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仰天长笑:“仙家,又如何?我既然为仙界公子,神英侍者,那就可任意决定这些凡人蝼蚁的死活。洛阳百姓既然支持杜预,那就为我不喜。我不高兴,赐他们一起灭亡,有何不可?” “天下苍生,操之我一人之手,生杀予夺,予取予求。都是我一念之间而已。” 贾玉傲然睥睨,仿佛洛阳城已然在他手中彻底毁灭。 他急不可耐,想要目睹洛阳惨遭泰山天外飞山、撞击、毁灭的残酷盛况,灭世情形。 “啊···” 洛阳百姓,眼睁睁目睹泰山压顶,天外飞仙,轰然砸下,眼看就要陷入毁灭深渊,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疵欲裂,大骂贾玉。 “什么神英侍者,分明是魔头!” “仙人与魔鬼,无异也。” “杜解元救苦救难,拯救黎民,这神英侍者却荼毒生灵,你哪有资格与杜解元相提并论?” “这年头仙魔难分,唯杜解元才是真。” 尽管面临灭顶之灾,但洛阳黎民百姓依旧分得清楚——谁对谁错,谁是造成这一切灾厄的万恶之源。根本没有埋怨杜预之意。 这让原本打算以“灭世”胁迫百姓,逼迫百姓埋怨、责怪杜预的贾玉,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好啊,哪怕死到临头,你们都不愿责怪杜预是吗?” “杜预,是你们衷心拥戴、拥护的杜解元?而本公子是是非不分、毁天灭地的魔头?” “原本,只要你们跪地磕头,诅咒杜预,咒骂杜预招惹本公子,给你们带来灭顶之灾,本公子或许还能大发慈悲,允许尔等生灵多活几天。” “呵呵,既然你们这些愚民如此执迷不悟,那就等着灭亡吧。” “轰!” 贾玉眼神狠厉,猛然一挥大袖。 泰山以万夫不当之能,毁天灭地之威,轰然砸向洛阳城。 杜预仰头看去,却慢悠悠吟诵出一句令贾玉意想不到的诗句:“天若有情天亦老。” 这诗句,格局、境界、胸怀,简直令众女为之震惊、陶醉。 “天若有情,天亦老?” 林星河美眸一凝,只觉得一股宽阔无垠的浩然之气,从脚后跟直冲天灵盖,仿佛苍穹之上、昊天之下,古往今来、古今中外,都不曾有过如此大气魄、大胸怀、大丘壑之诗,浩瀚令人心醉,悠然令人神往。 蔡文姬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句,简直与杜预曾经吟诵过的【登幽州台歌】,可相提并论,并为古今第一苍凉豪迈诗。” 韩娥紧蹙黛眉道:“光是这首诗蕴含的气概,便吞吐宇宙八荒之志、蕴含天地至理之智、洞悉世情/人生之察,非神人不能作也。” “谁敢言,天之老?” 众女对视、苦笑。 古今诗人,过江之鲫,不知凡几,但谁人有气魄胆量,敢作出“天若有情天亦老”这种豪迈至极、气吞山河、连老天都不放在眼里的诗句? 贾玉眼神一冷,随即狂笑。 “狂生!” “一介狂生耳!” “我等仙界之人,通天彻地之能,穷极造化之力,尚且不敢言及天地。何况你不过一匹夫耳。” “仙人之怒,流血千里,毁天灭地。” “匹夫之怒,徒以头抢地耳!” “你有何德何能,敢言天若有情天亦老?” 贾玉笑道喘不过气来,仿佛看着一只蜉蝣,坐而论道,夸夸其谈,与仙人讨论天地之能、日月之行、苍海沧田。 谁知,就在他尽情嘲讽、嘲弄杜预之时,异变陡生。 他突然觉得头上一凉,玉冠束缚下,一根头发竟然寥落而下。 对普通人而言,掉头发本是极平常的一件事,完全不算什么。 但对神英侍者贾玉,这根掉落的头发,却瞬间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他目不转睛,呆滞惊愕地凝视着眼前掉落的这根头发,仿佛春天万物萌芽却愕然发现树叶发黄飘落。 圣人一叶可知秋,管中可窥豹,查堂下之阴可知日月之行。 那根头发,在贾玉眼中飘飘荡荡,轻轻落下,轻如鸿毛,却重于泰山,仿佛比急剧下坠的【挟太山以超北海】更气势骇人。 贾玉愕然,气急败坏一把抓住那根头发。 竟然是通体雪白的一根白发! 他不光脱发,还掉落的是白发! 完全雪白的一根白发啊。 这对于仙界公子神英侍者而言,怎么可能? 贾玉眼神呆滞,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仰天长啸:“白发?我怎么会有白头发?这是怎么了?我不可能一夜白发!” 他的怒吼声,戛然而止。 因他看到了抓住那根白发的手。 青青陌上桑,公子世无双。 