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敦煌城。 大明在这里设立了沙州卫,辖境包括甘肃瓜州县以西。蒙古,藏族、撒里畏兀儿杂居其中,他们的首领是牙罕沙,原大元西宁王后裔。 包括沙州卫在内的关西七卫,实际上是自治。比如这沙州卫,就是首领牙罕沙说了算。当然,关西七卫也是大明的西北屏障。 正统皇帝一行人,从漠北逃亡到了这里。袁彬对这里的一切似乎非常熟悉,他引领着队伍,穿梭在敦煌繁华的街道上。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各种西域商品琳琅满目,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绸缎、珠宝、香料、药材,还有那些来自遥远国度的奇珍异宝。 驼铃声声,商队络绎不绝。虽然近年来战乱频仍,使得商队数量锐减,但敦煌的繁华依旧可见一斑。那些来自西域的商人,身着色彩斑斓的长袍,头戴高高的毡帽,骑着健壮的骆驼,缓缓行进在街道上。 “这里的确热闹非凡。”许彬感叹道,眼中闪烁着对这座异域城市的好奇。 他看到了一家家热闹的茶馆,里面坐满了品茗的客人;看到了街头艺人表演着精彩的杂技和舞蹈,引得观众阵阵掌声;还看到了那些身着华丽服饰的西域美女。 “想当年,这里更是盛况空前。”袁彬缓缓道来,“敦煌作为连通西域的重要枢纽,商队如织,贸易繁荣。那时,来自各地的商人、使节、僧侣都汇聚于此。敦煌的夜市更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各种美食、美酒、戏耍等让人流连忘返。只可惜,这些年战乱不断,商路受阻,昔日的繁华已有所减退。” 正统皇帝紧随其后,他的目光扫过街道上的每一处景象。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穿过几条街道后,他们到了一座宏伟的府邸前。袁彬上前,那大门前的守卫看到他,惊喜大喊:“袁将军?你回来了。” “对,回来了。”袁彬一笑,“我要见指挥使大人。” 那守卫匆匆进去汇报,很快,一个蒙古人带着一群人急急走了出来,那蒙古人朝着袁彬激动抱拳:“老袁啊,你可算回来了。” 这个蒙古人就是沙州卫的首领牙罕沙,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语。 “大人,我还给你带来了尊贵的客人。”袁彬道。 他说着,指向了后面的正统皇帝。 …… 皇帝的车队继续南下。 朱祁镇不喜欢坐在他的龙辇里,与杨贵芳策马而行。杨贵芳禀报:“陛下,那个曾咏被石彪收拾的服服帖帖,他说了,他文章的内容是那个沈一欢告诉他的。” “沈一欢,好一个江南首富。”朱祁镇眼中杀机闪过。 “陛下,曾咏想见你。”杨贵芳道。 朱祁镇沉思了一会儿,摇头:“到了江南,朕再见他。朕不杀他,就让他去江南各地书院去讲学,专门讲新政的好。” “妙啊。”杨贵芳大赞,“如此,天下人知道他是胡言乱语,也看到了陛下你的仁慈。” 朱祁镇哼一声:“朕知道,那些士绅,那些等着看朕笑话的人,都等着朕杀了曾咏,他们也以为朕肯定会杀曾咏。毕竟,谁受得了被那么污蔑?可朕偏偏不杀,还要曾咏做朕的新政宣传官。” 杨贵芳若有所思:“那曾咏不会再次被收买吧?臣担心他再来一次胡言乱语啊。” “有锦衣卫跟着呢。”朱祁镇轻笑,“再说,等朕到了江南,杀了那沈一欢,倒是要看看谁还敢站出来。” 杨贵芳依然担心,叹息:“陛下,读书人心眼小啊。这次陛下你得罪了士绅,他们现在嘴上不说,以后不知道怎么编排你。” 朱祁镇心中当然明白。 雍正皇帝就是个例子,尽管雍正勤政,苦心经营大清,死后后,被各种编排。 “朕不怕。”朱祁镇洒然一笑,“未来,只要还有读书人读到这段历史,不禁拍案而起,要为朕说几句公道话,那就足够了。” 杨贵芳听了,眼中熠熠生辉。 …… 车队中途休息,朱祁镇来到太后的豪华马车,冲着双喜道:“双喜啊,下去骑骑马,你不是会骑马吗?别老呆着,你看你,都胖了一圈了。” 双喜:“!!!” 她只好下了马车,乖乖的去骑马了。