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动静…… 还好,猫妖还活着。 程羽伸头向殿中看去,殿内灯火全灭,一片昏暗。 只在原先供桌方位立有一白乎乎的事物,似是人形,且远远看去,身形苗条。 “噫!我还活着。” 一句清脆女声传来,看来化形结果和程羽之前预想的差不多…… 他召出元神,昏暗祠堂内缓缓走出一女子,容貌看不真切,但浑身一丝不挂,只胸前挂有一个锦囊。 “加菲?” 程羽开口问道。 那女子点点头,初时有些迷惑,为何雀兄开口唤我,但转瞬间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 她压抑住兴奋,举起双手翻来覆去地揉搓,紧接着又在自己身上摸索,最后才双手托住脸颊,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雀兄快帮我看看,我是如妇人?还是如小姐?还是如老妪?皮肤如此滑腻,应是个小姐吧……” “……” 程羽盯着对面已成人形的猫妖,觉得她可能脑子被雷劈坏了。 这时候先考虑的,不应是穿件衣服吗? “你稍等,我去与你寻件衣服再来说话。” 说完他元神归位,展翅飞出祠堂。 “诶!我问你话呢,正事要紧,急着寻衣服干嘛?我要新的,无人穿过的!” 她小声嘀咕几句,从锦囊里小心拿出那把小铲子,铲子背面光滑如镜,她倚在门口,趁着夜色对着自己照上一照。 “幸甚幸甚,不是老妪。” 对现下状态还算满意的她,此时才想起,自己方才赤条条的已被那位雀大仙给看光了。 看就看咯,以前不都是光着给他看的。 唉,也不知道他会给我找件什么衣服来…… 猫妖坐在祠堂门槛上想道。 此时的她,只顾得举着铲子孤芳自赏。 …… 钱如玉大婚的喜房内,红烛依旧高照,程羽从支起的一扇窗户飞进屋内,大少爷身着大红婚服躺在地毯上呼呼大睡。 扭头看到旁边衣架上挂着两套全新的红色婚服,一男一女,想是留着备用以防万一的。 就是它吧,新的,无人穿过。 程羽飞到衣架上,双爪抓住女服衣领,奋力展翅。 还挺重! 飞起来还行,只是在拖出窗口时,长衫下摆碰到了挡窗的木格。 “咣当”一声窗户落下。 夜空中一件红色婚服,飘在空中一路朝祠堂方向飞去。 身后钱府大少爷的喜房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紧跟着大半个钱府后院的窗户纷纷亮起。 原来整个钱府的人都没睡踏实,刚才又是打雷,又是狂风大作,府内睡下的虽是躺着,但也都醒了。 此时各房听到惊叫声都急忙掌灯,纷纷派出丫鬟使女出去打探。 …… 程羽抓着红色婚服从祠堂屋顶洞口丢进,猫妖接住衣服闻一闻,方才满意地道一声谢。 殿内传来“窸窸窣窣”穿衣声,程羽蹲在祠堂屋顶挑起的飞檐上,眼看着钱府后院里就要闹翻了天。 “玉儿~我的玉儿~这可如何是好?快叫薛大夫!” “都于我噤声!” 钱大员外一声低沉怒吼,喜房内只剩抽泣声。 “来人!让钱禄亲自悄悄去请薛大夫,若惊动了闲人,一顿板子等着他! 然后阖府所有门户全部紧闭,连只鸟都不许飞出去! 再命钱富带小厮在前院搜,钱富家的带女使丫鬟在后院搜,都要噤声,不许吵闹!定要把人给我搜出来!” “是!那……仙师那里……” “嗯……搜!但不可鲁莽,如此这般……” “是!小的自有计较。” …… 整个钱府前后院灯火通明,但得到大员外指示,搜查的人都不敢闹出大的声响。 被搜查的最多惊呼一声后也被立即喝止,倒也说得上是井然有序。 只在搜到后院一处别院时,闹出了些许动静。 一队婆子丫鬟按顺序搜到大员外侧室侯姨娘别院,竟在其卧室床下堵住一衣衫不整的年轻后生。 后生冒死往外闯,婆子们年老拦不住,丫鬟们纷纷岔开五指掩面闪躲,让这后生一路逃到后院小门,被小门处临时加派的小厮将头打破捆倒在地,押至大员外跟前。 “拖出去把嘴堵上,与那贼贱妇都捆进笼里!投龙相江!” 大员外恶狠狠怒道。 他一眼就认出这后生是自己旁支一侄子,当晚还曾一起吃过酒。 原本就急火攻心的大员外,此刻目眦欲裂,连审也顾不上审。 “是老爷。” …… 祠堂内自打程羽丢衣服进去已过了两炷香的时辰,这猫妖衣服还没穿好。 “这破衣烂衫,怎如此繁琐……” 程羽听到祠堂内橘猫妖低声抱怨一句。 眼看着一队婆子丫鬟提着灯笼从后院一偏门拐出,径直向祠堂这边走来。 “我们这边就差这座祠堂了,可要搜?” 其中一个管事婆子冲另一个婆子问道。 “祠堂门可是锁着的?我等又没钥匙,一弱女子总不能翻墙吧?再说她就算能翻,进祠堂作甚?” 另一个婆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院门前,推开一道门缝向院内观瞧。 “哎呦我的娘!” 婆子一跤朝后跌倒,指着门缝道: “有人!院里躺有一人!” 众婆子丫鬟顿时乱作一团,再也顾不得大员外的禁制,纷纷嚷叫着向内院跑去。 程羽在祠堂屋顶上,一直等到钱大员外亲自领着一群小厮奴仆,打着灯笼火把来到院门前,殿内的橘猫妖这才穿好衣服。 她轻轻一跃,蹬着大殿柱子再次借力,从屋顶窟窿一跃而出。 程羽趁着夜色看去,这猫妖穿着一套红色婚服,倒真应了老道那句口封,现在的她,俨然就是一新妇穿扮。 再看脸庞,年纪倒也不大,约摸着在十七八岁年纪上下,胸口处挂着百宝囊。 别说,这猫妖穿着这身婚服,再搭配着一副精致眉眼,倒与大婚时的黄珊有几分神似。 只是黄珊带有几分英武之气,这橘猫妖脸型偏娇柔圆润一些。 橘猫妖见祠堂外门口灯火通明,对程羽轻声道: “此处不移久留,我们回钟鼓楼吧。” 说完也不待程羽答话,俯低身子向祠堂后墙轻轻跳去。 祠堂后是条小巷,已经出了钱府地界,再加上祠堂这侧围墙没有后门,也就无人把守。 黑漆漆的一条小巷里,只有一身着大红婚服的女子在慢慢行走,空中飞着一只麻雀。 橘猫妖初化人形,在殿内穿衣时几次穿错,甚至还将内衫外穿。 若按正常修炼,恐怕这猫妖寿元将尽之时,也难以修到化形。 这次得遇天大机缘,提前化形成功,对她来说实属极大的意外收获。 此时走在无人的小路上,心情也放松许多,一路兴奋地摸着墙皮,感受着手指触摸到青苔和墙砖的差别。 指尖划过,青苔忽然悄无声息地从砖缝处蔓延开来,不消一会儿就长满了整块青砖。 感受完手的触觉,猫妖又开始研究腿,一路行去,时不时踢一踢这家的院墙,轻踹下那家的院门,在程羽眼中显得颇为幼稚,哪里像个化形大妖的样子。 与之对应的是一墙之隔的钱氏祠堂内,十几个灯笼火把将院内照亮,钱大员外看着地上鹅黄衫女尸,身上多有焦黑破损之处。 他被两个贴身小厮搀着走到大殿跟前,看一眼掉落在地的牌匾,哆哆嗦嗦地探头向殿内看去,一个通天大窟窿替代了原先的藻井。 正中的供案一分两半,那杆御笔早已不见踪影。 ‘难道是这贼妇要来偷我家的御笔,祖宗有灵将之劈死了?她那两个贴身丫鬟又哪去了?’ “老爷!老爷!大爷醒了!” 另一贴身小厮跑来对大员外喊道。 “啪!” 钱大员外颤抖着甩出一个巴掌,骂道: “噤声!快扶我回去,玉儿醒来有说什么吗?” “大爷说他只记得要和大奶奶喝合卺酒时,大爷说了句洞房花烛夜,大奶奶回了句杀人放火天,然后一杯酒下肚,后面的就再不记得了。” “杀人放火天?……这里派人看住,不要声张,更不要报官,还有,将那庙祝老儿也给我捆来,等我来审。” 众人呼呼啦啦向外赶去,只留有两个小厮守在院中。 “噫?这祠堂里的草、树倒长得旺盛,丝毫不似咱们院中那些枯枝败叶。” 其中一个小厮低声嘀咕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