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铮大约走了五六步,忽然一道亮光,闪电一样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敏锐的神经让刘铮立刻意识到,刚才从他眼前晃过的亮光,是狙击枪借着站台上的灯光发出的。 他安排的狙击手,没有人拥有这样高超的手法。 亮光犹如探照灯一闪而过,不会给人任何怀疑,并且,那道光,是直接打在他眼前的,飞快的消失。 除了他本人,没有人会知道。 这突然的亮光让刘铮紧缩的心顿了顿,他想起昨天在咖啡店的那道光。 同一个人? 昨天如果没有咖啡店的那道光,他可能就落入南田的圈套里了,如果说,昨天的那道光,是南田的狙击手不小心弄出来的,让他占了个便宜,那现在的这道光,明显是故意为之,给他警示。 也就是说,昨天也是有人故意提醒他? 刘铮前行的步子速度没有便,脸色也没有变,甚至因为枪声还在持续的原因,他周身带了紧迫感。 可心里却是彻底明白,今天车站也好,昨天咖啡店也好,对他而言,都是局。 有人怕他上当,给他警示,既然警示的这个人在,那想必南田也在。 思量间,刘铮已经走到发生枪响的车厢处,才走到,就见两个手下押了个年轻人下来。 正是胡烈。 胡烈看到刘铮,眼波动了动,趁着走下列车台阶动作不稳的空档,猛地挣脱开后面人的押缚,一脚跃下台阶,直扑刘铮。 这突然的变故让押着胡烈的人大吃一惊,“队长,小心。” 说话间,不等刘铮反应,胡烈已经扑到刘铮身上,两人翻滚在地。 “狗特务,想要老子的命?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长相斯文穿着斯文的胡烈,说起话来,却是并不怎么斯文。 刘铮也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人,平时因为自己的身份原因,从不懈于练习拳脚功夫,这一点,整个76号以及特高课,上下都知道。 所以,刘铮果断反击。 两人身形差不多,力量也没有多少差异,因为是胡烈主动攻击,刘铮被迫反抗,胡烈一直处于上风。 两人抱作一团,厮打在地上,刘铮的手下已经全部围过来,有人想要开枪击中胡烈,只是因为刘铮和胡烈打的太过激烈,根本无法开枪。 刘铮被胡烈缠的气喘吁吁,“妈的,废物啊,冲上来啊,他手里又没有家伙,你们冲上来,我最多受点伤。” 被刘铮喊了一嗓子,立刻几个平时和刘铮亲近的便要扑上来。 然而,不等他们动作,胡烈冷笑一声,大声道:“没有家伙?你们怕不都是废物转世吧,没有家伙老子敢对你下手?老子手里这是什么?” 原本和刘铮厮打的胡烈,不知怎么,右手多了一枚精小的小手雷。 金属的冷光恐吓着四下围着的特务,大家纷纷止步,不敢上前。 刘铮额头渗出冷汗。 一旦胡烈以手雷为逼,挟持着他站起身来,那些掩藏在暗处的狙击手,不管是他的人也好,南田的人也好,一定能找到绝佳的位置开枪。 这一枪,不需要将他击毙,他们也不会将他击毙,刘铮计算着,最大的可能,就是一枪击中肺部,而胡烈中枪的一瞬,凭着他刘铮的本事,一定能平安逃脱,然后将胡烈反擒。 所以……他不能让胡烈就这么站起身来,暴露在狙击手的枪口下。 可两人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在地上耗着吧。 一面做足姿态,奋力去抢夺胡烈手中的手雷,刘铮一面飞快的思考着应对之策。 忽的,就在刘铮和胡烈厮打的难解难分之际,胡烈在刘铮耳边低声的飞快的说道:“击毙我,然后把我的尸体送到重庆。” 刘铮浑身猛地一颤,犹如被闪电击穿。 紧接着,他耳边又有声音响起,“这是命令,029,我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去重庆,活着去不了,死了也得去。” 029,他潜伏在赵良珲身边的代号,这个代号,整个上海地区,只有萧枥知道,其余知道的人,就是组织的高层。 可即便是如此,刘铮也不敢对胡烈的话做出回应,他怕,万一这是南田和赵良珲给他设下的更加精妙的陷阱呢。 一旦他回应,他就落入圈套。 可对于胡烈的话,他也不能全然不理。 击毙…… 刘铮朝着手下喊道:“妈的,没看到他手里的手雷啊,真要老子捐躯?开枪啊!” “队长,开枪万一打到您。”刘铮的手下举着枪,一会瞄准这儿,一会儿瞄准那,刘铮和胡烈不断的变换着体位,让他们无从下手。 “噗!” 忽的,正和刘铮奋力纠缠的胡烈,猛地身子一软,重重跌倒在刘铮身上,刘铮躺在地上,仰面朝上,胡烈趴在他的胸口上,手里的手雷呼噜噜滚了出去,刘铮感觉到,胸口处有温热的液体不断的浸透他的衣裳。 胡烈一动不动瘫在他的身上。 “队长,狙击手开枪打的。”刘铮的手下面色一松,几个人上前就要把胡烈搬开。 “住手。” 人群外围,传来一道凌厉的女声,不用回头看,都知道这句充满威严的话是何人说出口的。 特高课的南田课长。 刘铮的人一个愣怔,立刻合围的圈子裂出一道口子,大家恭恭敬敬看向南田。 刘铮被胡烈压着,无法动弹,只能挺着脖子抬起头来,看着南田逼近,“南田课长也来了。” 南田冷脸道:“刘队长辛苦了。”说完,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抬,吩咐抬着担架的人,“立刻送到医院,告诉大夫,这个人很重要,让他全力抢救。” 抬担架的人立刻执行命令,小心翼翼将瘫在刘铮身上的胡烈抬到担架上,飞快离开。 刘铮上半身的衣裳,已经被血湿透,颇为狼狈的起身,朝南田道:“感谢南田课长救命之恩。” 南田嘴角勾着笑,“刘队长今天的表现,非常英勇,回去歇着吧,别忘了明天要去码头接我妹妹,哦,不,不是明天,是今天。” 天都要亮了,当然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