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登来说,陈宫此人极为讨厌! 身为士人,枉顾朝廷,竟选择辅佐吕布这等乱臣贼子。 但不得不说,陈宫这人带兵有一手,谋略也有两把刷子。 眼见现在刘备将去,陈宫又跳出来,他心里便有些不祥的预感! 而吕布并未注意到陈登动作,一听王楷之言,便恼怒道: “他又有何言要说?回去告诉他,吾不愿听之!” 王楷早知吕布会如此反应,自是拱手道: “还望温侯听之信之!” “公台已心存死志,来时已经言说,若是温侯不允,恐怕他会自尽于牢中!” 说着,他扑通一声跪下: “还望温侯念及往日旧情,便再信公台这次!” 一听陈宫要自尽,吕布一时就慌了。 又听王楷谈起旧情二字,一时想到昔日陈宫迎自己之功。 这几年跟随于他,虽算不上一心一意,也算劳苦功高。 “公台何至于此!他要说何事?你且道来!” 见吕布动容,王楷忙道: “公台只欲面呈将军,若将军欲听,可让公台前来一见!” 吕布听着,却又是一阵犹豫。 他虽不想陈宫死,却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把陈宫放出来。 最起码,陈宫要先低头才行! 而杨奉等人在旁看着,对视了一眼,便由韩暹上前道: “温侯,既然陈先生意欲死谏,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不若见之,以免坏了忠臣性命!” 吕布见有人劝解,台阶也铺的差不多了,索性道: “若非二位相劝,今日我断然放他不得!” “也罢,子法,你去将此人唤来,吾倒要看看此人又有何言!” 王楷一听,心中大喜,急忙起身道: “多谢主公,我这便前去带公台前来!” 言罢,他就快步朝堂外行出。 一旁陈登见此,已是面色阴沉,他没想到陈宫会用这等极端的办法出来。 现在吕布一松口,再想送陈宫进去,可就难了! 至于陈宫为什么会出来,毫无疑问,和刘备有关系! 如果可以,他是真想留下来劝一劝,可他刚刚又接了任务出城,再留可就不礼貌了。 正思虑间,吕布见其还在,便奇道: “元龙怎的还不动作?” 陈登一听,便抬头道: “在下这就前去!” “但有一言,还望将军知之,务必以大局为重,知当前大敌为袁术,万不可与刘使君交恶!” 见陈登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提醒,吕布还以为是再劝方才张飞之事,便即笑道: “元龙放心,吾岂会与这等匹夫计较!” 看吕布这样,陈登就知他没听出来,只得暗自一叹,拱手行出了府内。 而陈登离去之后没过多久,陈宫就被带了上来。 吕布本来还想嘲讽其几句,可一见陈宫披头散发,形容憔悴,又不禁心生恻隐道: “公台这又是何故,吾本不欲与你为恶!” “如今这般,却又当来怨我!” 而陈宫听此,则是神色淡然: “此非温侯之过,乃为小人所害!” “宫便有怨,也不怨温侯!” 听着陈宫不怪自己,吕布反倒越发不自在起来,冷声道: “既不怨我,又何来哉?” “吾听子法言说,你在牢中意欲寻死?” “莫非以为以死相逼,吾便会告罪不成!” 若换别人,定然解释一番,陈宫却是摇头道: “吾非以死相逼,而因温侯将死,不得不言!” “特以来救温侯性命!” 吕布听着,自是勃然大怒道: “陈宫!汝安敢如此狂妄!” “汝为阶下囚,吾自在堂上,何人能杀我?” 杨奉、韩暹见二人一来就吵,纷纷拱手道: “温侯,我等先行告退!” 吕布还没说话,陈宫就冷声道: “说来还未见过二位将军!” “想必就是韩、杨二位将军当前!” “此事亦与二位有关,还望二位听之!”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不再说走。 吕布却是越发恼怒道: “陈公台,汝到底欲言何事?若是再如此胡言乱语,休怪我手下无情!” 陈宫见之,怡然不惧,直接跪地道: “将军愿杀便杀,不过请先杀陈氏父子,再杀刘备!” “此三者死,则宫死而无憾!” 见陈宫真不怕死,吕布一时也拿他没办法,只得瞪眼道: “既是你以死谏,吾便暂听汝言,且说说为何要杀此三人?” 陈宫当即开口道: “因陈氏父子里通外敌,欲谋徐州,刘备其心不良,欲谋徐州!” 吕布闻之,咬牙切齿道: “此话怎讲!” 他是真想把陈宫给杀了,这都第几次了,一旦开口就是这个理由,今天他倒要听听一二三来! 陈宫见之,并未直接解释,而是反问道: “方才宫前来之前,听张飞在城外作乱,敢问此为何事?” 他不说还好,一说吕布就恼怒道: “关你何事!” 王楷在陈宫身后,真是为这兄弟捏了把汗,忙低声道: “因我军钱粮未曾给够,张飞特来讨要!” 陈宫猛然回头一喝道: “未食饭否,声何怯也!” 王楷被这么一骂,顿时蒙了。 而陈宫则是看向吕布道: “将军,敢问此事有诸!” 