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啊，姜公子果然才情高绝，此诗论起立意，文彩，不逊色于文太师分毫，史阁部，此诗如何？” 　　 汤来贺大声叫好，都脸红脖子粗了！ 　　 随即挥笔，刷刷刷写了下来，还起了抬头：史可法绝命诗。 　　 落款却是姜黎。 　　 “史阁部，请盖印吧。” 　　 汤来贺笑咪咪的捧着诗上前。 　　 史可法嘴角不住的抽搐，摸着良心说，这首诗将慷慨赴死的豪迈心境描绘的妙到毫巅，连他都热血澎湃，有了种慷慨赴死的冲动。 　　 这不正是自己孜孜以求吗？ 　　 倘若身死之后，有此诗传世，确可比肩文太师与于少保，留下千古美名。 　　 夫复何憾？ 　　 可艹蛋的是，这首诗不是他写的啊，是别人代笔！ 　　 史可法心里又充斥着浓浓的羞耻感，他意识到，自己的名声完蛋了。 　　 随着史可法绝命诗的传播，将会成为越来越多人的笑料。 　　 其实他很想写一首立意更深，文笔更妙的绝命诗，可绕是搜肠刮肚，却不得不悲哀的承认，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 　　 即便勉强写了，也差之甚远，贻笑大方。 　　 姜黎鼓掌笑道：“好叫史阁部得知，我将为太子办一份江淮日报，向淮扬、南京、苏松与杭州等地发行，首刊将发表此诗，助你留下千古美名。 　　 倘若史阁部再一路北行，去往清军帐中求死，死前吟下此诗，岂不妙哉？” 　　 “哈哈哈哈~~” 　　 高起潜、汤来贺，以及府衙的衙役们哄堂大笑。 　　 随史可法而来的几名军卒却是憋的面色通红。 　　 “哼，我们走！” 　　 史可法再也呆不住了，重重一哼，大袖一甩，转身就走。 　　 几名军卒也低着头，跟在史可法身后。 　　 姜黎在后唤道：“史阁部若有亲朋好友想要出名，尽可来找我，我姜某乐于助人，必尽全力助他名扬天下。” 　　 史可法脚步一个踉跄，浑身散逸出气急败坏的韵味，加快了步伐，转眼就出了府衙。 　　 姜黎调看面板： 　　 【技能：威压（入门）：17\/100】 　　 【人道：政治（入门）：8\/100】 　　 把史可法骂一顿，各加了三点，这个买卖划算。 　　 …… 　　 史可法被骂走的消息如瘟疫在扬州城里蔓延传播，老百姓尽情嘲笑，各方探子得闻，也忙把消息传回。 　　 园子里，高起潜绘声绘色的讲诉起来。 　　 太子解气地大声道：“先生骂的好，但愿能骂醒他！” 　　 袁贵妃和长平公主则是妙眸异彩涟涟，细细品味着那首诗，越嚼越有滋味。 　　 袁贵妃还叹了口气道：“倘若史可法能领悟诗中真义，当知如何诀择，只盼着莫要让太子失望吧。” 　　 长平公主则是问道：“姜公子，你打算何时去盐场？” 　　 姜黎沉吟道：“越早越好，我打算今晚走，毕竟天气炎热，昼伏夜行，争取五六日之内先赶到崇明盐场，然后去两淮盐场，倘若不出差池，一个月之内应能回来。”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了。” 　　 长平公主眸中满是不舍。 　　 当晚饭后，姜黎招集全军，带着必要的钱粮，船老大及几名伙计，盐司部分官吏，与邢凤及近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丫鬟，都是掌握了最新的龙门账法，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扬州城。 　　 姜黎并不打算推广借贷计账法。 　　 一来，他不是太熟悉。 　　 二来，龙门账法也是复式记账法，与现代通行的借货记账法虽然区别很大，却仍能准确的反应生产经营关系。 　　 那么，龙门记账法为何会消亡呢？ 　　 关键就是建国之初全面学苏联，会计方法也效法苏联，特殊时期又一片混乱，会计记账更是成了重灾区，至改开之时，因西方强势，为与西方全面接轨，尤其是入世的需要，才全面推广了借贷记账法。 　　 换言之，如果华夏的最后一个王朝是汉人王朝，也许国际通行的就是龙门记账法，最差也是两种记账法并存。 　　 …… 　　 南京，日头渐渐西垂，暑热稍解，民众纷纷走出家门，街头巷尾，熙熙攘攘。 　　 因着太子和姜黎去了扬州，柳如是的小院空了出来，于是，候方域等人又回来了。 　　 今晚，候方域携李香君、冒襄携董小宛，还有方以智、陈贞慧，以及几个知名士子和郑如英、顿文、马娇等名气毫不逊色的姑娘，又来了卞赛卞敏两姐妹的小院饮宴。 　　 院中，琴声悠扬，叮叮咚咚，如夏日里的潺潺清泉，抚慰着那燥热的心灵，传来阵阵叫好声。 　　 卞赛正值盛龄，身着轻薄的衣衫，妙曼毕现，美的如一朵绽放的兰花，僻处于空谷之中，孤芳自赏。 　　 其实时至今日，全南京的士子都不清楚卞赛的红丸是否尚在。 　　 