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小伟还是有狠劲。　　 既然老常要跟他较劲，那就扛呗。　　 而且这也的确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各种驾车测试，只是强度太高了些。　　 还集中到六七个小时的不间断滚动上。　　 老常没闪躲偷懒，从头到尾也戴着越来越沉重的头盔，裹着赛车服跟他每辆车都挨着来。　　 导航员、教练、产品检验师都是他在担当，一个个简单的指令发出来，要秭小伟体验这些自家产的车，在各种极限状态下的反应，到底哪些细节才是凸显出长江汽车在国内造车的领先特点。　　 秭小伟也多少年没体验过这种填鸭式教学，而且还是自己来承受被教育的那个。　　 可身体机能就有这么奇妙。　　 当巨大的身体疲惫和信息量极大的精神高度集中长时间搅合在一起，身体似乎一直在哀嚎不行了不行了，大脑却越来越兴奋，精准的去感受那些轰鸣、机械素质、发动机震频、电机反应。　　 这就像很多人都有过的那种体验，学习进入到了一种超然于身体之外的玄妙境界。　　 只是学霸们能经常有意让自己进入状态，学渣们只有在打游戏的时候专注达成。　　 老常就好像是山洞里的老怪物，试图在短时间里尽可能把功力传渡给小辈。　　 偏生秭小伟又不是傻小子，他有自己的想法见解。　　 而且绝对不会对露丝那事儿有什么心虚愧疚，一码归一码的我们现在探讨全都是工作上的事儿。　　 制造工程、机械、流水线我不懂，但关于品牌、形象、影响力、营销思路，我不会容让半点。　　 很明显老常也进入到了这种，难得可以放下董事长地位，毫无保留的肆意交谈状态，时不时还会冒点华北方言，然后在自己被火力覆盖的区域节节败退也无所谓：“我又不管这些事，以前整个营销部门我都不插手！”　　 所以说那位臂膀的离开，确实影响到了长江汽车的运转。　　 老常有点赶鸭子上架。　　 现在秭小伟刚刚好补上。　　 但这家伙又不仅限于在自己的内容上把持，发现老常还是有种刻在骨子里对欧美日工业制造更加佩服景仰的印记。　　 这是老一代工业人，特别是在应用工业上涉足很深，却又缺乏宏观学科知识建设的行家里很常见的心态。　　 因为学了几十年，深入追赶了几十年，随时从浪尖抬头，看到对方还在前面。　　 那种佩服跟绝望很正常。　　 秭小伟又把那套关于重力机械和电子设备弯道超车的理论拿来讲。　　 他给周老讲，因为那是立足于农科的专家，对工业理论思维方式比较空白，一说就通。　　 跟强哥不用讲，人大学社会学的底子，操持企业的过程中又不断汲取学习机械智能化物流方面成了专家，这方面的思维在不断常换常新。　　 现在给老常说起来，就有点当头棒喝的意味了。　　 “也许，真到了我们给全世界上一课的时候，多年的工业机械沉淀厚积薄发，搭配近二十年为全世界代工的电子产业基础，造就出一座具有我们特色的奇观，举个栗子……”　　 秭老师上课很喜欢打比方举例子的：“列车、高铁、地铁，这些轨道交通我们已经攀升到了国际上具有很强优势的竞争力地位，但因为zz因素，很多时候没法把这点优势转化为落地影响力，怎么办？”　　 “因为我们主要是成本优势，所以纯工业机械技术人的思路往往是更快更强，让轨道交通的各项品质上超越国际同行，能不能换个思路？”　　 “之前我不是跟您谈到过吗，我更希冀的是从东南亚、南美洲、中东甚至非洲地区落地开始新能源车销售，逐渐包围欧美地区，这种轨道交通不也已经证明了吗，欧美国家可以傲慢的用几倍十几倍的造价也要用他们的产品，拒绝我们进入市场，但穷地方做不到，可穷地方的问题是搞轨道交通他们没那么多钱，或者说对他们的穷人民众来说，投入这么大回报比很不合理，其实思路不应该是在大幅度降成本吗？”　　 老常果然被带进去了：“大幅度降？