朱祁镇在双喜的位子上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一直在看书的太后,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欺负双喜就算了,你还说人家胖,得,双喜又要开始节食了。” “女孩子骑骑马,英姿飒爽,多好?”朱祁镇道。 太后优雅的端坐在一旁,双手捧着一杯散发着清香的茶,小口小口的抿着,闻言,微微眨了眨美眸:“本宫也是会骑马的。” 朱祁镇连忙摇头:“太后你就不要去骑马了。” “为什么?”太后瞪眼。 “你就这么美丽,我担心士兵们会傻眼。”朱祁镇一本正经的摊手。 今天太后化着淡妆,精致的五官,细腻的肌肤,更显的优雅。她听了朱祁镇的话,脸微微发红,移开目光:“休要胡言。” 朱祁镇伸了个懒腰:“我在这里躺着,歇会儿。” 他直接躺下,头枕在了太后的双腿上。太后先是一愣,本能的要把他推开,可看他闭上了眼睛,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她停驻了。 没一会儿,朱祁镇沉沉睡去。 太后近距离,大胆的看着他,低哼一声:“还真睡着了。” 她拿起那精巧的扇子,给朱祁镇轻轻扇风,眼中满是柔情。 …… 皇帝一路南下,也一路召见各省的官员。不过,皇帝并不需要他们安排行宫,都是住驿站。有时候会在一个地方多待两天,体察民情。 这一日,下起了小雨,朱祁镇依旧来太后的马车里歇息。太后没好气,撅着嘴巴,有些小女儿家的可爱,小嘴巴嘟哝着:“要不,本宫去你的龙辇,我们换换?” “呀,太后你这是要篡位啊。”朱祁镇摊手。 太后俏脸蛋儿都是鼓了起来,低头看书。朱祁镇抓起盘子里的点心,大口吃着,道:“考成法推行,下面的官员效率明显变高了。不像我第一次出行,看到那些官,我都觉得大明没希望了,就没看到几个好官。” “你微服试试?”太后抬眼看来,“我们这次南下,路线是确定的,沿途官员肯定有所准备。很多东西,我们看不到。” 朱祁镇若有所思的点头:“算了,等回京,我微服。” 太后美目瞬间亮了,刚要开口,朱祁镇就挥手打断:“你就别想微服了,再说,微服很辛苦的,我也照顾不了你。” “哦。”太后委屈巴巴。 自从出来后,她少了在宫里的威严和端庄,偶尔还有几分少女的娇憨。朱祁镇定了定神,继续道:“朕有个想法,要提前问问你的意见。” “什么?”太后有些好奇。 朱祁镇沉思了下,道:“建庶人的儿子朱文圭,不还关在凤阳吗?都五十年了,朕想赦了他,在凤阳给他赏一座宅子,每月提供廪饩。” 太后幽幽一叹,点了点头:“本宫没意见,只要你自己不怕被骂。皇家的一些事,着实残酷了些。” “嗯,还有那嫔妃殉葬,朕到了死的那一天,一定废除。”朱祁镇面色如冰。 太后清丽的脸柔和几分,她早就想废,可没这个权力。当年,她自己差点都要殉葬。 窗外的雨淅沥沥的下着,朱祁镇说完事,侧身一躺,很快睡着了。好像在这里,闻着那特有的幽香,他容易入睡。 太后拉开车帘子,望着窗外的雨,怅然一叹。 …… 扬州,沈家大宅。 本地的士绅又齐聚这里,他们实在是扛不住了。那一批进京面圣的士绅回来了,还得到了皇帝的赏赐。 皇帝的御笔:公忠体国。 这四个大字,不仅是家族荣耀,还足以传后世。之前有些反对的士绅,已经开始补交税粮了。巡抚衙门那边,也给出了最后的时间期限,再不交,那就会派兵前来强制征收了。 “四爷,你上次说的那个,落在陛下脑袋上的雷,不管用啊。如今太后和陛下,已经南下,去凤阳祭祖。这是告诉世人,曾咏所说,就是胡言乱语。” “还有那个曾咏,送进京城后,京城那些老爷们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事情也没闹大啊。” “怎么闹?皇帝把曾咏带走了,此次南巡队伍里有一辆囚车,里面关着的就是曾咏。” 士绅们七嘴八舌,沈一欢坐在那,面色阴沉。他最近感觉气氛不对,他想离开扬州,可被锦衣卫盯着。他心中猜测,只要自己离开扬州,肯定瞬间被抓。 “诸位,都回去吧,我再想想。”沈一欢摊手,“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谁还有我家大业大?” 