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除了继续练兵，就是往军器局与工匠们一起研究，如今颗粒火药已经试制出来了，暂时并不打算提供给唐通和左梦庚。 　　 他们用的枪炮不合适颗粒火药，仍然沿用粉末药，只有将来换装之后，才会供给颗粒药，而颗粒药的配方将严格保密，以此间接控制唐通军与左梦庾军。 　　 你的军费由我提供，你的弹药也是我给的，你不听我的还能听谁的？ 　　 不觉中，三日过去，虽然还有诸多不足，好歹架子搭起来了。 　　 这个架子和官府朝廷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主要是报社掌控舆论，军器局掌控新技术研发，警察署主打治安。 　　 还有内务府在未来掌财权。 　　 这其实是现代政治架构，政府都要屈居其下。 　　 这日，姜黎正与太子商讨着离去之后的安排，突有扬州府衙役来报：“禀太子爷，史阁部来了，已至扬州府衙，要太子去见他。” 　　 “什么？” 　　 高起潜一怔，就大怒道：“史可法既然来了，为何不来拜见太子爷？去，叫他过来！” 　　 “这……” 　　 那衙役现出了难色。 　　 “还不快去？他史可法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 　　 高起潜催促道。 　　 姜黎拦住道：“太子爷，史可法一颗忠心不容质疑，就是为人迂腐，此来必是劝太子顾全大局，听命于南京伪朝。 　　 以太子的身份，自是不能去府衙见史可法，但如能叫史可法投效太子，必能给予南京伪朝沉重打击，这样罢，我和高公公去见他。” 　　 自打南来，就没哪件事顺顺当当，今日又被史可法欺上了门，太子就觉胸口憋的慌。 　　 不过他还是知道好歹，至少史可法起初并不支持小福王，于是勉强点头：“有劳先生了。” 　　 姜黎和高起潜拱手离去，来到扬州府衙时，就见堂上一人，约四十来岁，身着红袍，正气四溢！ 　　 连他的威压技能都不自禁的释放出来，用以相抗。 　　 并且史可法头顶有词条： 　　 史可法：被定义为【天选?孤胆赤忠】 　　 艹！ 　　 这词条牛比啊！ 　　 而史可法身后，扬州知府汤来贺则腆着脸，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见着姜黎，如见救星，喜道：“姜公子和高公公来啦！” 　　 史可法缓缓转回身，居高临下审视，沉声道：“你就是姜黎？” 　　 “正是！” 　　 姜黎拱手。 　　 史可法喝斥道：“本部院听闻，你从河北护送太子与长平公主来南京，又赴京师救出袁娘娘，绕道陕北，南下荆襄，说得唐通与左梦庚来投，令贼寇高一功与高桂英不敢轻动刀兵，可见有勇有谋，亦心系国家安危，却为何蛊惑太子，不遵朝廷令喻，妄图自立，莫非你也要学那些狼心狗肺之徒不成？” 　　 高起潜顿时不快道：“史可法，休得胡吣，若无姜公子护持，太子早遭了不测，倘若姜公子还不叫忠心，何为忠心？咱家看你是说风凉话不牙疼！” 　　 “呵！” 　　 史可法冷笑道：“他若忠心，就该顾全大局，劝说太子听命于皇上，稳定时局，而不是向太子进谗言，挑起内乱！” 　　 “放屁！” 　　 高起潜怒了！ 　　 “高公公莫怒！” 　　 姜黎摆了摆手，便道：“我明白史阁部的意思了，相忍为让便是顾全大局，年初史阁部忍让马士英，致使南京被奸臣所掌，朝廷上下污烟障气，而史阁部自个儿被撵去了江北。 　　 如今又要太子爷顾全大局，莫非史阁部以为南京那帮子人能成得了大事？ 　　 我记得史阁部曾评价小福王贪鄙，而太子爷自小聪慧，得名臣教导，又是崇祯爷亲手册立的太子，哪点不比小福王强？ 　　 难道史阁部宁可昧着良心去拥立一头蠢猪，都不愿扶名正言顺的太子继承大统？ 　　 我听说崇祯爷晏驾的消息传来时，史阁部曾悲恸大哭，以头触柱，撞的满脸鲜血，莫非是做给别人看的？” 　　 “姜公子说的好，史老贼，你这伪君子还有何话可说？” 　　 高起潜大声称赞。 　　 史可法暗道了声厉害！ 　　 不过他是左光斗的弟子，心存大义，又曾是漕运总督，位高权重，自是不会被姜黎三言两语就乱了心绪。 　　 当即哼道：“本部院既然拥了皇上，理当为皇上尽忠，如今天位已定，太子即便不服，也只能认命，日后待四海靖安，本部院自当去崇祯爷灵前自尽，以报知遇之恩。 　　 你这小儿，妄图以诈言动摇本部院心志，可谓妄想，本部院倒是要奉劝你，莫以螳臂当车，落下万古骂名！” 　　 “史老贼，怎如此顽冥不灵？” 　　 高起潜气的鼻子冒烟了。 　　 