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内,吕布军帐中。 在听了秦松一番言论之后,吕布便摸着自己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秦松道: “若按先生之言,此次江东之所以生乱,乃是刘备谋划?” “贵军现在也不是当真想去,而是想要借机报复?” 秦松一听这话,便摇头道: “温侯此言差矣,须知我军江东生乱,现在岂能不归?” “不过是因为顾忌温侯尚在此处,恐温侯也被刘备算计!” “须知那刘备麾下谋士王禾便是秦瑱此人化名,此人几次谋划你我两军,至使我等两家损兵折将。” “我军现在归去就罢,就怕来日刘备趁势崛起,你我两家难以制之!” “故而我军方才出此下策,邀请温侯共力击之!” “如今温侯在内,我军在外,只需温侯打开城门,你我两家便可共图刘备,必叫刘备亡于此地!” “取城之后,我军自归江东,城池钱粮一应归温侯所有,我军绝不取分毫之利!” 他话音一落,许汜自是上前道: “将军,先生之言实属良言,在下早已对那王禾身份生疑,此人当初在下邳之时,就多次辞而不见。” “如今我等在军中,也未见得其面!” “若此人真不是秦瑱,堂堂刘备军师,何须深居简出?” “可见此人必是秦瑱无疑!” “此子三番五次坏我军大事,如今又助刘备,屡次算计我军,可见其心叵测!” “而刘备心知此事,却屡次纵容,便知其人也是那等表里不一之人。” “如今为了夺取寿春,便谋划江东生乱,这要是让孙郎去了,不知我军会被如何算计!” “不妨趁现在孙郎还在此处,与孙郎共谋刘备,也免得我军再遭此人算计!” 说到此处,他当即下拜行礼道: “在下觉得孙郎此计可行,主公当应此事。” 秦松见此,暗道许汜给力,当下便是一拜道: “还望温侯明鉴,我军此次断无任何其他心思,只欲助温侯除去刘备此贼!” 他们两人同时下拜,却见吕布应也不应,神色颇为精彩,并未回复。 老实说,如果没有秦瑱提前打得预防针,他还真会答应秦松这个请求。 毕竟刘备如果真在算计江东的话,那刘备一定在算计徐州。 可由于秦瑱给他打了个预防针,现在他反倒只剩疑惑。 孙策、刘备两家各执一词,到底谁真谁假? 思虑之间,他便问秦松道: “贵军言说刘备军祸乱江东,不知可有证据?” “另外,贵军言说王禾便是秦瑱,可有根据?” 他这边是秦瑱自曝身份,可孙策又是怎么知道的秦瑱身份? 面对他这两个问题,秦松便是抚须自得道: “何须证据?刘备之心,人尽皆知,如今谋划我两家,便是为全据淮南!” “明面上与我两家为善,实际必然私下谋划!” “不然何以我等刚取寿春,我军后方便即生乱?” “至于秦瑱身份,更是无须探知,此人刚离曹操,刘备麾下便多了一王禾,此事何等蹊跷。” “必是此人畏惧曹公之威,特地隐姓埋名加入刘备军中。” “可我等即为友军,今又奉曹公之命讨贼而来,彼人还在隐姓埋名,欺瞒我等,可见其目无朝廷,所图甚大!” “刘备重用此人,虽为汉臣,也为汉贼!” 他如此说着,自是冠冕堂皇,一口一个朝廷,一口一个曹公,好似自己就是代表正义的一方。 但他哪知道,他的话更是坐实了秦瑱给吕布灌输的概念。 孙策现在是在给曹操做事! 只见吕布眼睛一眯道: “吾闻孙伯符此番北上,先任骑都尉,后又代明汉将军,此事有诸?” 他这话自是为了确认秦瑱话语的真实性。 可秦松一听,自以为吕布是想要孙策许些好处,便抚须笑道: “正是如此,不瞒温侯,我军此来,乃蒙天子厚恩,绝非为一己之私!” “若温侯与我军除了刘备此贼,来日我主自当为温侯表功!” 