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幽幽,古树虬枝,墨绿苔藓裹满了树干,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霭。 众人以水湿袖掩住口鼻迅速通过瘴气,前方一片延绵巨石映入眼帘,灌木遮挡洞口,其内幽深黑暗看不清内里。 走在前头的屠貘眉头微挑,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处于队伍保护的中央,姜蛮也是若有所察,自吞噬马兴良血窍之后,五感倍增,尤其是对血更为敏感,他目光一转落向远处巨石的某个洞口,血腥气息正是从那里传来。 临近之后,其他人才相继察觉到,不禁警惕起来,这血腥味太浓了,浓的令人感到窒息与不适,屠貘定住脚步,眉头紧皱。 “怎么了屠貘莽讷?”秋凤低声询问。 屠貘沉吟片刻,说道:“有些不对,这十里之地是熊瞎子的老巢,那头老熊活了几百年,一身气血澎湃堪比神藏中期莽修,至少三百多血窍的样子,以往经过这里它都会咆哮示威保护族群,但今天我察觉不到它的气息了。” “此地血腥味很浓,像是有人血洗了这里。”姜蛮凝重开口。 屠貘忽然侧目眼中精芒一闪,脚步狠狠踏在地上,身形如电向着一侧疾冲而去,整个人宛如一只发狂的古猿,虽未有咆哮,气势却是一点不弱,眨眼间已至数丈开外,拦路的大树脆弱的像根稻草直接被撞的稀烂,他人在半路一个急转以背朝前,双脚猛然一蹬,力从脚升,整个人好似炮弹弹了出去,姜蛮看的清晰,屠貘的肩头忽的隆起,似乎一道洪流从脚底瞬间冲到肩膀,而后那宽阔厚实的肩头一片红色血光爆发,隔着近十丈的距离竟让姜蛮等人感到一股冰寒的风扑面而来,仿佛是一座冰山被摔了出去。 下一刻,轰! 剧烈的震荡声炸响,四周虬结的古树倒了一地,远远便看到屠貘站立之处,一道黑影嘶吼着倒飞出去,口中的痛苦之声尚未传出太远,身体就被屠貘那一撞的强悍气血之力在半空炸的稀碎。 魔猿撞山! 姜蛮脑中立刻浮现莫延送他的那卷兽皮。 “好强!”姜蛮心中微震,准备抽空去研究一番。 屠貘迅速走回,冷静的道:“走,绕到红石谷,从西南进猿跳涧。” 众人不疑有他,作为部落战兵首领,无论修为还是经验,自然是值得信赖的,于是队伍调转方向迅速离开。 山谷中溪流潺潺,春生满脸崇拜的望着前方的屠貘,对一旁的姜蛮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屠貘莽讷那样强大,一个背靠山就把那鬼东西撞的稀烂。” 方才距离不近,视线昏暗加上屠貘出手很快,他们并没看清对面是个什么玩意,不过听嘶吼应该是野兽无疑。 屠貘没有回头,声音平静传来:“那是一头快成年的莽熊,它们虽没有血窍,却天生气血浑厚,方才那头相当于开了五十几窍的莽修吧。” 说着他又点拨道:“击杀它我只动用了四十血窍,全赖巫祝大人的魔猿撞山,他老人家半生沉浸才有此感悟,你们要好好钻研,不要以为那只是使用蛮力的粗鄙把式,实际上这每招每式都蕴含着不同的气血运行窍门,以及通过模拟身体构造将力量更大化的发挥出来。” “譬如方才击杀莽熊的那一式背靠山,并非简单的将气血之力聚在肩头强化骨骼硬度,而是蓄力奔跑的过程中,让体内气血快速流动,在短暂的时间里将流速提高到惊人的速度形成数次循环,孕生出一股霸道暗劲,虽只动用了四十血窍,实际威力并不逊色那头莽熊。” 姜蛮等人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就连不少修行小成的汉子们也都目光明亮受益匪浅,这些窍门多加钻研总有一日也会明悟,只是今日经屠貘一提,所有人都将节省大量的时间去感悟。 “多谢莽讷!” “多谢首领!” 众人齐声道谢,屠貘摆摆手漠然在前方带路,不多时猿跳涧到了。 山高葱翠,涧深幽谷,一条银白匹练自山颠倾斜,涧谷内水雾如烟尘激荡,崖边石壁垂下密密藤蔓,天暖之时有许多猿类在此腾跃嬉戏,猿跳涧便由此得名。 姜蛮暗赞不已,这大延山虽不是很大,山内的环境却是复杂多样,各种谷地密林,山涧流水随处可见。 猿跳涧附近几片山林,笼盖百里,其内资源丰富,无数野兽在此间栖息。 姜蛮随众人进入山林,体验到了此前在蓟墨从未有过的经历。