原本,贾玉仙界公子,拥有一双比女人更柔细、雪白、细腻、优雅的双手,柔若无骨,却杀人无形。 但。 他骇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嫩若处子的玉手,竟然苍老、脱皮、骨瘦嶙峋、老年斑驳、老化地不成样子! 只是抓住那根白发,手上的皮便苍老、剥落、起皮,皮屑簌簌而下。 一阵风吹过。 他的玉冠竟然脱落,掉了下来。 随之掉落的,是数以万计的头发。 脱发,这困扰现代人的悲催命题,竟然离大谱出现在贾玉这神英侍者的身上。 上古甜宠恋文男主——俊美无双仙界公子,赤瑕宫神英侍者,竟也难逃矮矬穷胖丑中年男脱发之命运! 而且,都是白发。 统统都白如雪、发如丝,伴随白发泥沙俱下的,更有数之不尽的头皮屑,一时间,公子世无双,头皮屑如雪,令人辣眼睛,不忍直视。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秀发去无踪,头屑更出众。 众女憋着笑,一个个转头过去,娇躯却在一股一股颤抖,显然忍得很辛苦。 我们不会笑,除非··· 忍不住。 哈哈哈哈··· 小蛮、韩娥、蔡文姬等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连林星河、红娘等对贾玉很熟悉的女人,前一秒还在咬牙切齿,苦大仇深,如今却笑成一朵花。 解气,太解气了。 前一秒还衣袂飘飘、一袭白衣,俊美绝伦,眉目如画, 气质清华,眼眸深邃似星辰闪烁,步履轻盈如风云端漫步,堪称超凡脱俗的仙家公子,在杜预这句“天若有情天亦老”诗词之下,转眼间就被岁月毒打、时光蹉跎成一个秃头、矮胖、脱发、油腻、大肚腩的中年丑男! 都说女子弹指间,刹那芳华,美男子又何尝不是? 这是何等降维打击,又是何等巨大反差? 眼看贾玉的一头秀发,还有青春年少,犹如大江东去、凄风冷雨中,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走的坚决无比,走的毫无留恋,犹如白驹过涧,匆匆而过,“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的无奈、无情、无留恋! “我,我···” 贾玉情绪失控,咆哮大叫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突然苍老这么多?” “你是不是给我施法诅咒了?” “你还我头发!” “你还我青春!” “你还我修为!” 贾玉声嘶力竭,犹如一头狂怒的猫。 众女笑得眼泪直流。 弄玉却幽幽叹息:“杜预,真是太了不起了。” “他竟然能说出如此惊世骇俗、超凡绝伦、震古烁今的旷世奇句!” “天若有情天亦老。” “倘若上天也有感情,也会随着岁月蹉跎而老去的。” “这句诗,越想越深奥,越琢磨越觉得琢磨不透。” 蔡文姬也敛容肃然,幽幽叹息一声:“是啊,每一次我觉得杜预作出旷世奇才之作、传颂千古之诗,觉得杜预已然将诗词挖掘到了极致,但杜预下一首诗总会给我更大的惊喜,让我产生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感慨。” 韩娥正色道:“正如文姬姐姐所说,杜预仿佛一条河一座山,清澈见底,一眼可望到底。但当你踏入这条河,才会真是高不可及,钻研他诗词思想之道,越钻研越觉得其艰深,看它好像在前面,忽然间又像在后面。” 小蛮激动道:“要不,我们姐妹几个,怎么如此崇拜杜预?我和姐姐每天晚上,都恨不得爬上杜预公子的床,自荐枕席。杜预公子,实在太伟大了。是我们女蛮国的恩人,也是我们姐妹的恩人。” “小蛮妹妹,你···” 林星河闹了个大红脸——胡姬真是太开放了,什么都敢说,连晚上想睡杜预这种话,都敢当着人家妻子说。 小蛮俏脸一红,但却挺起酥/胸勇敢道:“姐姐不要生气。我真的是感叹杜预之道的高深和不易捉摸,也表达了我们女蛮国女子对杜预公子所传之道的真诚信仰。天下人怎么评论/公子我不管,但只要我女蛮国在一日,我女蛮国上下菩萨蛮,都发自内心崇拜杜解元。他是我们菩萨蛮的主人!” “停停停···” 公孙大娘俏脸也红扑扑的,咬着下唇道:“这是战场。我们讨论的,不该是杜预这句诗,为何能让贾玉瞬间苍老如此吗?” 众女这才恍然大悟——跑题了。怎么拐到爬上杜预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