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组长,我就和你私下讨论!” 太子爷“呼”地站起,冲上了讲台,一副近身肉搏的架势。 余乐醒一脸担忧。 孔令仪则露出期待的眼神。 意中人这些天,给了她太多意外和惊艳,让她渐渐沉迷。 李国基看着对方就像红眼的斗牛,恨不得打倒一切牛蛇鬼神的气势,不禁微笑。 “建丰同志,我是你的同志,不是你的敌人。我希望能与你心平气和的交流,而非你死我活的斗争。” 太子爷一滞,立刻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已然露出北国的风气习惯。 事实上,他也是残酷斗争的牺牲品,但,有些影响深入骨髓和灵魂。 经对方提醒,他立即改变心态。 “嗯,组长说得对,我们心平气和的讨论,对我的问题,你怎么看?” 李国基不紧不慢地批评道:“假!大!空!不值一文。” 啊咧! 好大的口气! 太子爷再次激动,提高音量问道:“我说的不是现实问题吗?怎么就假大空了?” “现实问题?哪件事是你亲眼看到的?就算看到,你有没有进行严密的调查分析呢?你以个人感观武断地论述国家宏观问题,谁给你的勇气?你的父母和师长,就这样教育你的?” 嘭! 当头一棒,把年轻气盛的太子爷,打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余乐醒呆若木鸡。 居然捎带上领袖和夫人,你小子可真敢说啊! 孔令仪双眼直冒小星星。 哇哇哇! 组长太帅了哦! 好在,太子爷反应机敏,立刻反问道:“那组长以自己的感观,武断地否定我的看法,是不是也值得商榷呢?” “停,停!要心平气和!对,别上火,你好好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太子爷不得不调整呼吸,缓了一会,继续问道:“可我说的是普遍现象,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事实吧?” “我是特务,依据国家法律,锄奸反谍,所以,我只凭证据说话。出卖国家利益的就是汉奸,人人得而诛之。窃取我国情报的就是间谍,侦破抓捕,绳之以法。” “建丰同志说的那些,太过宽泛,主观因素太浓厚,如果你真想讨论交流,请拿出实际的数据,多少权贵朱门酒肉,多少贫民路有冻骨?” 太子爷突然双眼发亮,指着自己拿回来的名单说道:“这几百位高官权贵,在汤山温泉,一顿饭的开销,抵得上一个工人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工资,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余乐醒暗道:糟了,这确实是“铁证如山”。 孔大小姐也不由担心,组长将会陷入“自我矛盾”的尴尬境地。 “嗯,我承认,这些人的确很奢侈,但,你能不能指明,他们之中,有谁贪赃枉法收取不义之财了?” 咦! 三个人奇怪地看向李国基,满脑袋黑线。 太子爷朗声喝问:“你是什么意思?老百姓现在连温饱都过不上,他们这么奢侈,这世道真的太不公平了!” “公平?” 李国基哈哈大笑:“哈哈哈!你知道什么叫公平?或者说,你真以为,这个世界有绝对的公平?!” 挖槽! 在场三个人眼都直了,三观尽碎,一地狼藉。 太子爷露出玩味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已经站在道德制高点,轻而易举就能驳斥对方荒谬的观点。 “这么说,组长认为,权贵再怎么贪婪都是对的,穷人就活该饿死冻死?” “我没这么说过!我的意思是,在法律范围内,既要保护穷人的权利,也要保护富人的权利。为某个群体的利益,牺牲另一个群体的行为,绝对不能称之为公平。” 余乐醒瞬间悟了:无懈可击! 太子爷脸色凝重,低头沉思。 孔大小姐不太明白,迟疑地问道:“可那些黑心的资本家和地主,是剥削底层老百姓赚取不义之财的,为什么要保护他们呢?” 太子爷立即抬头看向组长,这也是他心里的疑惑。 “请问,他们有没有违反法律?” 太子爷说道:“有很多都是违反法律的,比如工厂雇佣童工,比如地主四成五成六成租子,还有很多有钱人放高利贷……” 李国基点点头说道:“那就教育底层百姓,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身权利。” 孔大小姐撇撇嘴:“可,官官相护,法院衙门都会庇护这些有钱人。” “那就成立督察,下到地方,按照法律,整治贪腐舞弊。” 太子爷有点泄气地说道:“那还不是蛇鼠一窝,治标不治本……” “你自己都没信心没胆量治本,凭什么叫嚣着让别人去匡扶正义?” 咣当! 太子爷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他最开始的满腔豪情,此刻消逝的无影无踪。 他迷茫了,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二十多年都白活了。 但李国基的声音,在他耳旁娓娓道来。 “工厂为什么能雇佣到童工?农村的佃户为什么愿意承受高额的租子?为什么明知是还不起的‘阎王贷’,那些穷人依然还要去借?你去了解过他们的真实生活吗?” “与其假大空的喊口号,不如扎根地方,从一县一乡做起。脚踏实地的工作,把县乡治理好,再整治一个行署,然后是一个省。” “当你拥有了足够的治理经验,也团聚了可靠班底,就有资本从中枢着手。由上而下,肃清各部各地的贪腐舞弊,让全国的底层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语毕,室内皆缄默不语。 高明! 透彻! 余乐醒心悦诚服,叹为观止。 这妖孽弟子,太了不起了! 他不仅抓住了当前中国问题的核心,甚至还明示太子爷,该怎么正确地从政接班。 只要按照这条路走,建丰同志的羽翼会迅速丰满,党国的未来,一片光明。 这小子,真的只有19岁吗? 晚六点半,汤山招待所。 心高气傲的孔大少,和刚烈中正的张将军,不出意外地谈“崩”了! 孔令侃勃然大怒,拂袖而走。 郑志高赶紧追上去,连连打圆场。 “哎,孔少,息怒,这生意还可以谈的嘛……” 孔令侃一边穿过大堂,一边怒不可遏。 “谈个屁!他拽什么拽?芝麻大的38师师长,欺负到小爷头上来了!” “哎呀,都是误会……” “狗屁误会!你告诉他,趁早滚回北平,要不然,早晚要他好看!” 卧槽,大堂客来客往,孔大少谁不认识? 见他气呼呼的模样,众人纷纷当起了吃瓜群众。 “卧槽,谁那么牛逼?敢不给孔家面子?” “好像说是北平什么38师……应该是29军吧!” “原来是镇北王啊,难怪咯!那可是委座见面,也得礼让三分的主啊!” “哎,强龙地头蛇为啥闹起来?” “我印象里,29军有批物资刚刚从军政部调拨出来,祥记做啥买卖的,您琢磨琢磨!” “对对,我也听说过,这批物资价值几十万大洋呢!” 随着小道消息传播,一位身段窈窕,肤白胜雪的绝色女子,眉梢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29军38师师长? 几十万大洋的军用物资? 略一思索,美人端着一盘酒水果点,缓步走向张自忠将军的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