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学府前,瞬间安静下来。 圣元大陆读书人,三岁蒙学,六岁习字,八岁训诂,十岁入塾,十二而致经学,没有十年寒窗苦读,根本不可能来考童生。 别以为童生就是孩童,考场不乏满头白发的“应试童生”,穷经皓首,到老都没考上童生。 杜预说“十年磨一剑”,瞬间引爆了读书人们衷肠,戳中了他们的泪点,纷纷陷入十年寒窗苦的回忆中。 连严正刚毅的学政田洪凤,也虎目一闪。 他同样出身贫寒,两榜进士,六场科考,十年寒窗,一路过关斩将,各中辛酸苦辣,怎么会没有体会?怎么会没有共鸣? 田洪凤陷入了深深回忆中。 杜预这诗句,满腔愤懑,合情合理,逻辑自洽,更深深触动了田洪凤和所有读书人。 寒门士子,十年寒窗,不容易啊。 只因一点点过错、差池,要永久废掉他学籍,断绝他科举之路,无异于断他生路。 这公平吗? 范仲永一愣,哈哈大笑:“杜预,你想用诗句打动田大人?可惜这诗句毫无才气,平庸的很!” 杜预站起来,沉声道:“霜刃未曾试!” 田洪凤、考生们,耸然而动。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这诗表面意思是——十年磨成一剑,剑刃寒光闪烁,只是还未试过锋芒。 内层意思很多,可理解为杜预十年寒窗苦读,刚到考场,还没有机会一展所长,便被牛达等小人算计,失去考试资格。 田洪凤却凝视杜预,能听出另一层更深诗意。 “哦?此子满头是血,身负重伤,似乎迟到另有隐情?” “难不成,有人不想让他参考?故意打压阻拦?” 田洪凤法家名士,目光如炬,仔细扫两眼已然察觉可疑之处。 杜预身负重伤,戴着枷锁,又被学丞打压,却等闲视之,坚忍不拔,目光炯炯! 原本万里晴空无云,突然狂风大作,隐隐有雷霆之声! 才气从杜预身体中狂涌而出,化为一柄利剑! 高悬与杜预背后,虎啸龙吟,剑芒吞吐,如同一柄十年打造磨制的无双锋锐,剑在匣中,迫不及待,要痛饮敌血,一试霜刃! “才气涌,天地动?” 范仲永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看着杜预:“才气,化剑,诗成,出乡?” 在场所有人,眼珠都差点瞪出来。 牛达呼吸急促,牙齿咯咯作响,脸色大变道:“不可能!才气化剑,出口伤人,那是秀才才能掌握的神通。此人连童生都不是,怎么可能?” 田洪凤虎目一沉:“他能才气化剑,因为诗成出乡!” 杜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滁州城上空。 整个滁州,无分士农工商、男女老幼,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便是诗成,出乡。 十里八乡,都是杜预吟诵诗句声音,余音绕梁,袅袅不绝。 圣元大陆,诗分七品:出乡、达县、鸣州、镇国、传天下、留青史、芳万古。 诗品越高,出世影响范围越大,价值也越大。 杜预,连童生都不是,却有如此惊人才气? 生员们议论纷纷。 “异象?杜预这两句诗,居然勾起了天地异象?” “这两句字字平平,但却自有一股刚烈愤怒气象!” “才气化剑,杀气逼人。” “物不平则鸣!这是受了何等天大冤屈?” 圣元大陆如此重视读书人,便是因才气能沟通天地,言出法随,乃至移山填海、无所不能。 传说中仓颉造字,天雨粟,神鬼哭。 杜预能以才气惊动天地,可见其冤情之深、更见才气之强。 范仲永脸色大变:“牛大人,此人蛊惑人心,快让他闭嘴。”牛达狠狠点头。 衙役们一拥而上,就要将杜预麻绳堵住嘴拉走。 谁知,一股磅礴伟力,从田洪凤身后喷薄而出、从天而降,轰击在衙役们身上。 官印之力。 衙役们如遭雷噬,连连后退。 学政冷冷道:“诗成出乡,多大荣耀?读书人的事,油滑胥吏也敢插手?” 衙役们唯唯诺诺,再也不敢插手。 田学政仰天闭目,慢慢吟诵,似乎要将杜预这十个字,反复品味,咀嚼通透。 “十年磨一剑。” “霜刃未曾试。” 他功力深厚,声音浑厚,吟诵之间,吞吐气息,竟然隐隐有风雷之声,犹如洪钟大吕,回荡在天地之间。 