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大亮,摄人心魂的战鼓被擂起,响彻云霄。 长江之上,两百余艘战船顺流而下,旌旗蔽天。 夷水之北,潘璋精锐做好渡河准备,蓄势待发。 城池以南,万余吴军早早列好战阵,黑云压城。 小小的夷道城,除靠山的西面,已被团团围住。 面对铺天盖地压过来的吴军,城内外的蜀军将士,皆是呼吸急促,双腿发软,握着兵器的手都已发白。 城墙之上,刘备、傅肜等将一字排开,具是神情凝重。 第一次面对如此阵仗,虽然姜阳对孙权很有信心,也同样惴惴不安。 传令兵来回穿梭,不断汇报各条战线吴军的兵力部署。 姜阳在心里默默相加得出总数后,逐渐放松下来。 这一仗,如果姜阳站在孙权的位置,一定会先灭黄权,再取秭归。 做完这两步,把夷道城围起来就好,不出一月,蜀军自溃。 所以,昨天发现孙权大军后,刘备原想让廖化停止发兵,固守夷道城。 姜阳死死劝住,并再次派出信使,催促秭归尽快救回黄权部。 战争打到这个阶段,黄权大军和涿乡、秭归,比夷道城更危险,也更重要。 如今,五万余吴军,全在夷道城战场。 这就很符合姜阳对孙权的期待。 孙十万。 不愧是你。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战,我军已大获全胜。” “哦?军师又有妙计?” 姜阳摇摇头,朗声道:“陛下,并无妙计,不过,昨夜的反间计应起了作用,陆逊已经失去了大都督之职。” “何以见得?” “陛下可记得昨日末将的分析?若陆逊领兵,恐怕正全力围剿黄权将军,不可能倾巢来攻,刚才末将计算,吴军已有五万之数,明显是孙权在领军。” “孙权小儿,虽不是名将,用兵也算稳妥,吴军人多势众,军师切莫轻敌。”傅肜老成持重,赶忙提醒。 “谢大都提醒,不过,大都忘了十万大军围合肥吗?” “哈哈哈…” “哈哈哈…” 城墙上的氛围顿时一轻。 就在此时,孙权的王船缓缓靠岸,乘着战车,众星捧月般来到东门,在三百步外站定。 “玄德兄,京口一别,已有十数载,世事难料,你我竟如此相见,何苦来哉!不如与孤回到建业,把酒言欢,共谋大事?” 几十名士卒齐声呐喊,把孙权的话传出去。 他已胜券在握,自然要再度打击蜀汉士气。 “孙权小儿,休得猖狂!你撕毁盟约,杀朕义弟,夺朕城池,朕与你不共戴天!” “玄德兄莫不是忘了,荆州乃是孤借予你,不过是物归原主。若非你有借无还,关将军又何致身死!” “当年所借,不过南郡半郡之地,朕已将江夏给你,后又还你湘水以东,你在孤与曹贼鏖战之时偷袭,实在是背信弃义、贪得无厌之徒!” “哈哈哈…孤念旧情,玄德兄却不识好歹,既然如此,唯有一战。” 孙权自认为在言语上的表现也更胜一筹,不想过多纠缠,于是大手一挥。 战鼓擂响。 令旗挥舞。 大战。 起! “报!” “至尊!孙桓将军报:城南之敌,一触即溃,已退敌两百步,只是鹿角过多,待清理完毕,便可攻城。” “善!命叔武(孙桓字叔武)一鼓作气,可别让他人抢了先登!” “喏!” 孙权站起身来,心情大好。 他车驾所在的东门情况也差不多,蜀军抵抗还算顽强,不过在江东健儿的奋勇杀敌之下,蜀军只能节节败退。 唯一讨厌的就是那些鹿角,天知道蜀军怎么造了这么多,吴军清理到阵后,都堆得到处都是,密密麻麻。 “传令三军,先登者,赏万金!” 整个战场都传来吴军的欢呼,攻势更加迅猛,不一会儿,就到了城墙几十步的位置,甚至已经有军士架上云梯,开始攀爬。 “至尊,情况不太对,太过顺利了,谨防有诈。”陆逊在一旁小声提醒。 “诶!陆将军,蜀军已被我团团围住,又无外援,他要如何耍诈?” “至尊,您久经战阵,哪有一战就可登城的?” “陆将军,我江东健儿以一当十,又岂是蜀贼可以比拟?莫非,将军被那蜀贼杀灭了胆气?” 陆逊被怼得胸口一闷。 虽然他觉得不对劲,可始终找不到问题所在,只好闭嘴。 南门和北门已经在城墙附近厮杀,可那夷水之北虽杀声震天,却不见一兵一卒,这让孙权非常恼火,于是派使质问。 不一会儿,潘璋亲自跑了过来。 “请至尊恕罪,部曲已奋勇杀敌,以求渡河。 只是那岸边全是蜀贼的投石机,让我难以登岸,又有陈式率战船来回冲撞,末将竹排毫无还手之力,儿郎损失惨重。 请陛下派战船进夷水,杀退蜀军水师,末将必身先士卒,杀上城头。” 潘璋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孙权派兵。 “孤听说,那姜阳小儿就是用竹排大败我水师,连战船都被俘获。如今,你用竹排,又被蜀军战船冲撞击溃,却无能为力?” 孙权这话,不仅让潘璋羞愧难当,更是让一旁的陆逊无地自容。 潘璋与陆逊对视一眼,相看两厌。 “末将无能!请至尊派水师援救,必拼死报效。” 潘璋无奈,只能低声下气继续求救。 “韩当。” “末将在。” “率战船五十,击溃陈式。” “喏。” “韩将军,注意蜀军的投石机,小心火攻。” 韩当一边离开,一边拱拱手:“谢陆将军提醒。” 都没有正眼看他。 陆逊嘴里一苦,暗自轻叹。 不一会儿,几十艘战船排好队形,缓缓通过夷水与长江的交汇处。 此处水情复杂,稍不注意,战船就会互相碰撞。 突然,那岸边的竹林里,无数火球向战船砸来。 “咚!” 一颗火球不偏不倚砸在巨大的桅杆上,居然把桅杆砸断了。 船舱里,船楼上,火球所到之处,皆是断壁残垣。 “退!快退!” 只是哪那么容易。 夷水里蜀军战船也冲了出来,同样用投石机放火。 那拥挤的河口,就像一个屠宰场。 这些火球,仿佛就是令旗。 城门大开,无数蜀军冲杀出来,正在攻城的吴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 之前那清理到阵后不起眼的鹿角,此时成了阻挡他们逃命的拦路鬼。 于此同时,一群蜀军突然从那竹林里杀出,约莫八百人。 他们提着比人还高的巨盾,居然也能健步如飞,挡在盾前的士卒都被撞开。 为首一将,马槊飞舞,宛如战神。 他身后的“姜”字大旗,随风招展。 孙权大惊而起,只觉得脊背发凉。 只因那队蜀军精锐,竟直直向他杀来。 他突然想起合肥城下,那魔鬼般的张辽。 不等亲兵反应,孙权首先大喊起来。 “护驾!” “护驾!” “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