他从屠貘那里学会用一种烘干的粪便,点燃后产生浓烟,能在寒冬之际引起某些冬眠野兽的不安躁动,直到它们忍不住从洞穴逃出来。 他见到英姿飒爽的秋凤娴熟的在灌木、落叶密集处布下一个个致命陷阱,也看到那群紫山汉子仿若未卜先知,蹲守在猎物逃跑的必经之路,配合的天衣无缝,最让姜蛮惊讶的是,春生这个比他还年幼一些的少年,竟在一百多步之外,弯弓搭箭直接射穿了猎物的要害。 只有两人站在一旁未动,一来姜蛮尚未冲破血窍,自顾不暇,二来众人是经过无数次的配合,外人不易融入,他正好借机开了眼界,每个人的技巧都让他大感新鲜,但有不懂就会询问身旁的屠貘。 渐渐的,屠貘对眼前的少年多了一丝好感,他很欣赏年轻人这种好学的精神。 直到山中天色沉沉,陷入漆黑,这一天又到了入夜之时。众人清点收获神色欣喜,屠貘着人点燃火把,一行人并没有返回,而是向着漆黑的山涧外走去。 姜蛮没有多问,心中则是思索着,如何寻找借口与队伍短暂分离,他倒是没忘记此行的目的,先前让马兴良到大延山隐匿起来等他,但在紫山部他并未通过印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想必是两人相距太远。 就在刚才他感到眉心奇点微微一跳,生出奇妙感应,在南边…离此颇有些距离。 体内血窍随时可破,必须尽快问问马兴良有无办法隐匿气息,再则紫山部的危机,也要打听清楚好做准备。 “怎么了蛮哥儿?”见姜蛮望着南边出神,春生好奇问道。 姜蛮回过神来,尴尬笑道:“没什么,山中林密有些不辨东西了。” 闻言,秋凤没好气道:“那边是五狱峰的方向。” 春生跟着笑道:“五狱峰碧水寒潭,那里算是我们大延山一个小小的禁地了。” 姜蛮沉默点头不再多言。 与此同时,南边。 五狱峰。 山高两百丈,如一只手从地底探出欲抓向夜空。 过了半山往上,有一寒潭,潭水蓝森森、青郁郁,似一眼看不到底,寒气化作实质在水面浮而不沉,即使站在岸边也能感到寒气透骨。 此时,马脸男人盘坐寒潭边缘浅水处,下半身被清澈潭水淹没,一股股有形寒气将他笼罩,其眉头、额顶,一片雪白,竟结了一层薄冰。 潭边四周一颗颗月牙形的石头散发着明亮之光,驱散着山中的黑暗。 “看来你伤得不轻。”慵懒的女声从潭边的大石上传来。 只见一道曼妙的身姿斜卧,手中握着一支烟杆,优雅吐着烟圈,她一身血红色长袍,丝织柔顺美艳,头发被一根细竹盘起,一副妖娆妇人打扮,尤其是裙摆下滑露出两条修长圆润美腿,让人忍不住想要将那交叉的美足分开,一窥幽林深处。 此女宛如鲜艳的毒蛇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危险美感。 马兴良面露痛苦之色,蛛网印记在心脏处不停闪烁,可无论他以任何办法都无法驱散。 良久他目露血光,转头盯着大石上的美妇人:“即便我受伤了,你也杀不了我,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美妇磕了磕烟杆,目光幽幽的道:“马兴良,你不用来回试探了,我无意杀你。人,我给你带来了,那两个人情就剩一个了。” 马兴良隐藏在眼底的凶戾与戒备稍稍松懈,他目光一转落在大石旁,那里有几条人影昏睡在地。 “你可以走了。”马兴良冰冷开口:“还有强羊,找到他带到此地给我。” 美妇人妩媚笑道:“那就算第二个人情喽。” 马兴良冷笑不语,美妇人嘟起嘴好似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好啦好啦,不算就不算,不过我可不敢保证短时间内能找到那个罪孽之体,若是因此耽误了城主的大事,你我可都承担不起后果。” 马兴良沉默半晌,脸色阴郁不已,美妇人款款起身,大有深意的扫了马兴良一眼转身离去。 “你最好早些恢复巅峰,洞九幽归心在即,你二人素来不和,若他知晓你的处境,一身血窍损了大半,只怕邪灵城五大城司就要变成四个了。” 马兴良面色难看,从彻骨的寒潭里起身,一步步走到大石旁,望着地上的五个身影,四男一女,均处于昏迷状态。 “苦苦准备十多年,才找到六个罪孽之体,这是我一步登天直接跨入归心后期的希望,如今全要破灭了!”马兴良脑中浮现姜蛮的身影,咬牙切齿恨不能食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