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家,舅舅把人交给管家,然后就离开了。叶诚悄悄跟管家说道:“让二人换完衣服领他们到我那儿去。” 管家听完这话,十分为难:“叶少爷,他们才刚来,这样不好吧?要是他们伤了你,我该怎么跟优少爷交代啊?” 叶诚搭上了管家的肩膀,施压道:“那是你不在啊,他们俩在来的路上说的那一番话,还是很有诚意的。连我舅舅都有点感动了...”一同递出的不仅仅是舅舅的压力,还有一块不比二人诚意轻的银两。 恩威并施之下,管家只得苦笑道:“好,不过您还是要万分小心,其中一人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善茬。” 叶诚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不多时,二人便被带到了叶诚屋外。 管家侧身对着二人,交代道:“这位是诚少爷,老爷的外孙。不要做出什么愚蠢的举动。” 叶诚注意到,管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张继姚。 点叨了两句,管家朝叶诚温和笑道:“诚少爷,有事您再吩咐!” 叶诚打发了管家之后,大咧咧地说道:“进来吧。”言毕,直接转身进屋。 这是一个试探!如果张继姚真有什么想法,此时一个绝佳的机会。 但叶诚也没傻到真的把后背袒露给一个不知敌我的人。他早就把手放在袖子里,时刻准备着掏出匕首。 “把门带上,好冷!”叶诚双手搓着胳膊吩咐道。 “哦,哦!好!”陈醒显然比较来事,他赶紧转身把门关上。 张继姚突然冒出一句:“我真要动手,你防不住!” 叶诚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陈醒就有点听不明白了。他轻轻抬头瞥见叶诚含笑点头就认为眼前这个少年是个好伺候的主。不过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老张的这个态度... 他腹诽道:“嗯?这家伙怎么比诚少爷还横?到底谁是主子?” 叶诚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而是抬手撑着一边下巴问道:“聊聊你今天说的正统剑法吧?我很感兴趣。” 张继姚饱含深意地看了叶诚一眼,便娓娓道来:“剑的历史不必多谈。只说剑法,所谓正统剑法就是用右手握,使长剑的剑法。” 叶诚打断道:“那左手剑呢?” 陈醒刚要阻止张继姚发火,只听张继姚解释:“至于左手剑...”他顿了顿,继续道:“由于左撇子本来就不多。先不说剑法难寻,如果想练剑,不如练拳掌。” 叶诚想了下,好像是这么个理? 张继姚突然说道:“如果人人生下来都是左撇子,那么左手剑或许就是正统剑法了!” 叶诚看着张继姚,发现他的表情很复杂。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你刚刚说‘长剑’?”叶诚追问。他知道长剑短剑,但是不知道这个跟正统有什么关系。 “长剑一般是指三尺以上的剑,短剑则是一尺到三尺。再短称不上剑。” 叶诚突然想到祖父那把三尺三的剑,默然不语。 见叶诚若有所思,张继姚也没有继续开口。 “我听说剑道势微,可有此事?”叶诚声音低沉,死死盯着张继姚。 陈醒不知道叶诚抽什么风,被他的眼神吓得不敢再东张西望。 张继姚倒是暗暗咂舌叶诚的气度——如果说开始的几个问题,只是平辈交流。那么刚刚的一番话,显然是以主人的身份质询自己了。 不知道是因为叶诚的语气还是因为这个消息,张继姚皱起了眉头。他缓缓道:“我一直身在狱中,不曾听闻此事。但即使再势微,剑神也还在那里。” 叶诚点了点头,他这话所言不假。紧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样,问到:“你二人犯了什么罪?” 听见自己终于能说上话了,陈醒突然精神起来! 但想起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又颓靡了下去。 叶诚喝了口茶,平静道:“陈醒,你先说说吧。” 陈醒突然有点战战兢兢。他如履薄冰道:“偷,偷盗...” 这话一出口,他一脸挫败。他心里暗恨起自己的过往:主人是最忌讳偷过东西的下人。 叶诚来了兴趣,笑眯眯地问道:“得了多少?” 陈醒知道叶诚的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判了多久?但事已至此,再说谎也没有意义,便掀起右边的袖子如实道:“九个人,皆得十贯...” 看着陈醒右臂上的窃盗二字,叶诚想了想:按律例,偷盗只看总额,九十贯的话应该是杖一百,徒三年。