虽然卞赛解开了代表清倌人的两条小辫，又曾与吴伟业有过绯闻，却从未听说过卞赛为谁出过阁。 　　 要说红丸没了，就只能给了吴伟业，但是从两人的交往来看，理应是神交，并没有发展到共赴巫山的那一步。 　　 因此在士子圈中，卞赛的争论最大，很多人在茶余饭后，都津津乐道于卞赛红丸的去向。 　　 也有不给吴伟业面子的，孜孜追求卞赛，但是卞赛被吴伟业伤的太狠，又有李香君和董小宛明明梳了笼，却不被夫家承认的先例在前，不敢再去接受另一段恋情。 　　 今次来的，便有黄淳耀、侯歧曾、杨廷枢等复社重要成员，别看年龄都不小，可是受钱谦益老牛吃嫩草的启发，对卞赛这朵鲜花还是挺有兴趣的。 　　 “好哇！” 　　 黄淳耀便是拍着大腿叫道：“卞姑娘琴艺竟又有精进，真真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呐！” 　　 “黄先生过誉了！” 　　 卞赛屈膝一礼，淡然笑了笑。 　　 见着卞赛那不冷不淡的态度，黄淳耀颇为失望。 　　 陈贞慧却是颇有几分快意，他也觊觎卞赛啊，只是碍于吴伟业不好下手罢了，于是义正严词道：“风花雪月固然是好，可如今国事纷乱，又有奸臣惑主，我等空恨投报无门呐。 　　 幸而有唐通和左梦庚率军去了扬州，太子的地位稳了，当真是好手段啊，别说我等，就是朝廷都被瞒在了鼓里！” 　　 “嗯！” 　　 卞敏点头道：“听说在扬州城外，姜公子矫了内阁的诏书，真是好胆色呢，太子能有今日，全亏了姜公子呢。 　　 还有啊，从宫里传来的消息，皇上气的连砸了三个景泰蓝瓶子，还破口大骂姜黎狗贼，朕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噗嗤！” 　　 卞赛不由掩嘴一笑，眸中现出迷离之色。 　　 陈沅、袁贵妃和长平公主三句话不离姜黎，再有那果断的杀伐，关云长千里走单骑般的传奇经历，无不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与复社诸公子夸夸其谈相比，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那身着青衫的瘦削身形在她心灵深处，越发的丰满生动起来。 　　 “哎~~” 　　 卞赛又不由叹了口气道：“如今半壁江山已失，东南岌岌可危，献贼占了四川，闯贼退回关中，清军攻城掠地，妾听说河南山东也乱成了一锅粥，当地乡绅和官员纷纷降清，兴许只有姜公子这样的人才能力挽狂澜呢。” 　　 候方域一听就不乐意了，不快道：“那姓姜的就是一个行事粗鄙的胆大妄为之徒罢了，阿赛可莫要被他蒙骗。” 　　 卞敏冷笑道：“候公子不就是得罪了太子和姜公子么，也泛不着在背后说人坏话吧。” 　　 “此人当街行凶，还矫传内阁旨意，无法无天，不把皇上与内阁放在眼里，太子识人不明，早晚又是个司马懿！” 　　 候方域强撑着继续诋毁。 　　 卞赛秀眉微蹙，隐约不快。 　　 “姑娘！” 　　 这时，进来一名婆子，屈膝道：“有方家的老仆求见方老爷。” 　　 “哦？我出去瞧瞧。” 　　 方以智正要起身，候方域已嚷嚷道：“方家仆人最重规矩，轻易不会打扰，兴许是有喜事呢，不妨叫他进来，让咱们一起分享下。” 　　 “这……” 　　 方以智迟疑着。 　　 那婆子看向了卞赛。 　　 人都有颗好奇心，卞赛也不例外，作为好友，她也想看看方家到底有什么事，于是道：“请他进来罢。” 　　 “是！” 　　 婆子转身而去，没一会子，带回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 　　 那老仆一进来就道：“老爷，夫人有急事请你回家。” 　　 “什么事儿？” 　　 陈贞慧好奇的问道。 　　 “这……” 　　 老仆吞吞吐吐。 　　 “害，有何不可对人言，说了便是！” 　　 方以智也不想给人留下一种鬼鬼祟祟的印象，再加上喝了些酒，上头了，蛮不在乎的挥手道。 　　 老仆这才道：“才刚有太子爷的信使上门，给您送了封信，夫人心里不安，就拆开看了，原来是太子爷下了手令，邀老爷去扬州做官呢！” 　　 顿时，万簌俱寂！ 　　 方以智也惊的目瞪口呆！ 　　 太子有请？ 　　 好一会子，陈贞慧回过神来，吃味的问道：“可说当什么官？” 　　 老仆摇摇头道：“老朽不知，夫人未细说。” 　　 “哈哈，鹿起（方以智号）兄，恭喜恭喜呐，此去太子麾下，必能一展所长！” 　　 黄淳耀、候歧曾与杨廷枢齐齐拱手，但是神色不对劲了。 　　 也确实，太子广招贤才，点名方以智，不管去不去，这就是吹嘘的资本，从此之后，方以智将名声大振，一跃为复社四公子之首。 　　 同为复社重要人物，凭什么是他方以智？我们哪里比方以智差了，如何能不吃味？ 　　 太子有眼无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