吕布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闻言大喝道: “陈宫,你到底欲言何事!” 若是陈宫是想要像陈登那样来责难,那他今天怎么也得杀了这忤逆之人! 可陈宫一听,却是高声道: “在下就想问问将军,我军粮草为何要交与刘备军去!” “明明粮草皆是我军所获,此战亦是我军主力!” “刘备有何功劳?不过一支援军,哪有资格与我军共分斩获?” “二位将军尚未得之,为何先交与刘备?” 吕布被他这么一喝,顿时就蒙了。 陈宫不是来怪不给粮,反倒怪他给粮? 一时间,他只得眉头微挑道: “因事前应之,不得不与!” “那将军为何又要答应此事?” 陈宫再度追问道: “将军难道不知晓,彼等所获,皆我徐州钱粮,即便成了军资,也是我军之物,为何要交给刘备?” 他气势一强起来,吕布反倒萎了下去。 一时想要吼两声壮壮声势,可细细一想,发现貌似当初自己确实是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这事! 问起原因,其实他也没搞清楚,就是感觉莫名其妙就答应了! 而陈宫见吕布不语,登时伏地道: “这便是陈氏父子里通外敌之事!” “将军不妨想想,这普天之下,哪有援军可共分斩获之理!” “刘备来援助我军,自为义举,若他真如此,我还敬他几分。” “即便有求,来之前自可商议,我军接受,他自可再行出兵;我军不受,他便不来,我军也不责难!”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抵达之后,再与我军商议此事,此谓待价而沽,专为斩获之故!” “将军不知敌军谋划,自然答应,陈氏父子皆是智谋之士,如何看不出敌军谋划?” “可彼等看出来了,却不发一言,此非坑害将军?” 吕布听着,一时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对啊,他当时没听出来,陈登陈珪能没听出来? 听出来了还不说,这不就是吃里扒外么? 一想到自己被两父子坑了,吕布一把就抽出了腰间长剑劈在了桌角,声音冷彻道: “陈氏父子欺我,理应杀之!” 而陈宫见状,便继续开口: “陈氏父子蛇鼠两端,历来如此!” “可刘备此人却是用心险恶!” “如今不知从何处得来一谋士王禾,其心歹毒,不下那曹操麾下秦子瑄!” “他让刘备前来助我军,兵马未损,反得大利!” “如今其志未遂,怎肯离去,我听将军欲要南下,若刘备真有心除贼,为何不并力南下?” “可见此人用心险恶,必是欲趁将军南下之计,倒戈一击!” 吕布此时被陈宫带入了其思维之中,不自觉也顺着去思考,喃喃道: “吾还道刘备小儿为何就要返回,原来竟是为此?” 可一旁听着分析的杨奉突然眉头一皱道: “若是陈氏父子里通外敌也就罢了!” “刘备其人素来以仁义著称,如此倒戈,难道不怕天下唾弃?” 吕布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陈宫见状,便道: “尊驾想必便是杨奉将军!” “敢问杨将军,可与刘备打过交道?” 杨奉摇了摇头道: “倒是没有多少来往!” 他和曹操交往多,和刘备倒是没怎么遇到过。 陈宫闻之,自是仰天一笑道: “如此,不怪将军不识刘备其人!” “以我观之,刘备其人,表面仁义,实则阴险狡诈。” “这次其人谋划,亦是如此!” “看起来好心前来,实则包藏祸心,他知将军必不愿与粮草,故而提出共分之愿!” “结果现在事情果然如此,我军虽有原由,他却可以此为由偷袭我军!” “若是他成了,即便天下知晓,也会责难我军不给钱粮在先,而非指责其倒戈相攻!” 说到这里,他便对吕布拱手道: “将军想想,我军不给钱粮,本是合情合理,现在倒成了我军不对!” “其人看似心中不忿,让张飞前来要粮,实则乃为懈怠将军之心!” “我敢断定,将军若是南下,其早晚会倒戈一击!” “与其纵其离去,不如现在当机立断,攻杀刘备,以绝后患!” 他说到这里,吕布也终于被说动了,一如往昔偷袭下邳一般,面色狰狞道: “刘备若真有此心,是当杀之!” 杨奉和韩暹早有此意,一听这话,纷纷起身道: “我等愿随温侯一道!” 可突然,沉默许久王楷却出列道: “若依公台之言,是该攻杀刘备,可如今我军若是主动出击,岂不是要背上攻击友军之名?” 他一说话,吕布就想了起来。 是啊,问题就在这里,现在是他请刘备来却又不给钱粮,刘备打他可以,他打刘备却是师出无名。 而陈宫一听,便是起身道: “将军放心,吾有一计,管保我军能杀刘备,天下人还难以责难!” 这几天他在牢中可不是白呆的,无论吕布是什么反应,他都有把握说服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