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世界革命。 这是一个极具理想色彩的词语。 很多人向往着,可很多人却将其视作为洪水猛兽。 阶级的斗争,民族的独立,自由的民主,公平的社会。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可闻不可触一样,虚无……缥缈。 一些处于阶级上层的人,就更是如此。 他们不会去思考底层阶级的处境,更不会想象到,他们的生活状况究竟如何。 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些特别的知识分子,会选择另外一条路。 一条与他本身阶级出现巨大反差,且最后选择背叛自己阶级的道路。 巴格特·辛格,一位来自印度的年轻留英知识分子,同时还是一位得到了博士学位的顶尖人才。 由于本身的印度国籍和印度血统,在留学期间,他受到了很多歧视和学员霸凌。 但最终因为他本身的才华过于出众,最终,英国医学院决定录取他,并给了他一条移民道路。 是的,他完全有这个机会,他完全能抛弃自己的印度人身份,成为一位英国人。 就像是那位霍伯特将军一样,通过移民的方式,实现阶级上的跃升。 他有这个机会,他也有这个想法。 可是,这一年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年份。 这一年是1919年11月7日,而在俄国那边,则是(儒略历)10月25日。 就是在这么一年,巴格特的人生发生了转变。 他通过各种手段,在反苏最为激烈的伦敦市内,获得了一份《真理报》。 当他拿到属于十月革命那一天的《真理报》时,巴格特完全沉迷在里面。 这一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颜色,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自那天起,身为三好学生的巴格特转变了性格。 他开始逃课,开始厌倦教堂上所教导的那些殖民主义内容,他对精英分子的光鲜衣着产生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反感。 当然,这些转变并没有让巴格特彻底转变思想。 至少,现在的他还未想过要把社会主义当做成自己的事业。 他只是对这些理想主义者感到敬佩,为这个落后的俄国能诞生出如此之多伟大之人而感到羡慕。 当他回想起自己的祖国印度时,他的内心仿佛出现了一个空洞。 虚无得令人发慌。 而让他发生转变的,是对苏联干涉战争结束之后的时候。 英国对发生在1914年世界大战的结束时间,定在了‘对苏干涉结束’的时间。 当他们所认定的世界大战结束之后,英国政府便开始着重于国内的经济发展。 只不过,他们却发现,国内的经济发展,远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 就跟意大利一样,英国内部也同样出现了不少转型失败的工厂。 这些工厂倒闭之后,便出现了大量的失业人口。 失业人口所带来的不单单是社会人口压力,更是社会秩序的不稳定。 经济压力之下,再加上伦敦内部出现了h1大流感时残留下来的痕迹,这使得很多人都得了流感而得不到医疗帮助。 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身为印度人的巴格特,加入到了义务临时医用小队里面。 他们的工作,就是前往繁华城市里面,给那边的医护人员打杂工或者协助治疗。 但是,仅限于有钱付医疗费的人,却从未提及过那些因失业而无法交医疗费的患者。 一开始,巴格特还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一直以来他所接触到的,都是上层阶级的人。 可是,就在他看完《真理报》之后,他打算出去看看。 看看那自己从未见过的场面。 他出发了,一位异国他乡的留学生,背上了装满了药品的背包,开始走出这座繁华且富裕的伦敦市。 这一路上,巴格特看到了与伦敦内的盛世繁华不一样的场景。 他见到了很多因为贫困和疾病而游荡的人,也看到了一些贫穷村镇内,已经是花甲之年却不得不外出卖力干活的老人。 而且,因为流感的出现,他所进入的第一座城镇,便立即拖住了他的脚步。 邀请他的,是一位工人。 在得知巴格特是一位实习医生时,这位满身脏兮兮的工人连忙找到了巴格特。 当看到巴格特一身干鲜的衣着样子时,工人有些簇簇不安,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邀请了辛格,希望他可以帮助一位老妇人。 辛格自然很乐意,他回应了这份邀请,跟着工人一同而去。 穿梭在满是脏泥臭味的巷道,辛格下意识地皱下眉头。 当他来到病人面前时,他才发现,自己要帮助的第一位病人,竟然是一位年纪已经七八十岁的老妇人。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铺了已经发霉发黑的毛毯上。 而她所在的,是一间小小的,肮脏的房间内。 在踏入这间房间时,辛格就闻到了浓烈的腐败气味,在房间四周,只有几把落满了灰尘的椅子。 为他带路的工人,局促地坐在阶梯上,他双手紧握成拳头,眼神中流淌着悲伤。 辛格从未接触过如此糟糕的环境。 尽管他是印度人,但因为阶级的原因他在出生的那一刻,便过着优渥的生活。 但是,他并没有为此而抵触,反而是仔细地给这位老妇人作着检查。 检查期间,辛格头也没有回,直接向身后的工人问道。 “这位老奶奶的家人呢?” “家人?”工人愣了一下,尔后带着苦涩的无奈,说道。 “她的家人对她很不好,嫌弃她是累赘,你看这几张椅子,多久没人坐过了。” 尔后,他苦笑一声:“她为自己的家庭付出了一切,在她老了病了,却被自己养育的儿女所嫌弃。” “为什么?”辛格问了一个很天真的问题:“难道她的儿女都是没心的人吗?” “不,仅仅是因为,她再也不能改善家里条件,反而需要别人来照顾,成为了严重的负担。” 手上的常规检查没有停下,但辛格却将这位工人所说的话,深深刻印在心中。 他没再问任何问题了,而是专心于对这位老妇人的医疗。 