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木秀于林
“赵剑南,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啊!然道就不考虑一下后果吗?”洪北飞望着他不无感慨道,言语中似乎多了几分关切。 赵剑南陷入了一片惘然之中,只能说命运使然,步步惊心,完全身不由己。他恢复了冷静的神色,唏嘘道:“只能说天意弄人!走到今时今日这步田地,也并非我所愿!洪堂主,属下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你非要将秦月儿致于死地不可?” 洪北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似乎也是认命地说道:“如果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就好了,赵剑南。你这个人秉性纯良,宅心仁厚,洁身自爱,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你知道三年前我初次见你的时候,你的惊才绝艳,你桀骜不驯实在太对我的脾气了。以前我也像你一样年轻,一样的意气风发,视天下英雄如无物。所以,即使到现在我都依然不相信你会背叛达名堂!因为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赵剑南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评价那么高,赶紧谦逊道:“承蒙洪堂主厚爱,赵剑南实在愧不敢当!” “有些话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是今天不吐不快!因为你现在的处境实在不太好!”洪北飞固然喜欢赵剑南,但是依然指出问题的关键所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的锋芒毕露会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惊涛这个孩子任性妄为,心胸狭窄,恐怕将来难以容下你。而眼前南宫余烈更是对你视如仇寇,我虽然看在眼里,却不能做得太过明显!达名堂虽大,也不可能允许任何一人一家独大,这是平衡中庸之道。所以,你也不要怪我偏听偏信,对你不公!希望你今后能够团结他人,独善其身,否则是不可能和南宫余烈抗衡的。我洪北飞只要还一息尚存,必定维护你周全。我知道你和南宫余烈势成水火,但是在明面上,不能公报私仇互相指责攻击。至于私底下我是眼不见心不烦!” 赵剑南心中感动不已,对方一片拳拳爱护之情实在让人难以拒绝。他不胜感激道:“多谢洪堂主厚爱,在下受教了。至于南宫余烈,不管我们私下恩怨如何,我一定不会因公忘私,令你为难!” 洪北飞欣慰地望着这位年轻的得力干将,他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人物真的离开达名堂?那不是真的有眼无珠,自毁长城?然后才对他接着说道:“至于秦月儿,我知道你于心不忍,我可以网开一面给她一个机会。只要她肯来达名堂给我们一个交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我答应你可以放她一马!你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令我们达名堂颜面扫地,如果真的一点代价都没有,试问天下所有人以后谁会畏惧我们达名堂!所以,绝对不能有第一个人!秦月儿也不例外!” 赵剑南还能说什么:“属下谨遵洪堂主教诲,这一次定要将秦月儿手到擒来!” 洪北飞微笑地说道:“很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这一次去金陵我见到了杨恋蝶,她还问起了你。你也真是的,走得匆匆忙忙,都没有和她招呼一声。害她到现在一直担惊受怕!” 赵剑南也是一声苦笑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又不好说做什么去。让她费心了!” 洪北飞食指点了点他的胸口,然后就对身边的近卫说道:“小陈,去把司空大人喊过来!我有要事和他相商!” 赵剑南心想事关重大,自己多有不必,准备起身告退。却让洪北飞拦住了,说道你也不是什么外人,有些事还和你有干系,知道了也无妨。就把他留了下来。 在等待司空博的时候,赵剑南趁机询问道:“洪堂主,不知道洪公子现在可好?怎么没看见他人啊?” 洪北飞无语地望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无奈得紧:“他还在金陵,齐东海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肯把人交给我!他只有唯一的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我们的徐州城!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赵剑南闻言为之色变,徐州城现在是司空博的地盘根深蒂固。可以说司空博早已是一方诸侯,扼守着徐州城这座南上北下的战略要地,位高权重。一旦失去了徐州城这道战略屏障,那么达名堂的首府济南府就失去了战略纵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兵锋之下。而福临阁很显然也是看破了这一点,才提出这非分的要求。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徐州城发生了巨大的变故。而他的儿子司空明信更是为了达名堂舍生取义,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个时候提出来这个要求,试问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司空博如何肯依? 洪北飞一双丹凤眼目露深意地望着赵剑南,故作平淡地说道:“小赵,我儿子惊涛至今还沦落金陵,不得自由身。这件事与你也大有干系!待会说服司空大人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鼎力相助,一定要想方设法把我儿子救出来,脱离苦海。先前我听说司空博曾经答应过你,无论你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你来回报你的救命之恩!我希望你今天能够帮我这个忙!我洪北飞可以答应你,你今后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我一定竭尽所能完成你的心愿!