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在船上的时候,是我有眼无珠。求你,带我走,我不能回去!求求你!” 男人还在祈求。 可我内心盛怒如火。 “别管他了!小召,快走。” 身边传来堂哥的催促。 我推了推堂哥:“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堂哥疑惑的问:“你要干吗?!小召,跟这种人渣,你废话干嘛?” “哥,你别管了。你带着嫂子先走。我来之前看过地图,往前面应该就是公路,上了公路就能往市区走了!” 我推了我哥一把。 却看到嫂子,站在我哥的身后。 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我笑着对嫂子说道:“嫂子,你跟我哥走。” 嫂子欲言又止。 我哥则生气的说:“你这小子...素英,我们走。你快些跟上来。” 只等我哥和嫂子走远了。 刚才在船上向我挑衅的男人。 此时此刻似乎是意识到了,等待他的不会有好下场。 他索性开始威胁起来我。 “我告诉你,鱼哥安排我去观塘送东西,要是耽误了...” 我根本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攥紧拳头,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鱼哥的东西,我替他送了!” 那男人被打的眼冒金星。 “丢类老...” “还骂!” 我接连又是好几拳。 把这一路心中郁闷,全部倾泄在了他的身上。 转瞬间这家伙便被打晕了过去。 然而这时。 突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 是我听不懂的粤语。 转头再看。 几个穿着黑色皇家治安官制服的阿sir,拿着手电筒,朝着这边寻了过来。 我上下其手,将那人身上搜刮一通。 一包烟,几百块的港币被我收入囊中。 随后我便盯上了他抱在怀里的书包。 这是鱼老交给他的东西。 之前也想让我带着。 我没答应。 可是现在,就在眼前。 我将那书包拿一把夺过来。 此时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知道,再耽误下去。 恐怕我也逃不脱。 于是拿着书包,便朝着灌木丛钻了进去。 我知道,那一刻我逃跑的样子,应该是很狼狈的。 连滚带爬的在灌木丛里,走了大概十几分钟。 我看到了一条公路。 走出灌木丛。 身后传来堂哥的声音。 “小召,我们在这儿!” ... 后来我知道。 那条公路叫西沙路。 我们所处的地方是香江最西边的西贡。 我们下船上岸的地方,名为西宫郊野公园。 那条路我和堂哥,还有嫂子。 走了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天亮的时候,我们终于看到了城区的样子。 沙田区。 我终于见到了,小时候电影里面,才会看到的香江。 城市群的高楼林立。 这是真正的钢筋水泥的丛林。 高楼挨着高楼。 狭窄的街道,满是繁体的招牌,以及说着我听不懂粤语的人们。 堂哥和嫂子很局促。 但我知道,虽然没有镜子。 我脸上也和他们的表情差不多,都是见到大世界的局促和怯意。 “北佬...” 路上一个中年大妈,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我们。 嘴里小声的说。 我知道多半是歧视的话。 北佬两个字也不怎么好听。 如果在监狱里面,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他一定会被一顿毒打。 我自认为我是一条野兽,撕咬残暴。 但进入了钢铁丛林,我却内心没有什么底气。 “小召,我们去哪里啊?” 嫂子有些虚弱的问。 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我们没吃一顿热饭。 又顺着公路走了一晚上,加之没有正式的身份。 我们身上的衣服,全是海水干了之后,黏在身上的感觉。 加上出了一身汗,这狼狈劲儿就别提了。 堂哥也看向我。 一路上我俩都没有交流。 显然他在生我,昨晚没有听他话的气。 “我们去油麻地,我有一个朋友,在那里。” 我拿出菲姐给我的联系方式。 万幸落海之后,上面的字迹虽有些模糊,但还能看得清楚。 油麻地,曾荣大厦,肥祥:27-78561 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得迅速,寻找到落脚点。 然后找一个谋生的事情来做。 不然就我们三个身上那点钱,恐怕在香江活不过一周。 中午的时候,我们在一家粥粉铺。 随便吃了一点午餐。 口味清淡的食物,是真的吃不惯。 我想念起了北方的炖菜和馒头。 吃完饭,我向粥粉铺的老板打听:“老板,油麻地曾荣大厦怎么走?” 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看了我一眼。 小眼睛里全是鄙夷之色。 “便宜点当然是坐港铁或者小巴,有钱的话打的士啦。” 说完他继续看报纸。 “那港铁和小巴,怎么买票?” “当然是那港币啦,难道用RMB嘛?怎么?你需要兑换港币嘛?我这里兑换不了的喔。” 他指着外面:“出门左转有银行啦。” “好,谢谢。” 我身上是有港币的。 但不多。 打的士并非首选,于是我带着堂哥和嫂子,坐上了一辆小巴去往油麻地。 虽然粤语我听不懂,但好在繁体字我能看得懂。 举目无亲的香江,我们三个异乡人。 一路上虽遭受无数白眼。 但却还算顺利抵达油麻地。 买了一份地图,找到了我们要去的曾荣大厦。 这里是肥祥的地方。 菲姐说他在香江捞偏门。 我不确信此人能否信得过。 但在没有一个熟人朋友的香江,他是我唯一能够选择联系的人。 来到油麻地,我们顺利找到了曾荣大厦。 但因为不知道具体门牌号。 我找了一处报刊亭,拨通了那张纸上的电话。 “喂?哪位?” 接通了电话之后,传来了一声粗犷的声音。 “我找肥祥。” “肥仔,有人找你,又是个北佬。” 电话那头接电话的明显不是肥祥本人。 同时电话里很嘈杂,既有叫骂声,似乎还有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对方的说话的态度,让我很有些不爽。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没过多久,电话里传来肥祥的声音。 “哪位找我啊?” “我叫陆文召,菲姐让我来找你的。” “嗷嗷...明白!了解!你在哪里?” “我在楼下报刊亭。” “等着我,马上下去。” “好,报刊亭外,背着一个咖啡色背包的就是我。” 挂断电话。大约几分钟后,我看到一个胖子,挪动着肥墩墩的身体。 从曾荣大厦上走了下来。 “哇,我丢。三个人啊,菲姐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喔。” 肥祥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军绿色的衬衫加短裤。 一边抽着烟,一手拿着马经。 “哈哈哈,没关系。既然是菲姐的朋友,就是我肥祥的朋友。走啦,你们刚下船,我带你们先去住的地方啦。” 肥祥迎上来。 显得非常热情。 下意识的想要拿过我肩膀上的背包。 我不动声色的躲闪了一下:“客气了,祥哥,我自己拿着行李就行。” “好啦,一家人啦。我老婆还是你们的同乡呢。” 在肥祥的笑声中。 我们三个上了曾荣大厦。 这栋二十几层的大厦,外面看光鲜亮丽。 但里面却是龙蛇混杂。 空间非常逼仄狭小。 电梯也老旧了。 坐上去之后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我们来到十五楼。 推开门整条走廊里面,全是粉红色的灯箱广告。 广告牌上面各种宾馆名字。 我们三个刚出电梯,便看到两个穿着睡衣,踩着人字拖的妖艳女人走出来。 肥祥拍了其中一个的大腿笑着调戏道:“小妹,还有三个钟头就做生意了,你怎么还没化妆啊。” “死胖子,又吃我豆腐,我化不化妆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化妆好看点,客人们喜欢,我也开心啊。” “你烂仔,别想吃老娘豆腐,扑街啦。” 这胖子和女人虽然说的是粤语。 但我也从他们的交谈对话中。 听出了一个大概来。 立刻明白。 这曾荣大厦十五楼是做什么的! 这不就是一楼一凤啊! 堂哥鼻青脸肿,但也似乎意识到,这是个什么地方。 目光躲闪,不去看那些美女。 而嫂子则始终低着头。 乌黑的头发遮盖了眼睛,也是尽量不去看那些粉灯广告牌,以及屋子里走出来的那几个妖艳女人。 肥祥看出了我们三个眼神当中的古怪。 立刻说道:“兄弟,不要害羞。我阿祥是这里的负责人,我这里虽然乱了一些,但安全。是不少你们这样,南下朋友来到香江后的第一个落脚点。” 我尽量表现的淡定,说道:“祥哥,你这桃色风月生意倒是做的不错。” 肥祥连连摆手:“哪里哪里,这马栏可不是我的生意。是泰哥的,我只是这里的马夫,陆兄弟,你可千万不要看不起我。” 所谓马栏和马夫我明白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混饭吃嘛。我也蹲过大牢。” “诶,在你们那里叫蹲,在我们这里叫进修。哈哈哈。” 肥祥搂着我,选了一间房。 “今晚就先住在这里,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油尖旺逛逛。” “好多谢。”我笑了笑,放下行李。 “不过,在这里你不要乱跑。”肥祥友情提醒道:“曾荣大厦的马栏是我们新记的字头,但外面窝打老道街上,还有别的字头。千万不要惹麻烦。” “放心,我心里有数。”我笑着说道。 只等肥祥离开。 一路舟船劳顿,嫂子和堂哥洗了一个澡,便躺在床上很快睡去。 我在房间里找了一个帘子。 隔开我和堂哥他们。 今晚我睡沙发。 在确定了堂哥和嫂子完全睡着后,我一个人来到厕所。 打开了那个,我背了一路抢夺过来的背包。 我其实很好奇。 鱼老到底要把什么东西带来香江。 然而,当我打开背包的那一刻。 我被吓了一大跳。 因为在这背包里面,放着的,竟是一个密封严实的骨灰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