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人不少,除了城里人,很多庄稼汉也都跟着逃亡了,反正这鬼天气他们也种不了地,就算匈奴不来他们也都准备逃荒去了。 凉州的这条官道很宽,四辆马车并行都有余。不过也正常,这边的贸易非常发达,就算走的货量不及以往,但仍然是华夏的贸易主线之一。 走了几十公里,薛定发现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了。他有点纳闷,这些人应该一早就出发了才对,怎么才到这里?越往前,他们的前进速度就越慢。 没一会儿,便见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只见冯叔匆匆跑过来汇报。 “公子,再往前走六十里便是表氏县地界了,那边官道上有个驿站,估计那里早已人满为患了。所以老夫建议绕道而行。”冯叔说道。 “不是吧,怎么堵到了这里…那附近还有别的路吗?”薛定挠挠脑袋,问道。 “有的。”这时墨蕴也走了过来。 “公子,这边除了官道,其实还有不少可以走马车的山道。只是…通常会有山匪拦道。”墨蕴无奈一笑,说道。 “你走过?”薛定有点好奇,便问道 “嗯,其实并不危险,给些小钱便能通行。” 薛定觉得有点奇怪,墨蕴他们为什么放着免费的官道不走,而要选择有土匪收费的山道。 墨蕴也看出了薛定的疑惑,于是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原来跑商并不容易,相反会非常辛苦。从大老远跑一批货物过来,不仅雇佣人手要一大笔开销,运输途中,商品多多少少还会折损一些。遇上好天气还能挣点小钱,要是遇上风暴沙暴,别说货物,可能连自己的小命都不保。 除此之外,就是那些官吏的层层剥削了。每走一县,每过一关,都会有官差过来,以检查货物为由,收取钱财为实。 反正给钱就过,不给钱就耗到你没脾气,甚至有时候还要看货开价。 所以很多商贾在跑贵重物品时,过境都会选择山道。虽然山道有土匪,但人家是按人头收费的,折算下来可比官道实惠得太多了。 其实在商贾看来,官和匪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不过土匪是明抢,官吏是暗榨,都是强盗。 听完他们的介绍,薛定觉得山路倒也不是不能走,况且现在这边都堵成狗了。 但他还是不太放心,毕竟人性这玩意儿谁说得准。在他看来抢钱只分两种,就是抢了和没抢,不存在什么抢多或抢少。 他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把心中的顾虑说了一遍,要注意的事项也交待了一番,看众人没意见,他才决定走山道。 其实他也想借这个机会,看看这几位美女的应变能力,要是遇上突发情况,也可以检验一下她们的实战能力。 按目前的形势,以后肯定还会遇上匈奴的,如果连几个土匪都搞不定,那以后怎么对付匈奴? 薛定让所有人都坐到御座上,弩槽压满箭,上好弦,放在车厢手能触碰到的地方,这里不管遇到什么突发情况,都能在第一时间进行反击。 因为不清楚前面的情况,这一次薛定走前头,让冯叔殿后。山道不大,仅能通行一辆马车,坑坑洼洼不少,但也还行,至少不会抛锚。 走了一段,薛定看到前面也有不少马车,正一摇一晃地走着,活像一群脑大腿短的鸭子。看来走这里的都是老江湖了,不然应该也不敢走这边。 他赶着车,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不过,还没走多久前面的车就停了下来,薛定连忙下车观察,果然,在一处峡谷中,正有一群土匪在收过路费。 薛定看了一下,峡谷上两边各有四个,峡谷下两边也各有四个。另外,有两个人在拦路,一个人在收钱,一个人直直站着,啥也不做,应该就是土匪头目了。 他旁边还有一个瘦子,正在循环地喊着熟悉的口号: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他娘的敢说不,一刀一脑袋。黑尖山好汉,管宰不管埋。” 薛定觉得不太对劲,这伙人怎么看着那么带喜剧感? 首先,这个吆喝口号的,为什么要不断重复地喊?就这么十几辆马车,喊一遍不就得了吗?非得这么宣传,那你写个牌子举着也行啊。 另外,这些土匪的刀,好像就是东凑西拼出来的,薛定看到前面两个土匪的刀,连刃都没有了。 还有,薛定也搞不明白,峡谷上面那八个土匪站那么高干嘛,连把弓都没有,遇到突发情况难道直接跳下来? 薛定看这土匪只收五十文每人,多了还给找回来,想想也就罢了,估计他们也闹不起什么风浪,要钱就给他们呗,能平安通过,别说五十文,就算五十两都给。 可薛定还没高兴完,忽然又来了一波人,大概十五人左右,他们身穿黑色披风,个个眼神锐利,杀气腾腾,和刚才那波土匪明显就不是一路人。 土匪头目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奶奶的,光天化日居然敢来抢老子生意!” 于是抄起家伙便走了过去。 黑衣人头领不慌不忙,拿出一块令牌,在土匪头目面前晃了晃,下一刻,土匪头目就像见了亲爷爷一样,瞬间就乖得跟个孙子似的,连忙对黑衣人点头哈腰。没一会儿,他们都走了过来。, 土匪头目清了清嗓子,说道:“众人可听好咯,为了防止胡贼细作混入中原,从现在开始,所有过路者统统都要接受检查,敢不从者,老子叫他人头落地!” 薛定感觉有些不妙,土匪查胡贼?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土匪拦路为财,那这些黑衣人呢?图啥? 薛定觉得要么他们是在找东西,要么他们是在找人。 