杜预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很多读书人,都情不自禁,捂住耳朵。 “好,好,好!” 田洪凤仰天长啸,似乎要将胸臆之中的愤懑不平之情,纵情宣泄而出。 他这才点头:“字字平凡,字字珠玑,却率意见真,直吐胸臆,却给人别具一格的感觉。好!不过看你如何收尾?若你能诗成出乡,我就破例让你进考场。” 杜预枷锁在身,傲然站起,对围拢水泄不通的学子民众大声道:“今日把君示!” 轰隆! 一道碗口粗细的雷电,骤然劈下。 仿佛上天都被杜预遭遇不公,以及与黑暗斗争到底、不惜粉身碎骨的勇气所震动、感动、撼动! “啊!” 牛达大叫一声,脸色惊恐,连滚带爬逃离原地。 他站立的地方,被一道雷电当头劈中,留下一道黑漆漆的雷击痕。 如此巨大的威力,所有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整个滁州城,地皮颤三颤。 从杜预这满头是血、枷锁在身的学子背后,却有一股磅礴、浩然之气,浩塞天地、震烁寰宇、油然而生! 它化为一道剑气,高达十丈,直冲云霄! 此剑刃白如霜,闪烁寒光,是一把十年一剑,锋利无比,却还没有试过锋芒的宝剑。 光肉眼看过去,就会感到眼都要这绝世锋芒割伤!以至于眼都睁不开! 田学政眼皮一跳。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诗惊天动地、鬼神共泣,乃是一首惊世骇俗、石破天惊的绝世之作! 其中,更有杜预满腹诗书、十年寒窗,却连考场都进不去就被革去学籍,永不叙用的满腔愤懑。 说到第三句,已勾动了天雷异象。 诗成出乡,已成定局。 甚至,出乡已远远不足形容此诗。 杜预顶天立地,天上电闪雷鸣,身后正气浩然,脚下大地微颤。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这等异象,已远远超过乡范围,绝非出乡所能描述。 “达县?” 田学政呼吸急促起来。 如果说诗成出乡,在州学政眼中只是可喜,那诗成达县分量却截然不同! 各国无比重视文采和人才。 按朝廷规定,学政三年任期考核时,若境内能出一首达州诗,便在考评上加一大等。如乙提升到甲。出一首达县诗,可加一小等,如甲提升为甲上。 杜预这诗若能达县,甚至能影响学政考评。 何况这诗正气凛然,战意高亢,剑气纵横,直冲九霄,乃是人族十分稀缺、百里无一的战诗。 若文人在战场上吟诵这诗,定能让人族战士杀气、攻击强悍数倍。 他急不可耐催促:“快,最后一句!” 开头神作,却虎头蛇尾、狗尾续貂的烂尾诗,他见过不知道多少,很怕杜预驾驭不住,开始搜肠刮肚,替杜预想收尾千古佳句。 但这诗句听起来平平,田学政贵为进士,却一时想不出收尾好句子。 杜预沉默片刻,沉声道:“谁有不平事?” 今天我将这把利剑,拿出来呈给您看,告诉我,天下谁有冤屈不平的事? 杜预这书生瘦弱的身躯中,一股不畏强暴、不怕鬼不信邪的浩然正气,更有满腹才华、急欲施展、干一番事业的壮志豪情,油然而生,直冲天际。 杜预炯炯有神眼中的坚毅光芒,背后才气的锋芒毕露,犹如锥立兜中,鹤立鸡群。 别说田洪凤这等阅人无数的相马伯乐,堂堂学政,哪怕士农工商、平头百姓,也能看到杜预那无法掩饰的绝世才华。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地,一道才气冲天而起,升腾九天之上,整个滁州地皮都在剧烈震动! 连牛达也脸色苍白,失声大叫:“诗成达县?” 范仲永狠狠攥紧拳头,关节都攥地发白,脸色如死人般难看。 连整个滁州,都深有感应,猛烈颤抖。 整个府学,数千人鸦雀无声。 人人惊呆。 特别是范仲永,脸色铁青无比! 他太清楚,一首达县之诗,分量到底多重?又多么难得? “达县?” “不,不止达县!” 范仲永毕竟被誉为神童,更感到这首诗里,蕴含极其不凡的傲气、骨气、底气和正气。 他被这首诗震地怀疑人生,信心更受极大挫动。 他脸色惨白,脚步踉跄,倒退一步,惊疑不定道:“鸣,州,诗?他区区一寒门,连童生都不是,竟然做出了鸣州诗?” 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