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县丞大人,不好啦!” 一位师爷跌跌撞撞地闯入小院,慌张不已。 余达将葡萄籽吐出,登时便起了身,“出什么事了?” 莫非顾全又有什么动作了? “林、沈两大粮商的家主,联合,联合...” 师爷声音低了很多,嗫嚅道。 余达忽然有种不妙之感,厉声质问:“说,联合做什么?!” 师爷一咬牙,这才道:“他们联合起来,要供出这些年所贿官员。” 此言,当真宛若晴天霹雳般,轰然炸响在余达脑海里。 他突兀眼前一黑,身子几个摇晃,脚底仿若抹了油,竟是要迎面摔地。 “县丞大人!” 师爷赶忙起身,扶住了他。 “快,快带我去...” 余达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虚弱无比地道。 “好,我这就带您去看郎中!” 师爷下意识回了句。 “看NM了个头!!!” “带我到林天赐、沈越那里!” 余达怒斥着,一只手猛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师爷被拍蒙了,回神马上点头,“是是是!” 旋即,便搀着余达,快步离去。 ...... 顾全几人,早早便回了县衙。 迎面便撞上了气势汹汹的林天赐、沈越二人。 望着手里两份厚厚的状纸,还有摆放在地上的一大箱玩意,顾全神色古怪。 他大抵已经猜到这两人想干什么了。 “御史大人,这两个箱子里,封存了我们三家这些年,与一些赤娄县官员勾结的铁证,其中甚至包括了当职县丞,望大人明鉴!” 林天赐红着眼,硬拉着百般不愿的沈越一同下跪。 “什么?!” 蔡安震怒,亲自下了台阶,将两个箱子打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本本崭新如初的账本。 他随意拿起一本,密密麻麻的条款,看得他是一阵气血上涌。 顾全只轻轻一瞥,便知这些账本,被他们动了手脚。 倒不是说随意篡改数额之类,而是这些账本太新,数量也跟罗茂给的对不上。 “倒也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疯。” 顾全漠然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两人此举正中他的下怀。 不过,想凭此逃过杀身之祸,未免有点太想当然了。 恰逢其时,余达与师爷,踉踉跄跄地总算到了。 “余达,铁证在此,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蔡安冰冷的话音传来,眼神恐怖得像是要杀人。 余达觊觎他的位置也就罢了,竟然还涉及了如此庞大的赃款! 余达来到这,第一眼便见到跪在地上的二人,心已经是凉了一大截。 ‘鱼死网破’四字,自心头蓦然浮现。 现在循声望去,明晃晃的账本就在眼前摆动。 他一个趔趄,愣是倒在了地上。 “御史大人饶命,县令大人饶命啊!” “我上有老,下有小,就算我被记录在账本里面,那些银子也是绝大多数,都落入了余县丞的口袋里啊!” 那名师爷早已是满头大汗,顾不上搀扶余达,直接跪在了地上,拼了命地磕着头。 头破血流,血肉模糊,也不见停止。 “你,你!” 都这个时候了,还被他人倒打一耙,余达气得大脑发昏,浑身一颤,两行鼻血流淌而出。 蔡安双目圆瞪,如庙宇内供奉的罗汉,恨不得当场将这两人就地正法。 只是,他尚且保存着一丝理智,抑着怒气,探寻似地看向顾全,“御史大人您说,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林天赐沉声道:“依照大乾律法,行贿者,凡坦白从宽,可从轻处置。” “如我俩这般,无非就是脸肉刺字,三年内不得从商,需上缴行贿之银两,并不致死。” 相似的话语,出现的场景却尤为不同。 田起矗立后方,双手抱臂,眼神平静无波。 顾全冷笑,这林天赐有点小聪明,但不多。 罗茂这样做的时候,可是避开了所有无关人员,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 而这两人,却是反其道而行。 大张旗鼓前来,还让蔡安这个极厌商贾,清正廉洁的父母官知晓。 顾全敛去脸上异样,踏前一步,端的是一脸的秉公执法,“证据确凿,既如此...” “来人!” 数名官兵跑来。 “即刻将这两人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 林天赐和沈越懵了,有些不知所措。 “蔡安!” “属下在!” “立刻派送人手,抄家!” 蔡安面露兴奋,“敢问大人,抄谁的家?” 顾全背着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人,“林、沈两家及...” 他特意顿了顿,轻描淡写地瞟了眼余达,“余达余县丞的别院。” “应该会有意外收获。” 余达目眦欲裂,他怎会听不出顾全话外之音? “罗茂...”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两个字,心中的怨毒溢于言表。 背叛,现在算下来,已经足有三个人背叛他了! 第一个是蔡安,第二个是师爷,第三个是罗茂! “是!” 蔡安大声应道,略带怜悯地看向罗茂。 本来想着,等过了这次灾情,无论结果如何,他便告老还乡,让罗茂接替他的位置。 可现在... 一切都晚了。 “等一下,你可以抓我们,但绝对不能抄我们的家!” 沈越被官兵拖拽,死命挣扎地喊道。 “藐视律法,你在藐视我大乾的律法!” “你还将当今圣上放在眼里吗?” 林天赐情急之下,亦是忍不住嚎叫起来。 “慢着。” 顾全一语,几名官兵便停了下来。 他缓缓走近两人,微微俯下身子,冷冷一笑:“你们送来的这些账本啊,其实罗茂早就送过给我了。” “而且比你们送的,更全更多哦。” 闻言,两人瞳孔齐齐一缩。 他们故意漏掉的那些账本上,哪怕上面只记录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官,但真要深究下去的话,那绝对会令朝廷震动! 万万想不到,罗茂竟然如此果决! “单凭此一条,尔等便是藐视律法,知情不报,故意隐瞒。” “我还要提醒你们一句,我身负圣命到此,负有监察之权外,另携有先斩后奏之权。” 林天赐沉沉低头,面如死灰。 沈越仍在撒泼耍无赖,“不!” “这一切都是林天赐的主意,这些账本也是他换的,跟我无关,跟我无关啊!” “带走。” 顾全一挥袖袍,不屑再给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