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见着她,钱橙感觉自己?就像只被人?提溜起?尾巴的小老?鼠一样,头朝下屁股朝上,心脏恨不得从喉咙里跳出来,整个人?都惶惶不安。 刚才见她脸色不好,周妈妈问她要不要喊司锦过来,陪她一起?见客。 钱橙下意识点头,可随后又摇摇头,稳住声音说,“没事的妈妈,我自己?去吧。” 她虽然从小就怕张氏,但她总不能怕张氏怕一辈子?。 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站出去面对?。 钱橙想,她要是连自己?的娘家人?都不敢独自见,那她以后还怎么站在司锦身边,陪她面对?风风雨雨。 到时候岂不是有个风吹草动,她就当个鹌鹑,把头缩在司锦身后? 那样好像更配不上她了。 钱橙深呼吸,捏紧袖筒扯出笑脸,进了主院的圆门。 “橙子?来啦。” 司母坐在主位上,瞧见钱橙过来脸上顿时露出笑意,起?身相迎,抬手招她过来。 钱橙上前福礼,司母拉着钱橙的手,慈母语气,满脸担心,“手怎么这么凉,翠菊,给少夫人?拿个手炉过来。” “这般冷的天我本不愿意让你来回折腾,”司母看?向坐在椅子?上品茶的张氏,跟钱橙说,“这不是有客人?来了吗。” 钱橙顺着司母的视线看?过去,垂眸福礼,还是叫了声,“大姑母。” 张氏身形清瘦,颧骨突出,导致她那张脸年轻时还能看?,可一旦上了年纪就显得有些刻薄,尤其是她爱穿深颜色的衣服来彰显她的威严。 她余光瞥向钱橙,佯装听不出司母话里对?钱橙的疼爱,缓慢放下手中茶盏,捏着巾帕擦拭嘴角茶渍,开口?就是: “你父亲病了,也不见你回去看?望,亏得他那般疼爱你,连嫁妆都给你补了四车。” 张氏依旧没回应钱橙的那句“大姑母”,冷着眼?看?她,丝毫不顾及司母还在场: “这份宠爱就是你嫡长姐钱枳都没有的,可枳儿今日都知?道回来看?看?自己?的父亲,你倒好,窝在司府里一心享受。怎么着,仗着夫家富贵婆母宠爱,便失了为人?女的孝心?” 她张嘴就是质问,先点钱橙的庶女身份,再说她不孝顺,丝毫不在婆家面前给钱橙留脸面。 这话就是唐宝蓝,也不会说得这么直白难听,可张氏却无所顾忌。 旁人?怕司家需要讨好司家,她张氏可不怕也不屑于奉承,她夫家教书又不从商,走的可是科考的路子?,司家的手就是再长,也伸不到官场上。 尤其是张氏觉得自己?站在孝道的制高点,以长辈的身份说几句自家的小辈又怎么了? 钱橙虽说嫁到了司府,可钱家族谱上还没将她除名?呢,她依旧姓钱,只要姓钱,那自己?说话她就得乖乖听着。 何况张氏丝毫没觉得自己?说错了,四车嫁妆是有目共睹的事情,钱橙今天没回去探望自己?卧病在床的父亲也不是她胡诌。 司母还在这儿又如何,她家就是再有钱,那她也是姓司,管不了她们钱家的事情。 张氏冲司母笑笑,微微起?身颔首,“既然钱橙来了,您如果有事尽管去忙,不用在意我们。” 司母,“……” 司母有些恍惚,甚至自我怀疑。这是她家吧?怎么还被人?反客为主了呢。 张氏看?向钱橙,钱橙脸上火辣辣的,跟被人?当众抽了巴掌似的。 她勉强笑笑,“没事母亲,您去忙吧,姑母这里由我招待就行。” 张氏今天就没打?算给她脸,司母越在她只会说的越难听。 见她开口?,司母才道:“那我过去看?看?糕点好了吗,你要是有事直接让人?唤我就行。” 司母将翠菊拿来的手炉放进钱橙手里。 手炉隔着绒布,散发着温热暖意,透过指尖传到心底。 钱橙心里动容,乖顺点头,“我知?道。” 要是换个婆婆,自家儿媳妇被娘家人?骂不孝顺,心里对?儿媳妇的印象肯定不好,毕竟连最了解她娘家人?都这么说了,还能冤枉了她? 好在司府不同。 钱橙抱着手炉,心头微热,惶惶不安的心因为这份温度平静不少。 她不用在乎张氏说了什么,总归对?自己?影响不大。 “钱橙!”司母前脚离开,后脚装了半天大家闺秀的钱柚立马站了起?来,叫嚷着说,“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赶紧把家里的东西还回去,爹爹都因为这个急病了你不知?道吗!” 钱柚自从那天见过司锦后就后悔了,后悔改了八字让钱橙替她嫁进来。 尤其是今日来了司府,见识到司家阔绰富贵,更是肠子?悔得发青!钱橙她凭什么,一个庶女而已,凭什么嫁这么好,还被司家这么厚待。 原本这些都该是属于她的,钱橙是占了她的东西! 听钱柚这么说,钱橙瞬间了然,张氏是被钱柚怂恿过来教训她的。 钱橙茫然纳闷,“什么叫‘还回去’,大姑母刚才也说了,那四车东西是爹爹给我的嫁妆,既然给我了,那就是我的。” 还回去,做梦呢。 “至于爹爹是不是急病了,”钱橙琥珀眸子?落在钱柚脸上,眨巴两下,“我想嫡母应该比我更清楚。” 钱柚没想到钱橙连这个都知?道,顿时气焰就矮了一截。 “你——”钱柚心虚,掩饰性?地?一跺脚,扭头跟张氏告状,“姑母,您看?她。” 钱柚跳出来的时候,跟她一起?过来的钱橘只是安静看?着,目光自从钱橙进门后就没从她脸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