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好像长大了一点。 柯楠是这样说的。 沈瑶花先是一惊,然后才将柯楠的话语消化完毕,她的秀目微微睁大,伸手掩住了樱桃小口,不禁后退一步:“这……这……” 柯楠的神色非常微妙。 与孙朗之前所露出的表情极其一致。 大概就像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阿福控有一天突然发现阿斯托尔福爵士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却发现对方没有大【哔——】在万分震惊失望之余却被对方当场逆推拿下【哔——】得非常爽最后强力射爆之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感受着旁边贴过来的温软肉体正在慢慢厮磨时所露出的表情吧。 沈瑶花被这样的表情给震撼住了。 她犹豫了片刻,轻声道:“是真的吗?不是错觉吗?会不会是……” 她将目光看向了柯楠手中的小衣,以丰富的日常生活经验提示道:“如果湿透了之后再烘干的话,衣服会变小的……” 柯楠的脸再度变得通红,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确实变大了。” 她将小衣放到一边,抬起白藕一般细嫩的手臂,以坚定的语气说道:“绝不会错的,这两年我每一天都在测量自己的身体,这两年我尝试了无数的办法,每一天都在关注着身体的变化,我已经对这副身体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两年来,无论吃多少饭,无论做多少运动,无论我尝试何种办法,都不能让这副身体产生一丝丝的变化,直到今天……” 柯楠叹息道:“虽然幅度不是很大,但确实变大了一点点……”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哽咽起来。 眼中已经蓄满了泪花。 两年的苦苦寻觅,两年的屡屡打击,追寻希望而不得,每次载满了失望而归,仿佛自己进行的是一件注定失败的无用功,寻遍名医,访遍宗师,每一次都是冷冰冰的拒绝,无数次的失败足以将任何心智坚定者活活压垮,况且,大哥还无怨无悔地陪着自己继续寻觅,抛却前程和未来…… 然后,希望终于出现了。 而令她哭泣的原因不止如此。 因为,这希望的形状,就像屌一样…… 太离谱了,太荒唐了,太令人哭笑不得了——令中原名医束手无策,令天下宗师力不能及,几乎治愈无望的不老长春功的入魔内伤与逆骨返童的天下奇症,居然被这种悲哀的方式所攻破,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冷笑话。 所以柯楠哭了。 她咬着牙说道:“淫-魔,变-态,色-狼,无耻,下流,卑鄙……” 沈瑶花叹了口气:“至少,确实有办法了啊……” 柯楠听闻此言,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样跳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尖叫道:“不!可!能!我柯楠就算是做一辈子的小姑娘!打光棍到死!变成老嬷嬷!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这副模样!也!绝!不!会!再!让!那!色!棍!碰!上!一!下!” 沈瑶花叹了口气,表情变得怅然起来,她伸手抱住了柯楠,鬼使神差的,女人轻声说道:“方法还有很多。” 柯楠接触到她柔软的怀抱,紧绷的身躯渐渐软了下去,小姑娘在这一片温暖中放松了疲惫的身躯与激荡的灵魂,低声道:“嗯。” 于是沈瑶花无声地叹息。 她果然还是很在意的。 在意那个人,在意那个人的事情。 在听到柯楠讲述了孙朗身负的那个很下流的能力时,她就变得在意了。 所谓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淫者见淫,人们第一次听说大保-健之力的作用和性质时,往往有着不一样的反应,普通人第一反应是淫-笑,然后是羡慕,而正义伙伴第一反应是愤怒,然后是斥责和防备。 但沈瑶花的视角不同,她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她看到了这能力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棘手的诅咒,这能力不是给女人们带来快乐的,而是给宿主带来痛苦的,有了它,宿主就失去了与女人们正常交流交际的能力,与世界上一半的人类绝缘。 甚至无法拥抱所爱的人。 绣楼之中孙朗的反应印证了沈瑶花的猜测,在毫无障碍和副作用地碰触柯楠之后,那个人发出了惊喜交加的狂笑,笑容中的喜悦与心酸简直能令她感同身受,甚至替他感到高兴。 一如她能够读懂孙朗的失落和悲伤一样。 毫无疑问,她沈瑶花有着抑制那种诅咒的力量,她可以令那股诅咒失效,哪怕只是暂时的。 但即使是暂时的,那也是有希望的,是孙朗恢复正常的最大曙光,他本应该大喜过望,他本应该死死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他选择了放弃,选择了毫不犹豫地扭头而去。 哪怕他已经意识到了沈瑶花所代表的可能性。 就像柯楠一样,柯楠也选择了放弃。 但这两种抉择是不一样的……柯楠源于羞愤和狂怒,柯楠的自尊心收到了伤害,身为女性的尊严受到了粗暴的冒犯,她自然会万分抗拒这种荒唐下流的治疗方式,但孙朗的放弃,却源于别的缘由。 因为什么,他自己知道,沈瑶花也知道。 沈姑娘的眼中闪过了悲伤的色彩,她觉得心口一阵绞痛。 