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傲慢,也很耀眼,不输天上骄阳,傲却人间松竹。 穆时没否认,理直气壮道: “傲慢一些,比低声下气跪伏著走路舒服多瞭,不是吗?” “应该是吧?” 贺兰遥想瞭想,说道, “我不知道你的感觉,但我知道,低声下气跪伏著走路的确很难受。” 穆时和贺兰遥没用多长时间就吃完瞭这顿饭,他们离开夕暮楼,在长街上,被夹在人群中,有些缓慢地挪动著。 穆时总是要挤到街边摊位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小东西。她对无事牌之类的东西没兴趣,倒是喜欢一些奇形怪状的巧雕。 玉石这东西总是叫价比卖价贵很多,也离谱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懂价,还是不心疼祝恒的荷包,穆时完全不讲价,摊主开多少就是多少。 贺兰遥本来想去讲价,但想瞭想天机阁的有钱程度,又放弃瞭—— 罢瞭,祝阁主富可敌国。 这时候,远处响起喧闹声。 “让道让道!” 马蹄声、车轮声和人声混在一起, “誉仁帝特使!还请诸位避让!” 不等人群自行避让,已经有天机阁弟子摸出符纸。那符与穆时在白城用过的驱人符差不多,能够引导人群躲避危险。 但这符对穆时没用。 穆时站在摊位前,一手拿著黄鹂鸟的俏色巧雕,一手拉住要被符咒引著避向路边的贺兰遥。她侧过身,看向被两匹枣红色骏马拖拽著前行的马车。 “……这架势好大。” 君月怜走到穆时旁边,说道, “上一个敢在天城驱车的还是申晋帝,而且不是特使,是皇帝本人。” “申晋帝是誉仁帝的曾祖父吧?” 穆时瞧著从街道中央经过的马车,问, “然后呢?” 紧跟著君月怜走过来的尚棱说: “申晋皇帝过世瞭,从天城回乐白国的路上过世的。” 君月怜摇头,感慨道: “誉仁帝不聪明啊。” 穆时右手抵在唇边,思考片刻,说道: “……不,我觉得他可能是有点脑子的。” 君月怜看瞭穆时一眼: “他哪裡有脑子?你说出来这种话,你脑子离傢出走啦?” 说完,她还特地走远瞭两步,和穆时拉开距离,似乎是担心“蠢”病会传染。 尚棱抱著剑,猜测道: “誉仁帝没亲自来,没亲自来,就不用担心在回途上被祝恒做掉?” 贺兰遥忍不住道: “……可是就算他在皇宫一步不出,祝阁主也有办法做掉他的吧?” “当然有办法,修士谋杀凡人太简单瞭。” 穆时把玩瞭一会儿黄鹂鸟的玉石巧雕,对著灯看瞭看,似乎是不太满意,又放回摊位上,说道, “但祝恒现在不想让他死,别说让手下在天城驱车,他自己来天城驱车也没事。祝恒当前不希望修真界和凡尘有太大变动,所以不止不会杀他,还会派人把这个昏庸的老东西完好无损地送回乐白国。” 穆时有脑子,脑子离傢出走的变成瞭君月怜。 “可、可是……” 君月怜不服气道, “祝阁主隻会为修真界和凡尘的平稳忍一时,不会忍一世。誉仁帝得罪他,早晚还是要被算账的。” “糟老头子已经快六十岁瞭。” 穆时轻笑瞭一声,说道, “饮酒无度,大吃大喝,还不爱动弹,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因为感染风寒生瞭三场重病,身体已经不行瞭,没几年可活瞭。” “他要是能活到祝恒找他算账,倒也算是赚到瞭。” 驱人符逐渐失效,人群很快又挤满瞭天城的几条主街。 穆时懒得继续搭理君月怜,拉著贺兰遥离开瞭。 “我们明天就离开天城。” 穆时对贺兰遥说, “你要是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趁今晚抓紧时间买好,明天我可就不等你瞭。” 计划中要买的东西,贺兰遥早就买好瞭。 倒是穆时又在一个卖玉石的摊位前停下瞭。 贺兰遥提醒道:“……穆仙君,你今晚已经买瞭十四个玉雕小件瞭。” “可是我还没给新剑准备见面礼。” 穆时看著摊位上五行十列的小扣子, “殒星剑是黑色的,黑色的剑该配什么样的剑玉呢?” 第 38 章 “黑色的剑……” 贺兰遥沉思片刻, 说道, “隻要不配黄玉或者紫玉,其他颜色的玉石应该都还好吧?” 穆时挑挑拣拣, 好半晌才选出来一枚扣子, 玉石很透,底色像冰一样, 上面飘著几缕翠色飘花, 瞧起来犹如一幅山水图。 这是好东西,价格也很漂亮。 穆时把账记在瞭祝恒头上, 拿著自己千挑万选才挑出来的扣子满意而归。 ……好吧,也不是那么满意。 “没有和碧阙相配的。” 穆时把碧阙剑从乾坤袋裡拿出来, 抚摸著剑身, 嘟嘟囔囔地和贺兰遥抱怨道, “碧阙本身就是阳绿色的, 比所有玉石都漂亮, 根本找不到适合给它当剑络的石头。” “好矛盾,我希望殒星剑长得漂亮, 又希望它别比玉漂亮,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装点它。” 贺兰遥就这样一路听著她的抱怨回住处瞭。 他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敲门。 穆时去开瞭门, 门外站著个打瞭灯笼的男子。这男子瞧著有四十岁,身上穿的是常服,但即便如此,也明显能看出来这是乐白国的衣饰。 “穆仙君,小的是乐白国特使, 名唤言绮,深夜造访实属冒昧, 还请仙君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