不算怎样,他都不敢大意,于是他对身后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提高警惕,随机应变。 忽然,一个老头被从马车上揪了下来,只见黑衣人又把一个木箱砸在了地上,木箱里的东西顿时七零八落。 薛定一看,便知道这老头是一个木工师傅了,但他不是很能理解,难道这些黑衣人在抓劳工? 就在这时,黑衣人头领从地上捡起一把长木刨,他打量了一下,开口说道:“说,箭藏在哪里了?” “剑?”老头一脸懵,又连忙说道,“我只做棺材,不做剑啊!” 黑衣人头领二话不说就给了老头一个耳光:“带走,这些都有可能是弓弩的配件,一件都不许落下!” 看到这,薛定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些人是在找自己啊!难道车大将军没按他的要求把那些弩处理好? 他抓抓脑,忽然一惊,不会吧…现在就有人把他和弓弩、火药的事情放一块了?他们那么聪明的吗?看来这事非同小可。 就在这时,马车上下来了一个老妇人,应该就是那老头的老伴。她想上前拦住那些黑衣人,结果黑衣人刀一挥便砍了过去,毫无留手之意。 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现场的气氛安静得可怕。 薛定知道事情不妙,连忙让所有人静待命令,随时出击。 他的脑袋在飞快地转着,前面马车一辆又一辆地通过,眨眼马上就到自己了。薛定看了一下后面,除了自己人,后面竟一个人都没有。 弩是肯定藏不住的了。算上土匪,对方有三十多人,而且站位很分散。一把弓五箭,六个人三十发,最理想状态下一轮也只能干掉三十个,而对方还有六人。 这样不行,距离实在太近了,生死存亡之际,成败就在一瞬之间。没人拦住这些人,他们肯定能在几秒内就砍下自己的脑袋。 更糟糕的是,已经到了别人眼皮底下了,就算现在有办法,也没有时间部署。打肯定是要打了,就是不知道大家的默契度如何。看来也只能把自己的小命交给这群女人了。 “老哥,你是不是在找这东西?刚好我捡了一把!” 薛定忽然从车厢中抽出了一把弓弩,在黑衣人面前晃了晃,同时手势命令所有人准备出击,听他口号。 黑衣人一看,眼睛顿时一亮。虽然他没见过这种弓弩,但他能感觉到,就是他要找的弩。他连忙伸手过来拿…不是,我好像是来找人的吧。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中的弩上,薛定大喊了一声:“黑衣人!” 同时,他举弩对准了黑衣人的头领放了一箭。利箭脱弦,下一秒,这头领和他身后的一名随从,瞬间被利箭贯穿胸膛—一箭双雕! 薛定连忙上弦,半跪在地,又连续击倒了三人。接着他迅速上弦,把弩对准了土匪头目。 一切似乎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前后不过五六秒,所有黑衣人都倒在了地上,就像是一瞬间被抽了魂似的。 女人们举弩对准了其他土匪,直到这时,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土匪头目揉了一下眼睛,看了一下周围,怎么发现所有黑衣人都躺平了?他又揉了一下眼睛,才抬头慢慢地看着薛定。 忽然他一个激灵,吓得连忙往后退了一大步。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被一支箭正怼着脑袋。 所有土匪都反应过来了,但没有一个人敢动,不但自己的老大小命让别人拿捏住了,他们自己也被弩指着。 “大大大…大爷,饶命!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大爷。我们只是混口饭吃,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真的…我对天发誓!” 土匪头目扔掉那把连刃都没有的大刀,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其他土匪见状,也都有样学样。 “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薛定问道。 “不认识…但应该是什么组织之类的。我不识字,但知道拿黑腰牌的都不能惹!” 黑腰牌?薛定当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现在有点纠结,要不要把这窝土匪都干掉。 他看了一眼女人们,女人们也都在看着他,似乎都在等着他做决定。 “你叫什么名字?山上还有多少人?”薛定问道。 “我叫铁三!我们能来的全在这了。我们住村里,不住山上。村里还有一些老人和女人,他们干这个不专业,所以没来。” 薛定摇摇头,收起了弩。看这货愣头愣脑的,也不像在撒谎。 不是他心软,他知道干掉他们也无济于事,这事人家要查肯定能查得到。没想到自己那么谨慎,还是被有心人盯上了。 “匈奴快来了,你们也抓紧时间走吧!”薛定说道。 “不行,走了那些地谁来种?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牛,今年的麦子都还没种呢。”铁三一脸不情愿,说道。 薛定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在黑衣人身上搜刮了一番,把有价值的东西都拿走了。又让铁三把现场处理了一下,前前后后忙了差不二十分钟才又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