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日不到,徐莺珂那边来了喜信。 在宫宴中,绫妃着耀光绫制的华裙,佩戴鸢尾铃兰金银双簪,夺得今上青睐,如今眷宠正浓。 宫中妃嫔,皆以绫妃衣饰为尺准。 既无法再得耀光绫这样的宝物,那鸢尾铃兰头簪,总是易得的。 一时之间,鸢尾铃兰头簪,盛行宫闱。 上行下效,如今,连桐城女子,也以拥有一枚鸢尾头簪,或铃兰头簪为荣。 虞维音早先有备,趁着这时节,已吩咐崔娘在绣坊内辟出一个簪花首饰区,又在铺前贴出招幌:凡在虞记绣坊购头簪首饰者,均可计入积分,买得越多,积分越高,而积分达到一定范围,则另有奖赏。 一日之间,虞记绣坊被围得水泄不通,那银钱似流水般,源源不断涌进来。 进钱百银不止,不出三五日,那进账的银两,完全抵过了亏损的钱财。 生意旺极,每日只天未大亮,绣坊未开时,便有诸多女子在坊外等候,只为买一只梦寐以求的头簪。 积存的布料一扫而空,为满足客人需求,虞维音又命崔娘带领绣娘,用烟霞色布料,再做了三千枚头簪,依然被众女追捧不已。 至于梁氏跟虞楚恬。 她们也在坊内辟了个手绢锦帕区,布料虽次,但因帕上莲纹绣得小巧,送子观音像绣得精致,花费时间过长,定的价格便高了许多。 虞维音的头簪,金簪定价二十两银子,银簪定价十两银子,若是单单铜簪,且不用翡翠等名贵饰物点缀,则只卖两百文钱。 是以,无论是平民女子,还是富家小姐,都能买到适合自己的头簪。 虞楚恬这边的绣帕,定的却全是二十两银子一条。 众女觉得不划算,都只瞧一眼,连摸都不摸,便径直往虞维音的簪花首饰区而去。 急得梁氏和虞楚恬不住跳脚。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女子询价,梁氏见她衣料不甚精贵,本不欲招呼,但毕竟是第一个客人,便笑得跟弥勒佛一般。 “小姐,您看看,这绣工多精湛,都是三十年绣龄的老嬷嬷下的针!在一般的摊口,您可买不着。” 那女子只用手轻轻一抚,触到粗糙的布料,眉头不由皱紧,唇边露出讥诮的笑。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这样色儿的布料,绣得再巧夺天工,也是浪费绣娘的精力。” 丢开绣帕,女子再未多看一眼,径直走到虞维音的簪花首饰区。 眼见虞维音那头,卖得热络不已,自己这边,过了好几日,竟一条帕子也未卖出。 虞楚恬被她的话一激,心头火立刻涌上眉梢,在后面叫唤,“胡说八道些什么?不过是个村妇,既买不起就别碰!” 那女子唇边冷笑愈甚,猛地从袖内拍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倒出来,全是黄澄澄的金叶子。 “替我将这里的头簪,每个样式都包一个,记住,要挑最贵最好的。” 梁氏与虞楚恬看了,险些惊掉下巴,直到那女子提着妆奁踏出虞记绣坊,她们依然没能回过神来。 竞争结果显而易见。 虞记绣坊内外众人,经过这几日,都暗自佩服虞维音的聪慧与谋略,已将她当做绣坊的掌事人般对待,无不恭敬。 但虞维音在等,等父亲的一个首肯,和一个交代。 这日天朗气清。 初秋的风,带走夏的炎热,带来一丝难得的凉爽。 虞府内的青桐、合欢、栾树,叶子渐黄,随风而过,扑簌簌在大理石地砖上覆了薄薄一层,如枯叶蝶,在风中微微颤抖。 今夜是难得的家宴,虞颂一早就提过,说会在宴上有事宣布。 众人自然猜到是何事。 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宴会在临湖的波心亭举行,湖内晚荷未凋,白里透红的花瓣,金黄花蕊,映着碧绿油亮的荷叶,令人心旷神怡。 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荷香,与美酒佳馔混合出别样的芬芳。 