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文宫受损,文阁震碎,心神大乱,更被杜预这诗句中大鹏无与伦比、遮天蔽日、毁天灭地的气息、勇盛的姿态、雄壮的形象,深深震撼。 文宫建筑,一个接一个倒塌。 他睥睨苍生、贬为蝼蚁的杜预,却如此豪情满怀、直冲青云之志向,更有蔑视权贵、对自由的追求。 但杜预身上最恐怖的,是他那无与伦比的想象力和经天纬地的才气! 噗通。 祢衡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望着鲲鹏般傲然而立、凛然不可犯的杜预! 鲲鹏面前,众生皆为蝼蚁! 蔡文姬、王异等女子,已经被杜预的诗句,深深折服。 周围鸦雀无声,无人能发出一言。 杜预目光平静,俯瞰祢衡:“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世人”就是凡夫俗子! 显然指的就是祢衡。 祢衡是名士,杜预措词较为婉转,表面上只指斥“世人”。 但谁都知道,杜预项庄舞剑,剑指何人。 “殊调”,就是不同凡响的言论。 杜预过往的诗词,被祢衡批评从来不讲列圣之言,讥讽为狂妄自大、自出机杼。 而杜预这就明明白白告诉祢衡! 我,就是我。 不一样的焰火。 你理解不了,那是你狗眼看人低! 我不会自降身价,与你同流合污! 尔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你,你··” 祢衡深深知道,若是杜预这首诗做完,铭传天下,自己就完了! 因杜预的才气,实在太耀眼了。 这首诗如此精彩绝伦,一定会名闻天下,乃至流传千古。 他祢衡,却要作为这首诗的讥讽对象,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蒙受史笔如铁、众声如刀、被嘲讽千年万载。 “你不要再说了!” 祢衡嘴角出血,勉强支撑起来,大叫道。 他声音中,甚至带着一丝哀求的颤音。 显然,自视甚高、果身骂曹、小觑众生的祢衡,在杜预面前怂了! 他不想让杜预再说下去,祈求杜预不要再说了。 可惜,晚了。 若是他能以一颗公允之心,点评杜预,而不是恶意抹黑、贬低杜预、打压文名,杜预也必然不会以诗仙李白这千古骂人诗,回馈给他。 他之前对杜预多狠辣凶残? 若非杜预拥有这千古诗句,文名必然被他毁于一旦。 哪怕日后,杜预历尽千辛万苦,考上功名,也会被【寒女】这恶评纠缠一生,无法翻身。 杜预叹了口气,拂袖道:“圣人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六经》中,确实有圣人云:后生可畏吾衰矣。 所以,杜预搬出圣人来打击祢衡:圣人尚且觉得后生可畏,你祢衡难道比圣人还要高明? 真正有身份地位、德行高尚之人,千万不可轻视年轻人呀!最后两句,杜预既是揄揶,又是讽刺,也是对祢衡轻慢、贬低、羞辱态度的回敬,态度桀骜,锐气无双! 千言万语一句话,莫欺少年穷! 众人呆立,针落可闻。 都被杜预这首气壮山河、横空出世的大鹏诗,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杜预傲骨铮铮,睥睨面色惨白、倒地不起的祢衡,淡淡道:“此诗,名为【上祢衡】!请名士笑纳!” 你辱我为寒女,我回敬你大鹏! 天空之中,风起云涌。 文渊阁声音传下。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诗成鸣州。” “此诗,列圣刊。” 噗。 祢衡大叫三声,仰天喷血,倒地不起。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要毁杜预文名,却被杜预永远毁了文名! 此诗,名为【上祢衡】?还诗成鸣州?列圣刊? 虽然用了“上”,已示尊敬,但谁都知道这首诗是杜预回敬他贬低寒门、抹黑士子的! 他祢衡更出名了,但这名声却不是他想要的。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诗句脍炙人口、千古名句,只要存在一天,就能将祢衡钉死在“有眼不识泰山”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祢衡文宫,一片狼藉。 宫殿倒塌、断壁残垣、青烟袅袅、片瓦不存! 不仅是品藻阁破碎,连他文宫中绝大部分建筑都随之破碎。 他身上才气光芒,黯然消散,双目无神,惨似乞丐。 被杜预写了【上祢衡】这首诗,必然恶评如潮,月旦评将他取消品藻资格,文宫又被毁灭。 名士祢衡,彻底完了。 田洪凤叹了口气:“何必呢?又何苦呢?” 若祢衡不是一门心思针对杜预,又岂会被杜预【上祢衡】犀利反击,打得身败名裂?声名狼藉? 祢衡,这辈子完了。 林如海表面稳如老狗,但内心却瑟瑟发抖! 论名气,祢衡比他还大。论实力,祢衡在他之上。论骂街,祢衡更是甩他十条街。 但! 祢衡却被杜预踩在脚下! 他目瞪口呆,看到自己都唯唯诺诺的名士、大家祢衡,如何踩杜预不成反被踩,成为了杜预声名鹊起的垫脚石。 杜预一首【上祢衡】,让祢衡身败名隳、名声扫地,甚至被后世嘲讽唾骂。 林如海这才幡然醒悟,后背一身冷汗。 要说贬低杜预的,他林如海是第一个。 他数次刁难,冷嘲热讽,花式嘲讽杜预。 但杜预没有对他动手。 不是因为他身为知府、两榜进士,而是看在林星河的面子上! 杜预不是任由他拿捏的软蛋怂包,只是不想与他彻底翻脸而已。 如果杜预劈头盖脸,来个“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径直甩他脸上呢? 他文宫还在吗?他文名还能保全吗? 林如海一阵胆寒,后怕。 祢衡血淋淋前车之鉴,林如海终于知道杜预的厉害。 悬崖勒马,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圣人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这首诗,一遍又一遍回荡在林如海脑海中。 林如海面色数变,终于长叹一声。 “后生可畏。” “此子,···随他去吧。” “我,不管了。” “可惜,星河的婚事,连我也做不到主。” 杜预以诗为刀,犀利无比,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