如何?” 赵剑南终于明白洪北飞为什么要将他留下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可是洪堂主已经开了金口,他还能说什么,只能赶紧表态道:“洪堂主,言重了。能够为堂主分忧,属下求之不得。待会一定尽心尽力,完成你的心愿。只是属下还是有些担忧,此事恐难全啊!” 洪北飞连忙说道:“事在人为,成事在天。只要尽心尽力就好,至于成不成就看天意了。” 很快,得到口谕的徐州兵马指挥使“指刀”司空博闻讯而至,诧异地看了在场的赵剑南一眼,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洪堂主,不知此时召见属下所为何事?” 洪北飞赶紧扶起他的身躯,云淡风轻地微笑道:“博哥,无须如此。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话都可以畅所欲言。我记得以前年轻的时候我们还一起下河捉泥鳅呢,还为了一个姑娘争风吃醋呢。现在想想已经几十年前的事了。我们也都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今年洪北飞已经四十有八,和司空博差不多同龄人。司空博今年五十三岁,刚好大他五岁,两个人可以说从小一块长大的。这人年幼尚好,什么都不懂,自然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干过,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和讲究。可是人成年以后那就完全不同了,身份地位决定了他的出身和将来的前途。即使没有人刻意去明说,双方不知不觉间有了距离,上下之分。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那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更加明显了。 司空博不知道他此言何意,只能笑着打了个哈哈:“是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年轻一时糊涂年轻气盛做了不少错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胆大包天,冒犯了洪堂主。还好你没有真的生我的气!要不然我真的有够受的!” 洪北飞微笑着连连摇头说道:“年轻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以后不都是要退出江湖的。这一次你们司空世家为了达名堂所付出的努力我们是绝对不会忘记的。明信是个好孩子!只是实在太可惜了!我希望我们两家能够强强联手,珠联璧合,变得更加亲密无间。我有意将爱女泠玉嫁与你们,只是不知道是明仁还是明义更合适一些?” 因为长淮军副统领司空明诚早已婚配多年,孩子都有好几岁了。所以洪北飞虽然觉得可惜,但是第一时间便排除了他。至于司空明仁还是司空明义都是一时俊杰,上上之选,没有太大的差别。也不算委屈了爱女洪泠玉。只要能够和司空世家达成联姻,一切都不是问题。 司空博做梦都没有想到天上居然掉馅饼,还有这样的好事更是求之不得,喜形于色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的两个不成器的犬子怎么配得上洪堂主千金之躯呢?还是让我好好想想!” 洪北飞拍着他的胸膛戏言道:“有什么好考虑的!我洪北飞的姑娘泠玉冰清玉洁如花似玉,一家女百家求,踏亲的门槛都快踩烂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啊!然不成还要我跪下来求你不成?” 司空博反复斟酌,良久才恢复了平静道:“还是明义比较好!他天资过人,一定不会辜负洪堂主的厚爱。” 至于司空明仁嘛,至从发生了那一件偷窥事件以后他就有了看法。这个孩子风流好色,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给他机会他也不中用,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过两年洪泠玉哭哭啼啼地找上门当着他的面极力控诉明仁风流好色卑鄙无耻的行为。那洪北飞不把他恨死才怪,祸害还是留在家里吧。 洪北飞终于吐出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如此甚好!择一良辰吉日我们走一下流程,让明义到达名堂上门提亲,然后成人之美早日完婚。” 司空博对此千恩万谢感恩戴德,连连拍手称好,喜形于色。 这时,洪北飞仿佛想起了什么,对赵剑南好言说道:“对了,赵剑南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对司空大人说的啊?这件事虽然有些不好办,但是也不能不办啊!但说无妨!” 赵剑南望着他平静如水的面孔和眼中的大有深意,只能下定决心硬着头皮说道:“司空大人,这里确实有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还需要你的鼎力相助!事情是这样的——” 很快,房中便传来司空博愤怒至极而又充满绝望的怒吼声“这绝对不可能!你知道我的孩子明信为了达名堂连性命都丢了,现在还尸骨未寒。你们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些,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赵剑南,我绝对不可能答应你的!那你干脆杀了我好了!” 与此同时,黑暗之中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牢牢注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隐藏在夜色之中的南宫余烈默默地数着赵剑南进入房门的时间,面目狰狞地咬牙道:“赵剑南,别以为你真的赢了!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做得绝!” 因为他深知自己杀了他的师兄李广陵,此仇有如水火不容,早就无法化解。虽然他不知道赵剑南在里面和洪北飞说了什么,但是这么久都没有出来,足见相谈甚欢,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他突然觉得浑身无力,有种愤怒的不甘油然而生,感觉自己在外面就像一个痴心妄想的女人还余情未了。这种行为就像一个傻逼一样,于是便头也不回地陷入一片茫茫的夜色之中,隐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