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精神依旧，衣衫却沾染了风尘。寻得客栈，一番梳洗更衣后，秦长安显得格外清新脱俗，文人气质浓郁，宛如翩翩佳公子。 　　 询问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秦长安欣然前往。非因饥饿，实乃贪嘴。虽知此地厨艺难以匹敌冬梅，但也应不至于如天山剑派那般难以下咽——那里，苦涩不仅是菜肴，更是生活的写照。 　　 夜幕下的长乐城依旧热闹非凡，人流如织。城池规模适中，人口约五万，得益于大明近百年的和平稳定，城中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虽不及大都市繁花似锦，却也五脏俱全，各色行业一应俱全，只是规模较小。 　　 长乐楼，与城同名，乃城中最奢华的酒楼，菜肴精致，口味上乘，唯价格不菲，常客多为城中显贵。秦长安步入其中，非为果腹，只为那一份对美食的渴望。 　　 在江湖的风起云涌中，传言纷至沓来，信息错综复杂，既含真亦藏假。有人言之凿凿，朝廷不可深涉江湖，此言非虚。历史为鉴，曾有一强盛帝国，皇权赫然，却妄图以朝廷之威荡平武林，终致反噬。不仅国内武林群雄并起，更有他国江湖豪杰响应，国力在连绵战火中消耗殆尽，终落得亡国之悲。 　　 此番教训，令后世各国深知界限，朝廷与武林，虽相生相克，却也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江湖之眼，如炬如芒，大明朝廷若公然干涉明教之事，恐步前朝之后尘，摇摇欲坠。因此，秦长安判断，朝廷或会暗中援手明教，但绝不敢公开行事，以免触发国之危局。 　　 闻说明教大军已抵峨眉山脚，攻山一触即发。六大派紧急集结，扼守峨眉各处险要，将峨眉固若金汤。峨眉山势峻峭，攻难守易，明教欲取不易，战役或绵延数日乃至月余，死伤难以估量。 　　 经此分析，秦长安心境反而渐趋平和。六大派的守护让峨眉暂无虞，且明教尚未正式进攻，危机尚未来临。明日启程，不迟。 　　 餐毕，正欲离去，地面微震，远处马蹄声渐近，尘土飞扬，一队骑兵疾驰而过，夜幕中隐没。秦长安注目，认出那是大明锦衣卫，其服饰特征分明。锦衣卫内外有别，内卫司职朝堂，外卫则针对武林，若有武林人士违法，即由其缉捕铲除。适才队伍腰牌镌刻“外”字，显系外卫无疑。 　　 此地距峨眉咫尺，锦衣卫此时现身，恐非偶然，或与峨眉局势相关。明教作为大明国教，朝廷派遣锦衣卫增援，亦在情理之中。料想他们不会明目张胆行动，更可能换装为明教中人，暗中行事。 　　 长乐城之夜，不再宁静，马蹄声不时划破静谧，一队又一队锦衣卫策马疾行，向峨眉方向进发。一夜之间，十队人马，每队百骑，总计千人，明教攻山力量陡增。而六大派兵力加总，或许尚不足千，秦长安所知，峨眉弟子仅数十人，其他门派亦难有大幅超出。若其他城池亦有锦衣卫增援，双方实力对比将更加悬殊。 　　 锦衣卫，或成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让秦长安心绪难平。“心境修为，还需精进。”他自嘲般轻叹，天色未明，却已无心安眠。前夜自宽心，理性分析峨眉暂无危，但耳畔马蹄声声，锦衣卫接踵而至，心中波澜再起，周芷若的身影在脑海中徘徊。终，他决定即刻启程，赴峨眉。 　　 简洗之后，留下足够银两，秦长安身形一展，已离长乐城远去。峨眉与长乐，不过百里之遥，瞬息即至。峨眉山路蜿蜒，古木参天，八成区域被原始森林覆盖，野兽出没，人迹罕至。然于武林高手，尤其是先天强者而言，此等屏障形同虚设，唯有峨眉山腰三面皆悬崖峭壁，非飞天遁地之能，难以逾越。峨眉派坐落于峰顶，上下仅一径，正面强攻，几成唯一路径。 　　 此刻，明教已占据峨眉正面，五行旗扎营立寨，军容严整。秦长安一眼洞悉，明教面前，数策并陈。其一，硬闯，胜负未知，代价高昂；其二，围困，时间长短取决于山上物资，一旦粮绝，峨眉乃至六大派均将陷入困境，但此举亦可能激起反攻，明教亦需付出重大代价。无论何选，皆是两败俱伤，无绝对胜者。 　　 秦长安脑中闪过第三策，火攻。一把火，峨眉或将化为灰烬，但周边林海、村落亦将遭池鱼之殃，代价沉重。理智告诉他，除非昏君无道，否则无人敢行此绝户计，伤天害理，折损国运。 　　 故此，秦长安坚信，真正的智者不会选择这条绝路。而他，也将在这片风云变幻的江湖中，寻找自己的答案。 　　 望着丁敏君那副调侃的模样，周芷若脸颊微烫，跺脚轻斥：“师姐，怎还取笑人家呢。” 　　 丁敏君被周芷若的羞涩反应逗乐了，“好了好了，但如今明教围攻峨眉，武当援手而来，这份情面难以忽视啊。” 　　 “古语云，佳人倾城君子慕，谁让咱们芷若这般标致呢。” 　　 周芷若秀眉微蹙，手中长剑随意挥动，“世间美人众多，为何独独纠缠于我。我已避至此处，怎还不肯放过我。” 　　 “是谁打扰我家芷若了？”清澈嗓音突现，丁敏君面色骤变，周芷若亦是一凛，只觉这声音似曾相识。 　　 不觉间，一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含笑而望。 　　 丁敏君见来者并非六大门派中人，迅速拔剑指向对方，“阁下何人？怎会在此！” 　　 话音未落，周芷若已如乳燕归巢般扑入来者怀中，后者则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拥住。 　　 丁敏君目瞪口呆，二人竟如此亲密，这还是她那羞涩至极的师妹吗？真是大胆得令人意外。 　　 一时之间，丁敏君进退维谷，只是举剑僵立，无所适从。虽然常拿周芷若打趣，但她毕竟未及弱冠，未经人事，面对此景全然不知所措。 　　 拥抱片刻，周芷若方想起丁敏君还在场，连忙挣脱，满脸绯红，如同熟透的苹果，从颈项蔓延至额际。 　　 秦长安望着羞涩的周芷若，牵起她的小手，“说说，谁惹我家芷若不高兴了？看我不去教训他一番。” 　　 周芷若感到自己的手被一股温暖包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安全感，仿佛有了秦长安，世间难题皆能迎刃而解。不论是宋青书，还是山下的明教围困，似乎都不再那么棘手。 　　 周芷若垂首，不知从何说起。 　　 秦长安转向丁敏君，声音温和，“这位应是芷若的师姐吧，晚辈道玄。” 　　 周芷若轻声道：“这是我丁师姐。” 　　 丁敏君恍然，“原来你就是那个盗心贼。” 　　 “贼”字一出，秦长安未曾料到自己竟成了“盗心贼”。 　　 然而细想之下，似乎也不无道理，于是笑着应承，“若丁师姐指的是芷若心中的‘贼’，那便是晚辈无疑了。” 　　 丁敏君未料秦长安如此爽快，言语也放松下来，“承认就好，那你打算如何赔偿我们失去小师妹的心呢？” 　　 秦长安哈哈大笑，“丁师姐但说无妨，晚辈所有，必当尽力。” 　　 丁敏君心领神会，哼道：“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的，就无需赔偿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