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名白衣翠冠的女修急匆匆地赶来,她在穆时面前停下脚步,说道: “抱歉,穆师妹,有两个弟子修错瞭功法,送到玄丹峰来。峰裡刚好事多,腾不出人手,我帮著照看瞭一会儿,因此来迟瞭。” 穆时咽下最后一口豆沙包,问:“修瞭合欢秘录之类的功法?” “嗯,这个……”景玉扯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在穆时瞭然的目光下承认道,“穆师妹料事如神,是卜算到的吗?” “我不通卜术,师姐高看我瞭。”穆时淡淡道,“此事也不必卜算,除瞭这类功法,还有什么功法,能让两人同时修错?” 景玉噎住。 她没怎么见过穆时,但没少接触过因为穆时被送进玄丹峰的伤患,也没少听闲话,所以对穆时还算是有些瞭解。 景玉听说,这位无情道剑修师妹为人处世十分犀利。今日一接触,隻觉得传言不虚。 穆时拿出瞭通行符。 随著符纸上朱红色的符文亮起,原本看不见的山门禁制一层层显现出来,与平常所用汉字不同的金色密文漂浮在两人眼前。 穆时穿过禁制,景玉紧随其后。 在通过最后一层禁制时,穆时手中的符纸变得无比脆弱,晨风一吹,就散成瞭抓不住的灰尘。 她们出瞭山门走瞭没几步,就看见瞭山道。被许多人踩踏过,有些磨损的长阶笔直地铺下去,隐入云雾间,叫人分不清前路长短。 山道边有个水池,水池上方有个凹槽,清澈水流从那裡流出来,哗啦啦地落入池中。池水清澈,两尾红锦鲤游在其中,池底则是沉著许多铜钱和银两。 穆时不解:“为何要将钱投进水池裡?” “这是许愿池。”景玉摸出一枚铜钱,投入池中,“还挺灵的,师妹要不要试试?” 穆时不信许愿这套,站在池边问:“对谁许愿?祖师爷吗?这池中的钱归谁?” “每年正月十五,宗门会清一次池子,这些钱会与宗门善款一起,送往有灾患的地方,为灾民搭屋棚,煮元宵。” 穆时瞧著池底的钱,思索片刻,从乾坤袋裡勾出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小袋子,抛入池中。水花溅起,沉甸甸的钱袋也沉瞭底。 景玉惊讶片刻,侧头看向穆时,温婉眉眼中浮现些许笑意,劝道: “师妹投瞭这么多钱,还是许个愿吧。不管灵不灵,都没有坏处。” 穆时随口说道:“那便让我寻到一柄称手的好剑吧。” 这愿望很剑修。 景玉听说过,穆时前段时间修为大进,她的剑一时间承载不住灵力,断瞭。如今她用的剑,是剑尊的配剑碧阙。 碧阙出自三百年一开的剑塚秘境,是天地所铸,很是结实,不必担心折断。但碧阙的阙字不是白得的,它隻有剑身,没有剑刃,是一把无刃剑。 想也知道,这样的剑不会好用。景玉虽然是个丹修,但她完全能理解穆时想再要一把剑的想法。 “师妹抵达药王谷后,可以直接南下,前往天铸阁,那裡有修真界最好的铸剑手艺。” 景玉笑瞭笑,说道, “途中会经过乐白国,皇帝陛下就要过六十大寿瞭,会举办宫宴。乐白国的丝竹锦缎很是值得品味,师妹若愿意一赏,便让宫宴多加一席吧。” 穆时语气淡淡:“说实话,比起寿宴,他更适合过忌日。” 她一边说著话,从乾坤袋裡翻找出一片树叶。她对著叶片吹瞭一口气,叶片从手中飘落,落地时化成瞭一艘碧绿的小船。 这是飞行法器,一叶舟。 “师姐,上船。”穆时坐到船首,拍瞭拍后面空馀的位置,“白城在西偏北……偏一点点就够瞭吧?” 景玉有些疑惑:“师妹不御剑吗?” 修真界的剑修都很固执,但凡是能御剑的时候,就绝不会驭法器。 “现在我手上隻有碧阙。”穆时调整好瞭船首,说道,“碧阙是我师父的剑,剑对剑修来说比道侣还重要,把师父的道侣踩在脚底下不太合适。” 景玉觉得有点不对:“……师妹你以后要是寻到瞭剑,御剑时岂不相当于把自己的道侣踩在瞭脚底下?” 景玉迈步走上一叶舟,在穆时后方坐下。一叶舟升空,逆著清晨的朝霞向西飞去。 “师姐思虑周到。”穆时坐在迎面而来的风中,瞧著铺展开的云海,“以后若非必要,我就不御剑瞭,飞得慢点也好欣赏风景。” 景玉看著穆时背脊挺拔的背影,心想:你高兴就好。 一叶舟飞得不快,但也不算慢,没多久就远离瞭太墟仙宗。 因为担心穆时初出山门,把握不好白城的方向,景玉想换自己来驭舟,但穆时没答应。所幸她们没有飞偏,也没有飞过头,在巳时中抵达瞭白城。 她们在城外下瞭一叶舟,徒步进城。 城中的道路是青灰色地砖铺成的,有几块地砖的边角有些陷落,大约是被载瞭重物的马车压成这般的。地面上能瞧见几片黄色的叶子,应该是今日刚落下来的。 主道边有些铺面,也有摆摊的人,但来往的人不多,商贩也不怎么叫卖,平缓舒适,幽静却不冷清。 穆时进城后走瞭没几步,在一处小摊前驻足,这小摊是卖梨子的,但这梨子坑坑洼洼,实在是丑陋。 摊主见穆时有兴趣,招呼道:“仙君,别看这梨子丑,但它又大又甜,而且一铜子能买两个。” 摊主的话才刚落,一个穿著破烂、头发髒乱的人从巷道裡走出来,一手拿著个带有污迹的碗,一手拄著根两指粗的枝杈子,是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