一连三个问话,顿时便将吕布心中疑虑打消。 现在的局势,刘备谋划江东之事不知道是真是假,孙策并没有证据。 反倒是刘备这边,既有孙策的书信,又有曹操书信,可信度显然更高。 而且,看孙策这模样,还真是万事以曹操为主。 这要是让刘备被孙策所杀,来日曹操杀到徐州,恐怕只需一纸诏令,便能将孙策兵马调来! 两家合围之下,他岂不是要困死在徐州? 一想到此处,吕布顿时坚定了想法。 不管此事真相如何,他都不能和孙策合作! 不与孙策合作,他现在又不能置身事外,那就只能和刘备继续合作! 想到此处,吕布心中一阵通透,便对秦松一笑道: “原来如此,吾已知之贵军所想,但不知贵军欲如何行事?” 见吕布终于露出了笑容,秦松自是微微笑道: “若是温侯同意,不妨咱们两家约定今日四更天动作!” “我军会先行撤营,整兵备马,只待四更天一到,温侯便可兵分两路,一路杀奔东门,一路攻击刘备军营,叫他两头难以兼顾!” “我军自在城外等候,只需听得城内声音,便即猛攻东门,入城助温侯一臂之力!” “如今刘备兵马分布四门,若我两家如此动作,刘备必然难以抵抗,若有机会,便可一战将其攻杀于此!” 但吕布听得这话,却又皱眉道: “如此说来,若是我军开不得此门,贵军岂不是入不得城内?” 他自然能注意到其中的风险: “不若如此,贵军先行进攻,我再动作,如何?” 秦松见此,自然不肯,摇头笑道: “温侯何忧也?须知我军兵马足有一万余,有温侯里应外合,自可轻易破门!” “反倒是我军若抢先动作,定叫刘备警戒,也让温侯不好动手!” 他自是悠然一笑,吕布却是越听越清醒。 见孙策不肯先动手,心中便是一怒。 孙策此举,不就是想让他和刘备死磕么? 他在城内拼杀,孙策自在城外等候,说是要进攻,谁知道什么时候进攻? 大可以等他杀的差不多了,慢悠悠进来收人头。 到时候即便胜了刘备,大头也是孙策的。 口口声声说不要寿春,等到时候他兵力消耗完了,孙策岂会无动于衷? 比起秦瑱的算计,孙策这小子简直在侮辱他智商。 秦瑱算计他,从来都是利益先行。 而孙策算计他,是真的在把他当傻子看待! 难道以为几句空话,他吕布就会甘愿为之赴死? 这也太轻看了他吕布一些! 心中如此想着,吕布已经难掩心中怒气,但一想到秦瑱的嘱咐,还是忍着沉声道: “即是如此,先生自在此处等候,且待我思虑片刻!” 话一说完,他便背着手一脸深沉的朝外行来。 行到营门之后,便见秦瑱正在远处等候,他索性行上前来,带秦瑱行入一处营帐之内道: “先生果然没有欺瞒于我,孙策如今果然是来离间你我两家!” 随之他又将秦松的谋划对秦瑱合盘托出,说完才道: “若非贵军今日发现了孙策之信,吾还不知此人用心如此险恶!” “如今看来,此人着实该死!” 他如此言说着,脸上满是戾气。 但秦瑱一听,却是露齿一笑道: “温侯须知,敌军险恶之心不仅如此!” “我说一事,温侯便知敌军谋划之深!” “温侯可知昨日孙策阻击纪灵之后,是如何处置的那上游水坝?” 吕布闻言,自是皱眉道: “现在寿春已陷,此坝无用,自当拆卸!” 话一说完,下一秒他就是眼睛一瞪道: “莫非孙策并未拆卸水坝?” “正是!不仅没拆,反倒还派兵驻守!” 秦瑱点了点头,便压低声音对吕布道: “温侯想想,孙策若真欲离去,何故留下水坝?” “在下之前本来也在奇怪,敌军此举,如今看来,此坝分明就是为了谋划你我两军!” “现在他令温侯在内拼杀,他自在外观望。” “若温侯能开城门,他自然能入城来;” “可若温侯开不得城门,他将此水一掘,自可逍遥而去,而温侯却连退路也无!” “此人声称与温侯共谋,不过是欲让温侯与我军交恶,他在岸边渔翁得利,全然不顾温侯生死啊!” “敌军用心之险恶,温侯不可不察!” 