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过北平站后，宋哲元话锋一转。 　　 “老毛，听到松井带了一百多人围攻，我心里是一直揪着的。” 　　 毛万里微笑着说道：“司令说的没错，说实话，我当时也没底。” 　　 “可你们还是打了，而且赢了，这里面，是不是有啥门道？” 　　 毛万里斟酌片刻，说道：“其实，这仗，不是我打的。” 　　 宋秦二人对视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 　　 “哦，莫非是‘辣手书生’陈队长？” 　　 “也不是……小刘，让振江来一下。” 　　 宋哲元觉得耳熟，试探着问道：“莫非是那个，没把我放在眼里，抓住川岛芳子的臭小子？” 　　 毛万里哈哈大笑，端起茶盏敬向对方。 　　 “司令肚子里能撑船，卑职替他向您赔罪了！” 　　 “哈哈，你老毛还不知道我的为人？最佩服天下的英雄好汉！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如此了得，南京当真是英才辈出啊？” 　　 说完，他向秦德纯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笑呵呵地说道：“可不是嘛，咱华北都是成天嚼沙子的大老粗，哪能比得上人杰地灵的国都！” 　　 毛万里不露声色地说道：“哎，话不能这么说。委员长对司令倾囊相授，要人给人，要枪给枪，以举国之力供应平津。只要司令开口，国军将士定与29军并肩作战，定不教东洋鬼子猖狂！” 　　 此时，平津西面，冀察一带。 　　 驻扎有东北军万福麟、冯占海以及阎锡山晋绥军一部，约15万人。 　　 中央军刘峙集团，驻守河南开封。 　　 辖有西北军整编的孙连仲部，第27、30、31师，庞炳勋39师，高桂滋84师。 　　 周边尚有关麟徵25师、卫立煌所属李默庵10师、商震141、142师等国军部队。 　　 近20万国军部队，集结于陇海线上。 　　 随时准备进入平津一线，协助29军，抵抗日军的侵略野心。 　　 可，宋哲元掌控华北军政后，采取两不靠姿态。 　　 左挡日军，右防老蒋，不许中央军入境。 　　 老蒋数次暗示镇北王。 　　 将西北军整编的，以孙连仲部为主的四个师五万余人，交由宋哲元，协同布防，以应不测。 　　 但宋哲元极度不信任老蒋，断然拒绝。 　　 此时，毛万里旧事重提。 　　 宋哲元喜怒不形于色，但心底却大大警惕。 　　 “嗯嗯，啊啊”的含糊其辞。 　　 好在，李国基奉命赶来。 　　 “卑职张振江，见过宋司令！秦市长！” 　　 舒了一口气的宋哲元，呵呵笑着开口褒奖。 　　 “我就说嘛，小张同志心明眼亮，一表人才，果然力挽狂澜，一鸣惊人！好，很好！” 　　 秦德纯频频点头：“振江年少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闲话少叙，毛万里将镇北王的不解，转述。 　　 “振江，你是总指挥，给宋司令秦市长说说，当时怎么考虑的。” 　　 “是！” 　　 思忖片刻，李国基先将他在当时的所见所闻，为三位长官回顾了一遍。 　　 “说实在的，我心里是有气的。都他玛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凭啥，咱要被动挨打？弟兄们横竖是死，何不死的轰轰烈烈？” 　　 “小鬼子属狗的，你越怂他越强。所以，我寻思着，就算战败也要来记狠的，他们被打疼了，下回就不敢太狂。” 　　 “说得好！” 　　 “啪啪啪！” 　　 宋哲元听得热血沸腾，涌起惺惺相惜之意，忍不住拍掌叫好。 　　 “谢司令夸赞！其实，宋司令才是真正的抗日大英雄。喜峰口大捷，扬国威军威，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宋哲元故意谦虚地摆了摆手，说道：“哎！好汉不提当年勇！今后中国，要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接下来，李国基以培训班战术课为借口，讲述具体作战部署，最后总结。 　　 “纵观古往今来，没什么‘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全都是以多打少！” 　　 宋哲元迷惑地问道：“这不对吧？史书上都记着呢，而且，你们今天不就二十对一百，打赢了吗？” 　　 李国基微笑着说道：“两军交兵，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没有必胜的信心，再多人都没用。接到松井的通牒，是站长的决心和勇气感染了我。‘松井要战，老子陪他战个痛！’，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 　　 宋秦看向毛万里，目露欣赏之色。 　　 强将手下无弱兵，诚不我欺！ 　　 毛万里知道李国基很会说话，把自己抬高，明显有利于和29军搞好关系。 　　 他故作谦虚地说道：“哎，好好的说我干啥，继续说你自己。” 　　 “是！我寻思，松井老狗骄狂的没边，不把这股子气势压下去，后面的仗没法打。所以，就……” 　　 秦德纯接着说道：“所以，你就在前后门，给他备了两份大礼？可，你想过没有，万一炸药没控制好，二进院子也会被摧毁……” 　　 李国基不慌不忙地说道：“秦市长说的没错，如果那样，也麻烦。好在，我在培训期间，跟教官学过爆炸课，大致能把握住。” 　　 宋哲元微微颔首，心中某些认知更深刻。 　　 老蒋有富庶的江浙财源，还有全国的精英人才，加上欧美列强支持，其地位如日中天，无人撼动。 　　 看看张振江，就知道，老蒋每年都会培养出大量人才！ 　　 29军偏安一隅，人才屈指可数，吃人家喝人家的，根本无法与中央对抗。 　　 这就是他与老蒋虚与委蛇，没撕破脸皮的真正原因。 　　 把整个部署和重点战况讲述之后，李国基言简意赅地进行总结。 　　 “这回，若来的都是小鬼子的百战老兵，结果真的很难讲。” 　　 宋哲元和秦德纯立即点头。 　　 他们作为一线将领，对日军官兵的强悍，体会最深。 　　 一对一，甚至二对一，都打不过！ 　　 喜峰口大捷，是29军拿好几倍的人命，换来的。 　　 每个官兵，谁不是父母，含辛茹苦十几年，一米一粥养大的？ 　　 只会“嘴上抗日”的文人墨客，真让他们顶上去，保准吓得尿裤子。 　　 一念至此，宋哲元借着李国基，向毛万里发问。 　　 “智勇双全，振江，真是好样的！不过，我个人有个小疑问，可否请教一二？” 　　 李国基看向毛万里，后者笑着点头。 　　 能当面提问，肯定不小，但如今的毛万里，士气信心大涨，毫无惧意。 　　 宋哲元哈哈一笑，问道：“振江你说说，小鬼子会不会在华北动手？” 　　 李国基斩钉截铁地回答：“肯定会动手！” 　　 “那小鬼子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李国基的心头狂跳。 　　 这问题非常敏感，一个不慎，容易引火烧身。 　　 他皱着眉，冥思苦想。 　　 宋哲元也不着急，安之若素地喝着茶。 　　 毛万里却有些忐忑。 　　 尽管谁都知道小鬼子的打算，但，具体时段，谁都不敢打包票。 　　 倒是秦德纯，笑吟吟地看着年轻人。 　　 这小子，没准能让人眼前一亮。 　　 少顷，李国基的脑海中灵光一现，一个相对稳妥的答案，跳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