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逸摇头,叶诚面露失望。他心里暗暗奇怪赵庭明怎么这么巧在这个时候消失了,但转念一想,之后确实有些事自己不方便出面,有个便宜打手也挺好的。想到这儿,他便问道:“你知道无垢剑法吗?” 赵逸不知他何意,但还是点头答道:“自然知道,我还练了前三招。” 叶诚不解道:“不是有九招的吗?怎么只练了前三招?” “那我哪儿知道啊?我爹就教了前三招。”心里那个不为人知的猜测倒是让赵逸对叶诚没那么多怨懑。不过他很快也发现了叶诚话中的异常,他反问道:“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有九招啊?” 叶诚本也不打算隐瞒,便将实情告知:“那是我爷爷的剑法!” 赵逸倒是目露惊色,口不择言道:“你爷爷的?!” 叶诚给说得愣了愣,然后哭笑不得地骂了回去:“你爷爷的!” 怀疑的种子终究是在这一刻发芽,破土而出后吸收着名为“真相”的养分。 赵逸看见叶诚说完就跟张继姚眉来眼去,只当他是因为张继姚在旁不便相认。心里卷起惊涛骇浪的同时,看向叶诚的眼神也变得柔和。 叶诚自然没注意到赵逸的失神,他心血来潮道:“我也好久没练剑了。那来拆招吧,就拆贵妃回眸。” “好!”赵逸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差下人拿了两柄剑,赵逸跟叶诚再一次踏上了那个会场。 叶诚率先开口:“贵妃回眸是卖破绽的剑招,我先拆你的吧。套六招之后你回身。” “行!” 赵逸之干脆,让叶诚觉得有些奇怪——他态度怎么突然好了这么多? 但叶诚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事情是往好的一面发展的。 六招之后,赵逸扭头就走。但是走着走着,赵逸突然一个踉跄,脚下一滑! 叶诚心下生疑,但还是伸手去扶他。 就在赵逸即将摔得五体投地的时候,他一掌拍向地面,回身就是一剑——自下而上,自前往后。 叶诚吓得连退数步,而赵逸也在地上翻了个跟斗之后就起来了。他炫耀道:“怎么样?这式贵妃回眸不错吧?” 岂止不错?简直是绝了!叶诚毫不吝惜赞扬之意,由衷夸道:“非常厉害。原本贵妃回眸是示弱装输将对手带入自己的节奏,然后借助时间差杀一个措手不及。你这招贵妃回眸,则是在示弱的同时还展现出自己的失误,诱使对手向你进攻。真可谓是破绽中的破绽,杀机后的杀机。” 赵逸也伸出大拇指吹捧道:“嘿嘿!你还挺识货!” 惊艳过后,叶诚又客观地谈起自己的想法,指出赵逸招式中的不足:“你这招要是在力竭之时用出,很有可能以弱胜强。可弱点就是在于,好像只能用作最后一招。可以接着某招使,但不能再续某招了。” 赵逸突然插话:“对!你跟我爹说的一样!我爹也说这招只能拿来收尾。而且我爹说,这招式要是碰见经验丰富的二流高手,无异于送死。” “这是一个优缺点都很明显的招式。高境界杀不了,低境界用不着。但是在同境界高手间的生死决斗里或许会有奇效。”叶诚在心里给赵逸这个剑招贴上了标签。 好像不大符合“无垢”之名啊?叶诚心里生出了这样的感觉。无垢剑法,并不止是以无垢之物为招的剑法,更应该是没有破绽的剑法啊!赵逸的贵妃回眸显然未达到“无垢”的境界。 叶诚找到了以后练剑的方向,之前稍稍挫败的心也振奋起来。欣喜之余他跃跃欲试道:“继续!这次换你破我的招了!” 还是套六招,只是这次是叶诚先走。 赵逸可没有像叶诚那样紧紧跟着他,而是放了几步。 可等叶诚回首,他却愣住了——他看到了好多张脸!有国色馆的添香,有枕袖阁的青鸾,环玉院的红面... “喂!你没事吧?”叶诚用剑鞘顶了顶赵逸,他才回过神来。想起他刚刚看自己的眼神,叶诚就一阵恶寒。 赵逸这才收回心神,他崇拜地看着叶诚真心求教道:“啊!你这招怎么这么厉害啊!” 叶诚先是卖了个关子道:“贵妃回眸,你以何字破式?” 赵逸揉了揉鼻子,颇为自豪道:“我以‘贵’字破式。” 听他这么一说,叶诚倒是来了兴趣。他怎么都想不到以贵字该如何入式,便好奇道:“说来听听。” 赵逸坦白道:“贵,就是身份地位高的意思。既是贵人,必是不愿让人见到的;既是贵人,定然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出丑的。看见他狼狈模样的人,都得死!” 这个思路确实很适合贵妃醉酒——虽是假装败走,既是不想让人看到,又是出丑。于是出手便如此狠辣。 叶诚心里暗叹世家子弟与普通人确实不可同日而语之时,他也开口称赞起赵逸的方法:“不错,是个很特别的破式法。” 赵逸迫不及待道:“那你呢?