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无需自谦。” 杨倓一直在观察秦叔宝的反应,见着秦叔宝此时的神情变化,他便知道,自己触到了秦叔宝郁郁不得志之心。 历史上的秦叔宝也的确如此,早期郁郁不得志,直到后期降唐之后才成为一代名将。 杨倓侃侃说道:“早年秦公在来护儿将军麾下,出征高句丽,作战勇猛,大建军功。” “来将军对秦公评价极高,勇悍有志节,屡屡在捷报中陈述秦公之才。” “可见秦公乃非常之人,岂可与常人议?” “后秦公到了张将军麾下,随张将军攻打叛军卢明月部,以奇袭之计,再以先登陷阵之大功,大破卢明月部。” “再之后,秦公又与张将军前往曲海,征讨叛军孙宣雅部,再立先登斩将之功。” “这些战功,岂是常人能够办到?” 听着杨倓细细说出的这些事情,秦叔宝惊讶了。 只听杨倓之前说的那些话,还可以认为杨倓说的是场面话。 但现在杨倓如数家珍般说出这些事,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 杨倓真的是一直在关注他这个小人物! 对他这个小人物极为欣赏! “以秦公之才,早该为将啊。” 说到这里,杨倓轻叹一声,“但陛下如今……唉,如此大才被埋没,着实让人痛心。”叹息声中,说不出的沉痛之意。 “谢燕王的厚爱。”秦叔宝没想到杨倓会如此的看重自己。 这一刻他也感受到了杨倓的惜才之心。 “秦公,虽然大隋天下变成了这番模样,但请你记住,朝堂有人知道你的功劳,也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杨倓郑重道。 还有什么话,能这般打动人心? 秦叔宝的内心,真的深受感动。 他这半生都想着建功立业,但一直郁郁不得志,不受重用。 对隋廷已经大失所望,心灰意冷。 可是现在,朝堂之上却有人一直关注着他,一直记着他的功劳,对于立志想要建功立业的男儿,这是何其大的激励啊! “燕王的这番话,末将铭记于心。” 秦叔宝在马背上,郑重的向着杨倓施礼。 他已是明白,朝堂上知道他功劳与一直记着他功劳的人,就是这位大隋燕王。 不管这位燕王在隋廷皇族中是什么地位,至少是真诚待他! 深受触动的人,还有跟随杨倓的那三百余位骁果军的骑兵。 跟随杨倓的这数天时间,杨倓的才智与为人,已经让他们真心信服了,刚刚听到杨倓说出的这番话,他们内心更触动。 这个天下的男儿,谁人不想建功立业? 但怕的是自己用命换来的功绩被埋没,没人将他们当人看。 杨倓对秦叔宝说的这番话,也是让他们间接的知道了,这位燕王视天下人同等,只要他们立功,就不会被忘记与埋没。 不管隋廷是怎样糜烂,但至少这位燕王值得他们信服! 罗士信很是诧异错愕。 听说隋廷的亲王,皆是骄奢淫逸,品行骄纵,待人于薄。 怎么这个燕王与众不同?极有礼贤下士,待人于诚之意! 近两个时辰后,天色向晚,杨倓已是能够看到一片营地,一路与杨倓交谈的秦叔宝停止了交谈,告了一声罪,先行去大营汇报给张须陀。 杨倓与众人停留在了原地。 这也并非是秦叔宝不信任他,他率领着三百余位骑兵,事情重大,按照军规必须要经得张须陀的同意,他们才能够进营。 罗士信也留在了这里。 杨倓看向罗士信,这一路上他没有与罗士信说话,罗士信也没有出言,就一直安静的伴随着他与秦叔宝,意在对他防范。 “士信,早年见到你的画像,就觉你是勇武之人,今日一见你的本人,比画像还要勇武啊。” 罗士信为之愕然,怎么莫名其妙说这句话? “画像?”罗士信一头雾水,也不知道杨倓说的画像是哪来的。 “没错。” 杨倓点了点头,笑道:“昔年你与张将军在潍水与贼军交战,勇猛的冲进敌阵,砍下敌军首级,将之穿在你的镔铁霸王枪上,将敌军吓得连连后退。” “之后,你又每杀一人便割其鼻,战斗下来,你的这些‘战利品’都快装满一袋子了。” “再之后,你每战皆有先登陷阵之功,可谓是勇冠全军啊。” 以赵忠为首的亲卫队,以及那三百余骑兵,皆是震惊至极的看向罗士信。 一个看起来年龄并不是很大的少年,竟然这么猛! “你也知道我的事迹?”罗士信很是惊讶。 他虽然已经有了很多军功,但目前的官职,比之秦叔宝还要低,那真真的就是一个小人物。 却没想到杨倓对他的事迹也是这么清楚。 “这是当然。” 杨倓笑道:“当时你的年岁还只有十四岁,张将军的捷报中描述了有关你的功绩,陛下知道之后,很是欢喜,于是遣使慰问,并画下了你的画像。” “我也看过那些画像,当时我为画像惊奇,军中竟是还有这等勇猛少年。” “没想到今日见到你后,还要尤胜画像。” 