自始至终,她与孙朗都心知肚明一些事情,所以彼此抗拒,孙朗尽量与她保持距离,她也不愿意与孙朗扯上什么关系,她为了远离孙朗不惜拒绝父亲的命令甚至哀求、置家族的未来而不顾,而孙朗为了远离她,甚至放弃了眼下仅有的最好的一个机会。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愧疚,还是心虚,亦或是在……逃避? 连她也不知道答案,她无法看透人心所想,更看不透那个人。 但命运之所以被称之为命运,是因为你无论如何都逃不掉、躲不过…… 铜雀台中,孙朗归来。 神策上将一脸淡然地走进鸾凤和鸣楼,表情平静,神色自若。 他先是被门槛绊了一脚,被绊着的右腿往前一提,直接将高高的门槛震断两截,然后他撞到了一根柱子上,直接将一人合抱的柱子拦腰撞断,在踩断了五级楼梯之后,他想了想,直接飞到了七层。 暗中观察的将官们悄悄探出头,单雄信拾起了门槛,安卓用帝兵焊了一下断掉的柱子,庞籍喊人来收拾一下楼梯,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求知欲,他们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除了求知欲之外,他们同样还有求生欲。 抓阄,推锅,大家研究决定了一下,这次就由潘美来探路。 众人簇拥着潘美男上楼,将其热情送到了楼梯口,潘大人还想挣扎一番,屁股后飞来几只大脚将他踹了出去,感受着后面的熊熊目光,潘美屁股一紧,满腔幽怨地敲响了神策上将的房门。 房门无声开启,随即,潘美略显谄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大爷啊……”他小声问道,“此行还算顺利吗?” 里面的孙朗点头道:“顺利啊。” 潘美精神一振:“你打爆了包希仁的狗头?” 孙朗摇头道:“没有啊。” “那也让那几个妄图螳臂当车的六扇门匪徒吃了大亏?” “没有啊。” “用了巧妙的离间计,让那貌合神离的四大名捕开始互相怀疑了?” “也没有。” “我明白了,那您一定是避实就虚,绕开锋芒,策反了沈士雄,并且安排好了环环相扣的毒辣计策?” “……喂,我像是这么阴险毒辣、只会玩诡计的人吗??” 潘美瞪眼道:“难不成你还把柯楠给艹了?” 孙朗吓了一跳:“……当然没有!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 “一个风华正茂、守身如玉的绝世美男子守护自己的名誉与贞操的反应。” 外面偷听的众人齐齐露出了作呕的表情,潘美却不敢这么做,当着神策上将的面儿作势欲呕,他说不定能让你真的吐出来。 调整了一下翻滚的胃部,他说道:“这也没做,那也没做,所以,你跑了这么一趟,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孙朗微微一怔,然后缓缓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做出了一个很欠考虑的冲动的没有想后果的自以为很帅的决定罢了。” “……虽然不懂,但听起来好像很蠢。” “是很蠢。” 孙朗转过身,推开了窗户,望着半个京城,此时天色已晚,夕照斜射,天边灿烂如火,神策上将的身子笼罩在半片光辉之中,他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充满了安然与宁静:“其实,也不是非常麻烦。” 潘美听不懂:“什么?” 孙朗悠然道:“我不贪心啊,弱水三千,我顶多捞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反正就是那么几瓢尝尝,其他的弱水,跟我也没什么关系,爱怎么流就怎么流,所以,没什么关系的。” “……可是,你好像在哭啊,一副很伤心的模样。” “这是为那一片片与我从未谋面过的森林们流下的泪水,我为她们感到悲伤,风华正茂的世界级翩翩美少年不再是她们的共有财产了……” 外面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作呕的声音此起彼伏。 孙朗回过头来,笑容如众人记忆中的那般熟悉,忧愁与烦恼烟消云散,他又变回了平时的模样,一脚将潘美踢到了外面:“听够了没有?赶紧给老子干活儿去!还有两天的时间,老子在朝堂上被包黑子欺负,老子在朝廷里备受皇帝和保皇派排挤,都去给老子带节奏! ” 该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前进的脚步不曾止息,在孙朗看来,他的敌人永远都是天策帝姬与皇帝,战斗还要继续,游戏才刚刚开始,皇帝的野心,帝姬的算计,隐藏在暗处的远古魔灵,敌人还有很多很多。 他不仅要为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复仇,还要为两年前的事情讨还公道,不仅如此,为了他所在意的人们,他也要开辟出一个安静和平的未来,为此,他会消灭一切的威胁与挑战。 只是如此,仅是如此。 他是孙朗,他已经不是贾瑛,白羽威与史老太君先后为他解开心结,替他斩断旧时的枷锁,如今他回到帝都,是为了彻底与过往割裂和了断,最后的心结与最后的战争都在这里,他将在这里结束一妾。 而沈瑶花在他的人生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在他看来,两个人的人生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注定不会有任何的交叉点。 但他数学学得不好。 所以他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黎曼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