会保护好我们的,不会让我们受到伤害。”张银落笑了笑,又叹息道,“我只是觉得 … … 戚将军,恐怕会很伤 i 白吧,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孙朗微微一怔,然后说道:“戚冠岩对他夫人明显存有旧情,我会保住王氏的性命的,让他有一个了结一切、直面过去的机会。”银落勉强一笑,不知为何,她有些神思不定,似乎隐隐意识到,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她轻声道:“但愿如此吧 … … 但愿有情人不必悲伤别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