你又是怎么破式的?” 既然对方都坦诚相待了,自己也不好藏私。叶诚伸出食指,微笑答道:“我破‘回’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赵逸恍然大悟道:“难怪刚刚那一瞬间,见到了那些女子。”不等叶诚细问,他再邀道:“叶兄当真是厉害!这次拆招令小弟受益匪浅,来来来,咱们拆下一招!” 叶诚摆手,苦笑连连:“抱歉,看来得搅了你的雅兴了!” 赵逸不以为忤,而是反问道:“怎么了?” 只见叶诚朝他抱拳告罪道:“实不相瞒,其实我还没练第二招。我打算将贵妃回眸掌握熟练了再破一寸赤心。” 明白各中缘由,赵逸后怕点头:“你做的对,你做的对。”他深知未破式的招数是没法拿来拆招的。因为很容易被拆招的人带偏,从而没有了自己的破式思路。 “公子,公子!”张继姚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张继姚如此静水流深之人,怎会如此失态?叶诚心里一紧,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早上去的那家早餐铺,被人砸了!”张继姚顾不得赵逸在旁,赶紧道。 叶诚脸色阴晴不定——怎会如此?莫非是知府的人?可是不应该啊,知县两不相帮,可听他的话啊!可不是知府的人又会是谁呢? 将脑中那些一时无法证实的推测驱散,叶诚看了眼张继姚后点头决定道:“走,去看看!” 赵逸见自己被排除在外,示好道:“诶!我跟你们一起去!”这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叶诚之前时不时就往外面跑,自己当时还暗嘲华府一事那轮得上他四处奔走。 可是过几日廖公就死了! 今日陈醒神情忐忑地从外面回来被自己逮了个正着,询问之下才知道他是奉了叶诚的命令去姚易观那儿要钱的。 两万两银票!还是各地都能兑换的! 而且刘海志今日更是差人将已经到手的华府地契送上门。 赵逸被一个接着一个的消息砸晕了脑袋。就在这时,父亲来信让他好好跟在叶诚身边。 “父亲一定是希望我把他身上的秘密发掘出来。” 赵逸自认为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于是便有了要求跟随的一幕。 “也好。跟紧了!”叶诚脑中简单权衡了一下,觉得赵逸“少庄主”的身份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便答应了下来。 ...... “唉,真不知道是做什么孽了。六子怎会惹上这些人!” “小点声,被他们听到我们就完了!” “敢做还怕别人说吗?仗着是官府的人,就欺压我们这些小摊贩。” “唉,士农工商。那些有钱的掌柜员外都得看官府脸色行事,何况是我们这些糊口的小贩?” 小贩们躲在一旁喋喋不休地看着赵六被衙门的人痛殴,心里不免涌上兔死狐悲之感。 只听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衙门的人停住了手,颇为恼怒地东张西望起来——似是想找出那个不知死活的声音来源。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叶诚! 只听叶诚往前走了一小步,铿锵道:“品剑山庄少庄主在此,谁敢放肆!”说完就往身侧退了一大步,像是店小二一般弯腰恭敬道:“少庄主请!” 赵逸还在享受着跟在叶诚屁股后面作威作福呢,怎么突然就翻转了? 事到如今也没了退路,他清了清嗓子后指着赵六说道:“咳咳,我乃赵逸,不知道他所犯何事需要各位大打出手?” 其中一人嚣张道:“官府做事,关你屁事?” 赵逸脸色一僵,看向叶诚。他低声道:“有人不给面子,看你的了。” 叶诚上前就给了那个叫板的人两耳光。这两巴掌像是打在了所有人的脸上,把他们都扇懵了! 打完这两巴掌,叶诚做作地甩了甩双手,大义凛然道:“少庄主不屑与你动手,便让我代劳!别以为少庄主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不过是一帮受雇的打手罢了。此事若是闹大,你说衙门会保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还是品剑山庄少庄主?” 叶诚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赵六,却发现没有看到那个可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