他轻咦一声话里有话:“嚯!还挺会偷?咋不多偷十贯?” 陈醒老脸一红,有些羞涩道:“别别别,总得给人家留点。百贯九人也不好分啊,更重要的是...” 叶诚帮他把没说完的话补上:“更重要的是,偷足百贯皆流放两千里!混帐东西,没皮没脸。你这叫知法犯法!”说到后面,叶诚的语气也重了起来。 陈醒尴尬地连声应是。 叶诚也不是官差,对付这种泼皮也有点棘手。他只好把目光转向张继姚:“你呢?” 张继姚没答话,只是脸色阴沉。 倒是一旁的陈醒又开口了:“老张原先是个猎户,做的陷阱不小心将人致死。于是就进来了。” 叶诚微微颔首——他怎么可能信这套说辞。这家伙怎么看都是江湖中人,不小心将人致死? 叶诚想了想,实在没什么话题了。他便对二人说道:“既如此,你们就先在这儿安顿下来。听管家说了吧?吃住我管,一个月一两银子,刑期过后一个月二两。” 张继姚还要再说什么,陈醒却直接跪了下来。 “谢少爷再造之恩!” 不得不说,他这番话确实有水平。如果说的仅仅是“大恩大德”,那么无非就是觉得条件好。 可说的是“再造之恩”,那就不一样了。陈醒含蓄地表达了自己会重新做人,不会跟以前一样手脚不干净。 叶诚也没工夫陪他玩文字游戏,挥挥手打发走二人后,叶诚喊来了管家。他没有丝毫嬉皮笑脸,严肃道:“他二人的背景,查了吗?” 管家老实答道:“结果出来,一定先给您。”面色为难。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叶诚便问道:“怎么了?” 只听管家老实答道:“那个陈醒,被判了窃盗,少爷真要留他在府里?” 叶诚也知道管家只怎么想的,他捏着下巴思量了一会儿便答道:“既如此,把他们放在我身边吧。” 管家也不敢多说什么,应了声是后转身就走。 “等等!” 听见叶诚的话,管家停住问道:“还有事吗?少爷?” “府里一共有多少下人?”叶诚没来由地问了这么一句。 管家显然称职,脱口道:“包括门卫,奴婢,后厨,车夫等等,下人总共46位。加上新来的那二人,总共48位。” 叶诚听见这个数字,心里还是一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让管家走了。 “一个月光工钱都要发百两出去?”叶诚突然好奇舅舅哪来的钱? 思前想后,他决定去找母亲问问... 夜里,陈醒悄悄对张继姚说道:“老张,这家真气派啊!” 张继姚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陈醒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突然来了一句:“一个月一两银子,也不少了!” 张继姚没理他,陈醒喊了他两声。 或许是声音太大,吵醒了身边的人,被骂后陈醒讪讪道歉,然后带着郁闷的心情进入了梦乡... “原来,是这样。”叶诚从母亲那儿得到了答案,心神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候管家来了,他将查到的东西给叶诚后便告退。 顾不上多想,他翻看起资料。 陈醒,戊子年生。原本是街头混混,衙门常客。后因父母双亡,迷途知返。后因偷盗被人押送官府。偷盗之事...证据不足,未能盖棺定论。 看到这儿,叶诚目光一凝:“未能盖棺定论?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陈醒或许是被冤枉的! 想到这儿,叶诚突然有些气愤——在他心里,迟到的正义就是恶意。证据不足还敢入刑?按道理说地方官员应该受外公提醒才对,怎么还会如此草率? 虽有蹊跷,但也没有多想。叶诚翻开了下一张纸... 张继姚,年龄不详。只知祖上好像曾经跟皇帝有关系,如今是个猎户。因为设置的陷阱害死了人,所以才入狱。 “倒是没有说谎...不过跟皇帝有关系又是什么玩意儿?姓张的官员这么多...”对于这份调查结果,叶诚还算满意。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底下还有行小字?! 据说死者跟张继姚生前起过冲突。 叶诚眼神一凝,低语道:“若是主动杀人,以命相抵。可如果是设局的话...”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跳动的烛火,对这位不知道什么境界的未来跟班起了警惕之心。 “过几日的品剑大会,倒是可以看看这个便宜随从的底细...”叶诚没有多想,再度出门。 半梦半醒间,陈醒发现睡在身边的朋友起身了。他随口问道:“你去哪儿?” 老张的脸突然涨红,低声道:“年纪大了,夜尿多。” 陈醒嘿嘿一乐,自顾自的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