很快,他通过在学校里学习到的知识,诊断出了这位老妇人的状况。 现在的她,已经没救了。 待辛格转过头时,却眼神躲闪地不敢与这位工人对视,因为他不敢将这残酷的消息告诉对方。 然而,工人似乎是看懂了什么。 他从肮脏的石板阶梯上站起来,慢步地走到这位老妇人身边。 此时的老妇人还没有醒来,但气息已经越来越弱。 工人轻轻捧起了老妇人的手,岁月的痕迹在这双劳动者手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安琪娜夫人操劳了一生,我请问一下,能让她安安静静,毫无痛苦地离开吗?” 辛格对此束手无策,他只能呆呆地留下一瓶药,然后拖拽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这间小小的、肮脏的房间。 当他重新走出那昏暗房间时,天空上的阳光照得他有点睁不开双眼。 辛格的旅途并没有就此而结束,对他而言,这仅仅是开始而已。 在他踏出这条无人问津的小巷道后,便开始了新的旅途。 他在这座城镇待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星期里面,他用尽所能,拯救了很多人的生命,但也目睹了很多人的离去。 待离开这座城镇之后,不少百姓前来送离。 随后,辛格继续着自己在英国这片土地上的旅途。 他本以为,像英国这样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就应该不会出现这种贫穷落后,充满困苦绝望和无奈的地方。 不需要像伦敦那样发达,至少也得是安康自足。 但没想到,他的每一次驻步,都会看到不一样的场景。 他曾经前往了海边,看到因为政府提高税收的原因,让渔民生活难以维持。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 他本以为,自誉为文明和富裕的英国,其国内人民也应当过得很好才对。 但是,在他踏出繁华富裕的伦敦之后,便看到了自己未曾看到过的一切。 他对这些东西都感到震惊,感到不解,也感到了疑惑。 半年后,他结束了自己的旅途,回到了伦敦医学院。 当他回去后,同学们都惊讶于辛格那满身脏兮兮的样子,一些细心的学生更是发现,他的眼眉之间,似乎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同学说不出来,因为他们并不了解辛格这半年时间的经历。 一位来自亚洲的留学生跟他关系甚好,他是第一个察觉到辛格变化的朋友。 当他询问起辛格,他在这半年时间都看到了什么时,辛格以一种沉重的语气,描述着自己这半年来的经历。 最后,他带着一丝迷茫的语气,向这位亚洲朋友说到。 “我看到了很多穷苦的人民,他们操劳一生,最终却只能在一间狭窄的,满是灰尘的屋子里,安静地等待着死去。” “家人的冷漠,以一种毫无尊严的卑微之下死去。” “我……我很迷茫。” 双手紧握着,他看向面前的墙壁,那双目光仿佛透过障碍,看到了更加遥远的故乡。 “我不理解。” 亚洲同学听闻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辛格。 他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然后以一种试探性的语气,回答了他的疑惑。 “因为,这边是全世界的无产阶级所经历的深刻悲剧。” “无产阶级?” 地下自己的头颅,辛格开始在自己的脑海记忆中,他回想起《真理报》中,有关于‘无产阶级’的内容。 迷茫的眼神深处,多了一丝色彩。 同学见此状况,便又接着说道。 “现在,他们的生活被掩埋,完全看不到未来。” “你应该发现了吧,在那些垂死病人的眼睛里面,有一种祈求原谅的屈服神情。” “那是一种渴求宽慰的绝望,他们为自己的累赘而悲伤。” “很快,他们会被麻木的身体所吞噬,而这种可笑的。基于阶级分层的社会秩序,还会持续很久很久。” “因为阶级固化吗?”辛格突然间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这位亚洲同学。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位亚洲同学,似乎跟其他同学很不一样。 “对,是的。” 他点着头,如此说道。 “我的祖国震旦,你的祖国印度,都是如此。” “那是属于旧社会的麻木和黑暗,是属于我们所要面对,且必须去面对的困境。” 辛格再一次看向这位来自亚洲的同学兼朋友。 他擦亮着自己的目光,试图重新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震旦,也是如此吗?” “对,而且比之更加黑暗,更加绝望,那是深邃的麻木,无可救药的绝症。” “无数军阀在乱战内斗,无数地主在剥削压榨,无数的穷苦人民在互相伤害,无数麻木的人看不到希望。” 辛格被这些话语所震惊。 他突然回想起印度,那里有,不也一样吗? 尽管他的出生就注定是有着阶级上的差别,高种姓的他更是成为低种姓所无法触及的存在。 但是,一直如此,便是对的吗? “那样的绝症,还有得救吗?你们放弃了吗?” “没有,我们从未有过放弃的念头。” 青年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如一汪清泉,清澈无比。 “因为在我国那里,还有这一批从未放弃过理想的人。” “而你们,那伟大的印度,也应当如此。” 应当……如此? 辛格陷入了自己的思想大海里面,即使那位亚洲同学离开了,他也没有发现。 因为,现在的他,正在构造着属于自己的思想闭环。 他回想起了十月革命,回忆起《真理报》上,登刊着弗拉基米尔的那番话。 “团结全世界无产阶级,抗争帝国主义的入侵,为世界各地的人民解放……” 大脑深处,正不断地回响着这句话,这样的声音。 最后,他自己的思想深处,得到了闭环。 现在的印度需要一位理想主义者,一位可以团结所有无产阶级的先锋领导者。 而他,要为此而探索前进。 看着自己这双干净的手,他,念头通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