吕布本就已经恼怒,听到此言,更是双目通红! 他和孙策什么仇什么怨? 有必要出这种绝户计? 秦瑱再可恨,也就是坑点钱粮,孙策却要坑他的命? 当下,他就一把按住了剑柄,瞠目欲裂道: “此子无礼,待我先去斩了此使泄愤!” 秦瑱见其如此,摇头笑道: “温侯何急也?此人不过一传话之使,杀之无用,不妨听我之谋,今日便杀孙策于此,岂不美哉?” 见秦瑱有杀孙策之计,吕布自是沉声道: “先生有何计策,只管道来!” 秦瑱见之,当下便在吕布身边耳语了几句。 吕布一听,沉思了片刻,便点头道: “便依先生之计,今夜必叫孙策交代于此!” 这下他不再犹豫,迈步便朝营帐之内返回,对秦松道: “也罢,吾虑刘备着实可恨,便应先生之言!” “不过布有一条件,今夜我军成事之前,先生必须留在城内,不然贵军空口无凭,布实难信也!” 秦松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心想这和他们的算计不一样啊! 虽然周瑜也嘱咐他等到晚上再出城,可没让他留下来! 要知道,他们这个计策,留在城内风险极大! 他若留在城内,很可能会被吕布当成人质。 但吕布这幅模样,似乎他若不留下,吕布就不会答应! 考虑了一会儿,他只得一咬牙道: “好,便依温侯之言,今夜成事之前,在下便留在此地!” 吕布见状,这才同意,亲自手书一封交予秦松。 秦松见吕布终于答应,总算松了一口气,便急忙令人朝着孙策营中送去。 此时天色已黑,孙策正在营中焦急等待,突然收到了秦松来信,自是大喜,对众人笑道: “我军计成矣,文表已然说动吕布!” 众人一见秦松已经完成任务,自是露出了欣喜之色。 唯独周瑜上前问道: “兄长,文表可曾言说他几时出城?” 孙策见此,便是一愣,又看了看手书,问传令的士卒道: “先生可言何时出城?” 那士卒摇了摇头道: “先生只让在下尽快将此书送出,并未言说何时出城!” 周瑜一听,思虑了片刻,顿时沉声道: “不好,秦文表恐怕是让吕布扣在了城中!”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孙策更是面色一变,急忙上前抓住了周瑜问道: “文表不得出城,这可如何是好?” 须知秦松身份重要,到时候两方混战,若是伤到了秦松,那他可就亏大了! 而周瑜一听,不由摇头一叹道: “可见吕布此人并非传闻那般鲁莽!” 他本以为吕布应了之后,会让秦松回来传信。 可现在看来,吕布这人的心思,远比表面更为深沉! 如此想着,他便对孙策道: “为今之计,我军唯有猛攻,尽快杀入城去,方可保秦文表性命!” “不然吕布见我军迟迟不攻,恐会以此责难文表!” 孙策听闻此言,自是面色一沉。 本以为算计已成,不想又出这等波折。 刘备城府如此之深也就罢了,没想到吕布也这么难对付! 这些老家伙,当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思虑之间,他便做出了决定道: “传令下去,今夜一更造饭,三更出营,若见城内厮杀,便与我猛攻城池!” 事情到了现在这样,他也没了退路,只能死磕下去。 成与不成,就在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