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远和沈云良喝了一杯酒，又分别给沈玉树和沈玉林敬酒。　　 他和沈玉树接触很少，也就是在车站上见了一面，可以说两个人就是陌生人。　　 但是程旭远和沈玉林的接触却非常多。　　 可以说，是沈玉林将他带到燕京的。　　 所以他朝着沈玉林敬酒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　　 此时的沈玉林，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他是看了《吃面条》和《主角与配角》表演的，知道被介绍给万老的程旭远，将来前途一片光明。　　 看着坦然举杯的他，沈玉林有点难以将这个人和自己记忆中的程旭远联系起来的感觉。　　 “小程，再接再厉！”　　 程旭远说了句谢谢，就再次将杯中的酒喝下去。　　 喝完这杯酒，程旭远的目光朝着马晓丽等人看了一眼，就准备结束这次倒酒。　　 毕竟，女眷都不喝酒，他敬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而此时，沈云良则在介绍沈瑜墨和李瑜菲等人。　　 孟德志作为长辈，在沈云良介绍的时候，对每一个人都笑着鼓励两句。　　 显得非常和蔼可亲。　　 特别是在听到沈瑜墨刚刚回城，在《燕京文艺》当编辑之后，他笑着道：“瑜墨，下乡几年，你受苦了！”　　 “不过梅花香自苦寒来，我相信你以后呢，一定会苦尽甘来。”　　 “对了，瑜墨你在什么地方下乡啊？”　　 沈瑜墨平静的道：“孟老，我下乡的地方是昌丰县。”　　 孟德志愣了一下道：“昌丰县，嗯，听起来有点耳熟，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到过。”　　 程旭远看孟德志的样子，心说咱们两个聊天的时候，你问过我是哪里人，怎么现在就忘了呢！也幸亏，你这会儿忘了！　　 沈瑜墨则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在闲聊了几句之后，程旭远和孟德志就告辞离去。　　 酒足饭饱，程旭远和孟德志等人就从燕京烤鸭店中走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寒风呼啸。　　 不过喝了点酒的孟德志，却笑着道：“小程，咱们走走吧，反正也不是太远。”　　 见孟德志不想找车，程旭远也只能奉陪。　　 莫云琪和方玉晴，则跟在两个人后面，借着胡同里透漏出来的灯光，一边走一边闲聊。　　 实际上，这闲聊主要是程旭远和孟德志在说话，而莫云琪和方玉晴在听。　　 不过走了一半，莫云琪突然道：“玉晴，上了大学啊，你要注意一种人。”　　 莫云琪的叮嘱，顿时引起了孟德志和程旭远的注意。　　 毕竟莫云琪平时，说话都是挺随和，现在她说话的语气，却带着几分严肃。　　 “舅妈，您说。”方玉晴也郑重的道。　　 莫云琪道：“我今天上午去单位，听说了一件事情。”　　 “一个考上大学的准大学生，非要和现在的媳妇闹离婚，最后闹得女方要跳河，幸亏发现的早。”　　 “哎，你说这叫什么事嘛！”　　 听到这些，程旭远还很为女方不值。　　 不过，莫云琪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感到身体一颤。　　 因为莫云琪道：“等你上了大学，遇到这种婚姻关系是离异的男生，千万离他们远一点。”　　 “这种人，虽说不能一棍子打死，但是至少，十有八九都是陈世美！”　　 听到这话，程旭远突然哆嗦了一下。　　 因为接下来，他的婚姻关系，好像就要是离异了。　　 按照莫云琪这种逻辑，那自己，岂不是也在这个陈世美的行列之中？　　 昏暗的灯光下，没有人注意到程旭远的窘迫，方玉晴笑着道：“舅妈，我知道了。”　　 “您就放心吧，我这双眼睛，还是雪亮的。”　　 说话间，她的目光，不经意的看向了程旭远。　　 当然，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这个小动作，其他人也没有注意。　　 对于这个话题的讨论，并没有进行太久，毕竟这种话题挺单一的。　　 在来到孟德志住的小白楼前，孟德志道：“小程，你这次回老家，过年之前还回来吗？”　　 程旭远笑了笑道：“馆里给我的假期是一个月，我准备多请几天假，在村里过个年。”　　 “过完年之后再回来。”　　 孟德志点头道：“这样也好。”　　 “对了，你回到老家，可不能太放松了，稿子该写还是要写。”　　 “我劝你啊，还是将万历十五年好好的整理一下。”　　 “我觉得这个写出来，还是不错的。”　　 听孟德志再次提起这事，程旭远只能搪塞道：“我再好好想想。”　　 孟德志也不勉强，他朝着莫云琪道：“你去家里找点工业票或者布票给小程，他这次回家，两手空空总不好。”　　 莫云琪答应一声，就拉着方玉晴上了楼。　　 程旭远想要推辞，但是最终，却将要推辞的话咽了下去。　　 他手里虽说有二百多块钱，但是要买东西，光有钱还不行。　　 比如翡翠烟，买这东西还需要烟票。　　 更不要说比较紧俏的物品。　　 也就是两分钟的功夫，莫云琪和方玉晴又蹬蹬蹬的下来了。　　 莫云琪的手里拿着一叠票，递给程旭远道：“小程，家里暂时只有这些票了，如果你有什么想买的，再让老孟另想办法。”　　 “谢谢莫姨，这就已经帮了我很大忙了。”　　 “等过了年我回来，再来你们家叨扰。”　　 莫云琪笑着道：“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啊！”　　 “小程，有什么急事就打电话，老孟办公室的电话你一定要记好。”　　 和孟德志一家告别后，程旭远踏步往南城区文协的方向走。　　 