士绅们还要说话,管家带着几个家仆出来,请他们走了。沈一欢坐在亭子里闭目养神,实际上非常害怕,手在微微颤抖。 那个曾咏被皇帝带着?万一曾咏把他供出来,那就完了。不过,那柳诗诗在他手中,他感觉曾咏不会出卖自己。 当初,之所以选择曾咏,就是因为看中了他那固执的专情。柳诗诗在他失意之时,帮了他,他对柳诗诗极为执着。 “我有百官行述,还能指挥百官,我没那么容易输。”沈一欢面露疯狂。 …… 凤阳,又称中都。 当年朱元璋想定都凤阳,于是召集百万能工巧匠,民夫等,建置城池宫阙如京师之制。韩国公李善长主持修建中都。 修了六年,后来是停止建造了,但是建成了一半。所以,中都城看上去,也是宏伟的很。当皇帝的车队进城后,朱祁镇看着那些宫殿,都有些不敢相信。 “太祖时期,皇子都会被派到凤阳来练兵。”太后解释道,“你太爷爷,就在中都练兵好几年。” 朱祁镇笑着点头:“太祖希望儿子们有出息,封王后能镇守大明边疆。哪知道,我那太爷是太有出息了,夺了侄子的江山。” “你这口不择言的毛病,得改改。”太后冷道,“让大臣们听了,会如何看你?” 朱祁镇一笑置之。 这时,车队停了下来,杨贵芳策马过来,禀报:“太后,陛下,中都的官员,还有住在这里的国公,侯爷们来迎接了。” 凤阳,不仅仅是太祖皇帝的故乡,还是一大批开国功勋的故乡,当中有一批人的后代,就住在这中都城。 “母后,你歇着,朕去见见即可。”朱祁镇起身。 “都是功勋之后,本宫也见见。”太后也跟着起身。 两人下了马车,抬眼看去,前面跪了一百多人。他们齐齐参拜:“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陛下。” 朱祁镇上前几步,到了他们的面前,抬手:“都是自家人,起来说话。” 众人都站了起来,令朱祁镇意外的是,前面还站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十分美丽,一袭淡红色长裙,身姿傲人,媚态天成。 “臣妾汤翠儿,参见陛下。”女子欠身一拜,胸前宏伟,十分惹人,媚笑,“臣妾兄长去年薨逝,侄子还小,臣妾代为管家,只能抛头露面了。” 朱祁镇嘴角含笑,抬了抬手:“东瓯王之后,你们家的事,朕知道了。你好好培养你的侄子,等他长大,朕给你们汤家续爵。” 汤翠儿是汤和的玄孙女,因为汤和的儿子,孙子,曾孙都早逝,所以属于汤家的信国公爵位,断了几十年了。 “臣妾谢过陛下。”汤翠儿再拜,那笑容勾魂夺魄。 站在不远处的太后,目光冷冷,对这个汤翠儿十分不喜。朱祁镇与众人寒暄了几句,便入住了中都的宫殿。 …… 两日后,凤阳皇陵。 神道两侧,各种石像排列得整整齐齐,它们雕刻精美,形态各异。有的威严如武将,手持兵器,目光如炬;有的温婉似文臣,手持笏板,神情肃穆。 穿过神道,来到陵墓的核心区域,宫阙殿宇、壮丽森严。高大的陵墓建筑耸立在眼前,陵墓前设有祭台、祭殿等建筑,供祭祀之用。 陵墓周围,古木参天,郁郁葱葱。 朱祁镇与太后率领群臣,到了祭台前,开始祭祖仪式。太后身着华贵的祭服,神情肃穆,低声道:“今日祭祖,希望你对得起先祖。” “我们之间的话,方便在先祖面前说吗?”朱祁镇侧头。 太后眼眸垂落,面色复杂。之后,她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而朱祁镇只是按部就班的走流程,祭祖对于他来说,就是坐实自己的身份。 祭祖流程,非常繁琐和复杂,整完一切,两个时辰过去了。终于全部弄完,大臣们都退出了皇陵。 朱祁镇站在那大明皇陵之碑前,看着上面的碑文。据说,这是朱元璋亲手写的,描述了他创业之艰难: 昔我父皇,寓居是方,农业艰辛,朝夕彷徨。俄尔天灾流行,眷属罹殃,皇考终于六十有四,皇妣五十有九而亡。孟兄先死,合家守丧。田主德不我顾,呼叱昂昂,既不与地,邻里惆怅。忽伊兄之慷慨,惠此黄壤。殡无棺椁。被体恶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浆。 …… “太祖皇帝也是个可怜人。”