姜黎澹澹道：“他这人啊，受左光斗影响太深，当年探监时，左光斗膝盖以下已无完肉，他在痛哭之余，生了效法左光斗之志，这种人就是厕所里的石头，自以为是，又臭又硬。 　　 孰不知，左光斗是被阉党所害，无论东林与阉党谁胜谁负，大明还是大明，谁也不比谁高尚，可如今国势危如累卵，他还死硬不改。 　　 也罢，史阁部，你有何光复大明的良策？千万不要告诉马士英与阮大铖靠的住。” 　　 史可法恨声道：“本部院原打算说服高杰，进兵河南，收复失地，可惜高杰死在了你手上，坏了本部院大计。” 　　 “哈哈哈哈~~” 　　 姜黎纵声大笑道：“史阁部居然要倚仗高杰？此人从未打过硬仗，除了祸害百姓，就是跑跑跑，当日在扬州城外，高杰部肆意祸害民众，难道史阁部视而不见？ 　　 又或者是以大义为名，苦一苦百姓，骂名我来担？” 　　 “一派胡言！” 　　 史可法大怒！ 　　 但姜黎感应的清清楚楚，那滔天的正气竟有所衰减，明摆着被戳中了痛脚。 　　 明朝文官，尤其是清流，为了干大事往往不惜百姓，反正我都被骂了，你还想怎么样？ 　　 在他们眼里，自身的清誉比百姓的性命安危更加重要，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天底下没有什么能大过千古骂名。 　　 姜黎暗暗点头，好歹史可法还是有些良知，随即道：“高杰连李自成都打不过，遑论清军，史阁部却仍欲驱之北上，难道目标并非清军，而是李自成？史阁部可是打算联虏平寇？” 　　 史可法不是太自然的硬哼了声：“贼寇逼死崇祯皇帝，万死不足以辞其罪，而东虏那里，大不了与他划定边界，南北分治，料来多尔衮也是愿意。 　　 待将来我朝兵马强盛，再誓师北伐，还厥京师，可你这小儿既杀了高杰，又挑唆太子自立，大明就是坏在了你的手里。” 　　 姜黎就觉怒火阵阵翻涌。 　　 一个人能力平庸倒也罢了，但最怕的就是庸才居于高位，坏了事还满嘴大义，然后一死了之，搏个身后美名。 　　 “史阁部，这是我最后一次称你为你阁部！” 　　 姜黎冷声道：“阿济格与姜瓖联兵，陈永福必败，多铎则经河南攻击潼关，两面夹击之下，李自成也守不住关中。 　　 那张献忠虽于四川称帝，但当地官民反抗激烈，倘若清军入川，四川军民很可能会降清，张献忠败亡指日可待。 　　 届时，将重现前秦与东晋对恃局面，阁部以为清廷不如前秦，又或者我大明能强过东晋？江北四镇哪一支能比得上北府军？” 　　 史可法似是在斟酌当前局势，眉心微拧，却是道：“清朝不过欲恢复金国版图罢了，皇上已经派了使者去京师，料来迟至下月便有议和消息传来。” 　　 “幼稚！” 　　 姜黎毫不客气的痛斥：“前面我还说错了，当今天下的局面，说成前秦对东晋尤有过之，实应是北周对南陈，清廷是北周，我朝只是南陈。 　　 你是朝中不多的忠臣，却短视至此，令人扼腕叹息，反正对于你，他日国破之时，大不了以死殉国，效法文天祥，留下千古美名，可这亿万大明百姓，都能学你去赴死吗？ 　　 史可法，我看清你了，你名为忠臣，实为国贼！” 　　 说着，便回身唤道：“汤大人，拿纸笔来，史国贼欲效法文太师，就先留一首绝命诗下来，免得清军来攻，炮火无眼，还未来得及搜肠刮肚，便已尸骨无存，岂不惋惜？” 　　 “放肆！” 　　 史可法咆哮大怒，胡须都在颤抖！ 　　 这是污蔑，赤果果的污蔑啊！ 　　 可那正气，又进一步的衰减。 　　 汤来贺那是解气啊！ 　　 自打史可法来了府衙，就摆出一副部堂的官派，又明里暗里骂他是逆贼，早忍无可忍，如今姜黎指着史可法的鼻子大骂国贼，就让他如吃了人参果般，通体舒泰。 　　 “史阁部稍等！” 　　 汤来贺亲自取来纸笔，奉于案上，一边贴心的研着墨，一边笑道：“史阁部可得想好了写，您的品行不比文太师差，又是进士出身，若是文笔立意逊之，岂不叫后人非议您画虎不成反类犬？” 　　 “哼！” 　　 史可法重重一哼，面色忽青忽白。 　　 这一刻，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紧，同时心里又忍不住反思，联虏平寇之策，真的会把天下局势演变成北周对南陈吗？ 　　 东晋尚有淝水大胜，而南陈对上北周，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姜黎却是呵呵一笑：“汤大人，史国贼并非那等急智之人，怕是情急之下难以写出，这样罢，我替他吟一首，你写，以史可法之名发表出去。” 　　 说罢，放声吟诵。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