清冷的夜幕下，行人非常少，不过偶尔，也能听到一两声鞭炮响。　　 阳历年的最后一天，同样有人彻夜不眠。　　 不知道怎么的，程旭远就想到了莫云琪刚刚说的话。　　 虽然对于这个情形，他没有任何的亏心。　　 不过被归结到陈世美一类，怎么都感觉不是太好。　　 这个婚，是不是和沈瑜墨说一下，提前离掉算了。　　 省的牵牵绊绊的，谁都不自在。　　 如果沈云良顾忌工作的原因，那自己去大学报道之后，不再是文化馆的职工，这个顾忌，也就不复存在了。　　 那样的话，离婚的最后一个障碍，也就没有了。　　 从家里回来，就给沈瑜墨说这件事情。　　 去上学之前，就将这件事情，彻底了断清楚。　　 不知不觉之间，程旭远就回到了自己住的筒子楼下。　　 虽然此时已经十点多了，但是大多数人的家中，都亮着灯。　　 甚至还隐隐约约听到唱歌的声音。　　 新的一年要来了，看来，在庆祝的人还不少。　　 不过今天自己得早睡了，毕竟明天就要回家。有了孟德志两口子给的票，他还要去百货商场，给家里带点东西。　　 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一次，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就在程旭远大踏步的上楼时，沈家一行人也回到了家中。　　 沈玉树带走了玩闹了一天的朝云、朝霞，而沈玉林等人，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家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沈云良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由得拿起了一根烟。　　 李雪玲看着点烟的沈云良，忍不住道：“老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抽烟，我给你说，你少抽几口，对肺不好。”　　 以往，李雪玲如此说，他就会放下烟。　　 但是这一次，他还是点上了。　　 李雪玲皱了一下眉头，想要再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在抽了两口之后，他朝着李雪玲道：“你觉得，瑜墨和小程还有可能吗？”　　 李雪玲愣了一下，随即道：“老沈，你这话是啥意思？”　　 “你还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吗？”　　 沈云良抽了一口烟道：“其实，小程很不错的。”　　 李雪玲思索了一下道：“老沈，咱们把小程调过来的时候，都已经说好了要离婚的。”　　 “如果现在看到小程出了成绩，再让他们两个在一起。”　　 “你觉得小程会怎么看咱家瑜墨？”　　 听到这句话，沈云良抽烟的力度更大了几分。　　 是啊，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从程旭远对待自己的表现中，自己应该感到，他对自己家的距离感。　　 “你说的对。”沈云良道：“我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行了，不说了。”　　 李雪玲道：“你怎么突然说这件事情？”　　 “是不是觉得万老他们欣赏程旭远，所以你觉得他也不错？”　　 沈云良道：“有一些这个原因。”　　 “还有，我给你说一件事，你别给瑜墨说。”　　 李雪玲顿时好奇了起来，毕竟丈夫平时，很少这样凝重。　　 她沉声的道：“啥事，快点说吧。”　　 “我保证不告诉瑜墨。”　　 “程旭远考上大学了，他分数很高，应该能够被燕京大学录取。”　　 沈云良说的声音很低沉，不过这话落在李雪玲的耳中，却犹如一道惊雷。　　 如果说刚才，她觉得自己的宝贝闺女和程旭远没办法再继续下去的话，那么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和沈云良真的很没有眼光。　　 这样一个好女婿，居然没有抓住。　　 大学生！　　 这可是能够上燕京大学的大学生啊！　　 一个能够写出让万老高度赞赏的短剧的燕京大学的大学生，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婿啊！　　 可是，这样难得的女婿，却被自己家毫不犹豫的拒之门外了。　　 这……这可是真的是没有眼光啊！　　 沉吟了半响，李雪玲忍不住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程旭远真的考上了燕京大学？”　　 “他不是骗你的吧？”　　 沈云良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他有骗我的必要。”　　 “毕竟，这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孟老也在旁边呢！”　　 李雪玲不再说话，此时此刻，她的内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朝着沈云良道：“你说，这是不是闺女的命呢？”　　 “他们两个，还有可能吗？”　　 听着自己媳妇问出了自己刚刚的问题，沈云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　　 客厅的座钟，发出了一声轻响。　　 沈云良看了一眼放在书桌上的手表，零点了！　　 新的一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