朱祁镇轻叹,“少年丧父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立在他身旁的太后,微微蹙眉:“你处处学太祖,别只学他的刻薄寡恩。” 朱祁镇瞪眼:“嘿,能不能放尊重点?这还在皇陵呢,就不怕太祖他爹,娘爬出来?吓死你。” “要是真爬出来,也是吓你。”太后美目一瞪。 “行了,不想在这里跟你吵。”朱祁镇略显疲惫,“回去吧,你也累了一天,好好歇着。” 太后美目一挑:“回哪去?京城?” 朱祁镇翻了个白眼:“不急着回京,朕要处理江南的事。你呢,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不放松放松?别老把自己当太后端着,这里不是京城。你就不想过过普通人的日子?在凤阳到处逛逛?” 太后抿了抿红唇,眼中闪过期待。 一行人出了皇陵,回到城中,朱祁镇下了马车,就看到汤翠儿在那等着。她见到朱祁镇下来,上前一拜:“臣妾参见陛下,今日是老祖忌日,臣妾斗胆请陛下去府邸祭祀。” 这么巧? 今天是汤和的忌日? “好。”朱祁镇笑着点头。 那汤翠儿大喜,起身后上前,伸出纤纤玉手主动扶着朱祁镇。 这一幕,太后看在眼里,她清冷的眸子中闪过怒火。 …… 夜色正浓。 太后在宫里等着朱祁镇回来用晚膳,但是朱祁镇一直未归。她没来由的越想越气,脑海中想象着那汤翠儿肯定是勾引皇帝了。 朱祁镇还真没被勾引,他去祭奠了汤和,还与到场的国公侯爷一起喝酒,时间就耽搁了。他回到宫里时,都比较晚了。 “双喜,咋站在外面?”朱祁镇看到双喜站在太后寝宫之外。 “陛下,太后又一个人喝酒了,把奴婢们都赶出来了。”双喜颇为无奈。 朱祁镇扶额。 太后要是活在现代,一定是个文艺女青年,喜欢微醺。 他朝着双喜摆摆手,走进了太后的寝宫,烛影摇曳,宫里弥漫着香气,是太后喜欢的香薰。不过,没看到太后。 “太后~” “咋又不开心了?你出来,把你的不开心都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啊。” 朱祁镇环视左右,他头有点昏昏的,因为刚刚在汤府,被那些国公和侯爷敬了不少酒。都是功勋之后,他也得拉拢拉拢。 “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传来,太好从屏风后面走出。她穿着一袭寝衣,类似那种抹胸长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同时也凸出了各个部位的轮廓。她面色绯红,走路还有些晃,明显是喝多了。到了朱祁镇面前,没有一丝羞涩,极为傲然,好像在展示她的身材。 黑丝如瀑,垂落在细腰间,增添了她的高贵之气。 脖颈修长,似一直高傲的白天鹅,精致的锁骨处,悬挂着一颗圆润的明珠,再往下,一片白皙如玉。 “太后?”朱祁镇都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不再直视。 身材高挑傲人的太后径直走到了他面前,驻足,一股幽香随风而来,没有脂粉气,似花香,饶鼻不散,能撩拨你内心最深层次的欲望。 “你还知道回来?不陪那狐狸精?”她微微弯腰,语气带着醋意,带着委屈? 朱祁镇抬起头,直视太后道:“哪来的狐狸精?朕去和国公侯爷们喝酒了。” “你骗鬼呢?”太后逼近。 朱祁镇居然后退了几步。太后看他后退,嘴角浮现一抹笑,眼眸微微眨动,修长的眼睫毛轻颤:“现在知道怕本宫了?晚了!” 朱祁镇拍了拍自己脑袋,心中暗骂,这时候,我特么咋拘谨起来了?这不是我啊。 啪! 太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美目笑意越发浓郁,似乎让他拘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这会儿的她,酒壮了胆,不仅不觉得羞涩,反而声音越发柔媚哀怨:“本宫等你用膳,你知不知道?你为何不回来陪本宫?” “算了,你这会儿是不清醒的,我……忍了。”朱祁镇还是保持了理智。 他伸手去扶着太后,转头就要喊双喜。 突然,太后推开了他,目光微凝,笑意收敛,眼神渐渐恢复了平静:“本宫乏了,你走吧。” 