赵忠等人更是震惊了。 罗士信竟然在十四岁就建立了这等战功了,这是何其勇猛! 罗士信也一下子想了起来,的确有这事。 当时他还纳闷,隋廷遣使来画他们做什么,原来是陛下的喜好。 “我只不过年长了两岁,所以看起来自然要比以前勇武很多。” 罗士信也不谦虚,爽朗的哈哈笑了一声。 颇为感到自豪! “不过,我认为你的勇武,要在我之下。”杨倓戏笑说道。 “你说什么……” 罗士信还在骄傲自豪呢,就听杨倓突然来上这么一句,他的双眼顿时一瞪,一下子激起了少年人的争强好胜之心。 这可惊得赵忠等亲卫,立时神情一变,第一时间握住兵器。 罗士信也突然意识到,杨倓乃大隋燕王,自己不能再造次,不过,他也并无多少畏惧,耸耸肩,不以为意道:“你是燕王,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杨倓哈哈一笑。 看出了罗士信不服气。 同时也看出了罗士信的个性,在这个时代少有的不畏士族门阀贵族的权威。 “你不服气?” “要让我服气,得问问我手中这杆镔铁霸王枪。” “现下我还胜不了你这杆霸王枪。” “既然燕王自知,那燕王再过几年之后,再说这句话吧。” 罗士信挥了一下手中的镔铁霸王枪,惊得赵忠等人几乎就要拔出兵器,好在罗士信只是随意的挥了挥,并没有其他动作。 罗士信骄傲的向着杨倓续道:“不过到时我也年长了几岁,也自会更加勇武,燕王想要胜我,怕是还得再过几年。” “哈哈,胜你何须再等几年。”杨倓爽朗大笑。 “莫非燕王现在就想和小将再打一场?”罗士信燃起了斗志。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燕王一点教训。 “你我再打有什么意思。” “燕王还有更好的提议?” “当然。” 杨倓点了点头,“待见了张将军后,便会谋定解雁门之围之策,届时,你我就比一比,看看谁杀敌最多,你以为如何?” “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 “若末将胜了,该当如何?” “本王向陛下为你请功,若你输了,又如何?” “末将任由燕王差遣。”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一场赌约,就这么爽快的定了下来。 罗士信心中充满了豪气。 之前与杨倓交手,他有些大意,没料到杨倓的武力那么强,以致最后只与杨倓打了个平手,他相信,只要自己全力对待,杨倓不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赌约还是比杀敌。 他常年经历各种战场厮杀,岂是杨倓这种娇贵的亲王可比的? 这场赌约,优势在他,稳赢! 杨倓面带微笑,心中满意。 他不在意胜败,只是要通过这件事,建立与罗士信的交情,让罗士信信服自己,最后收服罗士信,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 “嗒嗒嗒嗒……”这时候,马蹄声响起。 杨倓看去。 便见秦叔宝伴随着一位身穿甲胄的中年将领,策马而来。 这位中年将领便是鼎鼎大名的张须陀! 张须陀今年已经五十岁,正是当打之年,一身甲胄将他雄壮的身体衬托得极为威武。 年轻时,张须陀便跟随隋廷的史万岁和杨素两大名将,东征西讨,作战经验丰富,军事才能出众,是如今隋廷最能打的几个将领之一。 同时,张须陀也是杨广宠信的将领! 对于这样的人物,杨倓自然要亲近。 认出张须陀时,杨倓翻身下马,主动迎上前,“张将军。” 张须陀因为深受杨广信任的缘故,多次伴随在杨广身边巡游与出征,因此,他也见过深受杨广喜爱,经常带在身边的杨倓。 虽然这一两年杨倓长高长壮了很多,脸上也有污垢,但张须陀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 本来他准备走近了才下马施礼的,此刻见到杨倓竟然主动下马来迎接自己,张须陀大惊失色,更是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 座下战马还在奔跑中,他便直接飞身下马,慌忙向着杨倓施礼,“末将张须陀,参见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