再降就是低劣品质的偷工减料，这也是目前国产竞品的最大问题，左边，油门小点，马上再轰油……”　　 秭小伟已经能娴熟照做：“可你想想，轨道交通是什么贵？轨道，以前是用轨道来保证专用行车道上运行的高效、安全，毕竟脱轨是小概率事件，可技术发展到今天，轨道已经可以不用是钢轨或者具体的什么实物，一条光电专用标注线也能起到轨道的效果，再把brt城市快速通道封闭起来，不就是不需要轨道的新轨道交通了？”　　 老常忽然就呆滞了，有点像欧阳锋练了一辈子的蛤蟆功，忽然发现九阴真经打开了新世界。　　 秭小伟也累得不行了，顺着把车开回去：“轨道交通的年代，通讯、定点、高效、安全，包括连司机都只承担最简单的紧急事件刹停功能，那些年代只能用铁路来完成，现在都可以用电子设备新技术达到，偏偏只要修一条公路边的水泥沟就行，我看到这个在东南亚地区施工的新轨道交通项目的时候，也觉得大开眼界，这还有哪个穷国家能抵挡我们的超廉价方案？就是串联的电动大巴车加封闭水泥路，然后光电设备管够，绝对替代城际列车、轻轨、地铁的效果，哪怕做高架桥也比普通的轨道交通更便宜。”　　 在过去二三十年时间里，的确把大量精力都放到车型研发和技术攻关上的老常终于慢慢靠在椅背上：“的确……变得好快……”　　 秭老师这才整活儿，指着外面的区域：“变得最快的，是互联网让每个人都有机会站在全世界面前，所以这么漂亮的生产基地，试车场怎么能锦衣夜行，藏在深闺无人知呢？”　　 老常果然又是下意识的抗拒：“这是非常严谨的工业制造区，试车场更是容不得半点垃圾碎屑，要尽量减少各种意外因素……”　　 秭小伟反问：“如果开放能带来五百亿的销售，你愿意花五百万把安保安防隔离系统做得更好吗？”　　 老常再一次呆滞住，喃喃的：“开放这里，就有这么大的销售收益？”　　 没错，欧阳锋要是把白驼山开放了，武林人士还不去打卡游览吗？　　 更何况还有秭小伟这样的带动：“工业区肯定只是局部允许点参观，我看到长江汽车也有对某些车主邀请开放日，你们脑袋是不是秀逗了，已经买了车的还花那么大心思是没错，但费效比肯定远不如提供给潜在消费者看啊！最关键是，长江汽车既然是suv为主，搞什么跑道试车、花样漂移呢，那边，在那边给好好的垒一座山出来，管他什么好汉坡、英雄沟，全国越野迷都该来冲冲这个长江山！各种各样的自我改装、原厂改装的越野车要来冲坡，都可以在这里像攀岩赛道那样，搞几条不同难度的给所有人体验。”　　 就他指的那个方向，约等于普通运动场的球门后一大段区域，在“球场”厂区到半圆形试车场之间，有一段横跨一公里左右的绿化树林。　　 园林园艺生就觉得搞片树林太可惜了：“这么大的面积，垒一座山，有慢慢攀爬的乱石水沟，也有暴力冲刺的陡峭山坡，肯定有危险性，但踢球还有丢命的呢，来，免费玩，但要遵循安全要求和秩序排列，更要签下免责文书，我们再把网红力量朝着这里聚集下，国内最著名、最权威的越野坡……啊，每年再搞点越野大赛，这些人参观厂区的效果，不比那已购车主更强？这才是关注度，比你走到台前尬聊几句强多了，那是雷布斯的活儿。”　　 越野圈是个非常男性化的爱好圈子，上到动辄几百万的大g、红杉、悍马、猛禽，下到几万块甚至几千块的拼装车，都能勾起人类基因里那种攀山越岭、征服山石的冲动。　　 长江汽车的300型就是看准了平替牧马人的市场，用国产高质量的入门级越野车占领了越野圈相当高的人气和销量。　　 现在不好好夯实这种总统山地位，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这就是营销策划的功夫了，老常的确不擅长。　　 更何况等他俩浑身湿透了从车上下来，高婷婷也提出个如出一辙的活动方案，甚至比秭小伟这个还简单粗暴。　　 就开放这一片越野车测试场地，举办越野网红节，她立刻就能发出网红招募来。　　 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