朱祁镇愣住了。 太后刚刚醉态,不会是装的吧?我错过了什么? “太后,好好歇息。”他退了出去。 等朱祁镇走后,太后披上一件外衣,面色黯然,哪还有半点醉态。她面色极为复杂,轻声自言自语:“他倒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是我自己不知羞耻了,以后万不能如此作践自己。” …… 翌日。 太后早早起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对昨夜之事,就当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待会儿见到皇帝,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皇帝没来陪她用膳,她心中的火一下子又起来了。她淡淡的朝双喜问:“陛下呢?昨夜没回来?” “太后,昨夜陛下来看你了,你喝多了。”双喜继续禀报,“今早陛下接见从扬州赶来的巡抚大人,这会儿在大殿谈事呢。” 原来如此。 太后猜测皇帝见的肯定是两江三省的巡抚徐有贞,为的是新政推行。她心情瞬间好多了,叫双喜把粥端上来。 此刻,朱祁镇的确在见徐有贞,李秉还有柯潜。沈曼青这次没有来,徐有贞找个理由把他下县推行新政去了。 “陛下,目前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子。”徐有贞一拜,“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几个月了,还没能彻底推行开来。” 朱祁镇朗声一笑:“朕已经很满意了。江南是最难的地方,只要江南搞定,其他省就好办多了。接下来,我们要好好议一议,需要加快步伐了。” “就等陛下旨意了。”李秉道,“我们已经做足了准备,就从拿下沈一欢开始。” 朱祁镇点点头:“那个沈一欢,自认为控制了大半个江南官场。这事我们得配合一下,那些官,朕恨不得都杀了。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后面逐渐替换。” “臣明白。”徐有贞拜道,“到时候,肯定能从沈一欢府邸里搜出名单。臣会当众献出名单,陛下你一把火烧了,安抚那些官员的心,他们也会感激涕零,彻底执行新政。如此,新政推行就再也没有阻碍。” 朱祁镇微微含笑。 就喜欢徐有贞这样的臣子,不会给皇帝添麻烦。当然,他会把名单暗抄写一份,递给皇帝,方便皇帝以后拿人。 “那就这么定了。”朱祁镇挥手,“你那边要收官了,朕就驾临。” 江南这一局,该收官了,有徐有贞,还有石亨带着大军在,他胜券在握。 …… 送走徐有贞他们,朱祁镇回到内殿。太后坐在软垫上,慵懒的倚着,手中捧着一本书,白皙修长的玉指轻轻一揽长发,柔顺的青丝滑落,耳垂下的明珠轻轻晃动。 “母后,不出去走走?”朱祁镇笑问,面色十分坦然,完全看不出尴尬。 “懒得动。”太后抬眼看来,“你刚刚是见了江南巡抚?” 两人都装坦然,不约而同的忘记了昨夜的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朱祁镇点了点头:“江南新政到了关键时刻,朕得盯紧了呀。对了,母后,我们从江南绕一下,再回京?顺道看看江南美景啊。” 太后美眸微微眨动,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她知道朱祁镇为什么要带着自己走一圈。他是要向天下表示,他就是正统皇帝,和太后好着呢。 “嗯。”她还是答应了。 不过,在她心中的想法是,帮朱祁镇彻底推行新政,这有利大明江山。 “对了,你上次送我的香囊,我都带好几个月了,你能不能再送我一个?”朱祁镇眨眨眼,“我能换着带?” 太后那黑的眸子之中透着几分柔情,微微低头:“好。” 朱祁镇揉了揉眉:“朕得时刻精神,江南还有一场大考验。不过,朕也许会发个横财呢。” 太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