虞颂的面色欢喜,为女儿在商贾上展露出的才干而骄傲,在席上连饮了三大杯,宣布道: “音音将积存的布料,尽数制成头簪售罄,短短五日,便进银三千两!而姨娘与楚恬这边,卖出绢帕不足五条,进银不足百两,积存的布料并未化动半分,输赢已见分晓。你们将印章等物什交接好,今后,虞记绣坊便由音音来接管!” 梁氏跟虞楚恬自知无力回天,但心中却仍有不甘。 尤其是梁氏。 自接管绣坊以来,她从中捞得许多油水,如今让她交权,她如何能说放手便放手? 若说虞颂先前待她们母女俩比较肃然,但近些日子,她吹的枕边风够多,加上床笫上处处迎合着他,他心肠倒比之前软和许多了。 想到这,梁氏眼眶不禁一红,手里掐着兰花丝帕,便抹眼淌泪,泣声不已。 “老爷,您果真这般狠心?要把我母女俩都从绣坊赶出去?再不济,我们也可以在绣坊帮着音音打下手啊!” 只要能继续留在绣坊,何愁找不着理由克扣银子? 梁氏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见虞颂敛眉沉思,以为他有回转之意,不由给自家女儿一个眼神。 虞楚恬会意,也可怜兮兮地求道:“爹,楚恬也是您的女儿,您不能只偏重姐姐,而不管我呀!女儿即便再愚笨,但有一颗向上求学的心,假以时日,定能向姐姐这般厉害的!爹,您就给女儿一个机会吧!” 虞颂脸上的笑意渐消,目光沉沉地打量着梁氏母女俩。 “不必多说,我主意已定,是你们输了,便要愿赌服输。” 那本薄册就隐在袖口,他到如今,都还在想着给她们留几分薄面。 可梁氏哪知道册子已到了虞颂手里?她还待撒娇发痴,装作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掉下几行泪来,“老爷,您好歹也念念妾身的好呀……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咱亏损的那银两,也不算太多,老爷何必如此计较……” 她若见好就收,虞颂那心头的愤怒,也就压下去了。 可梁氏仍絮絮叨叨,又把亏损的银两提及。 他想到母女俩不仅做假账,还在外购的那些名贵物品,登时怒不可遏,猛地将薄册甩出,照着梁氏便是一个狠狠的耳刮子下来。 隔了两日不到,徐莺珂那边来了喜信。 在宫宴中,绫妃着耀光绫制的华裙,佩戴鸢尾铃兰金银双簪,夺得今上青睐,如今眷宠正浓。 宫中妃嫔,皆以绫妃衣饰为尺准。 既无法再得耀光绫这样的宝物,那鸢尾铃兰头簪,总是易得的。 一时之间,鸢尾铃兰头簪,盛行宫闱。 上行下效,如今,连桐城女子,也以拥有一枚鸢尾头簪,或铃兰头簪为荣。 虞维音早先有备,趁着这时节,已吩咐崔娘在绣坊内辟出一个簪花首饰区,又在铺前贴出招幌:凡在虞记绣坊购头簪首饰者,均可计入积分,买得越多,积分越高,而积分达到一定范围,则另有奖赏。 一日之间,虞记绣坊被围得水泄不通,那银钱似流水般,源源不断涌进来。 进钱百银不止,不出三五日,那进账的银两,完全抵过了亏损的钱财。 生意旺极,每日只天未大亮,绣坊未开时,便有诸多女子在坊外等候,只为买一只梦寐以求的头簪。 积存的布料一扫而空,为满足客人需求,虞维音又命崔娘带领绣娘,用烟霞色布料,再做了三千枚头簪,依然被众女追捧不已。 至于梁氏跟虞楚恬。 她们也在坊内辟了个手绢锦帕区,布料虽次,但因帕上莲纹绣得小巧,送子观音像绣得精致,花费时间过长,定的价格便高了许多。 虞维音的头簪,金簪定价二十两银子,银簪定价十两银子,若是单单铜簪,且不用翡翠等名贵饰物点缀,则只卖两百文钱。 是以,无论是平民女子,还是富家小姐,都能买到适合自己的头簪。 虞楚恬这边的绣帕,定的却全是二十两银子一条。 众女觉得不划算,都只瞧一眼,连摸都不摸,便径直往虞维音的簪花首饰区而去。 急得梁氏和虞楚恬不住跳脚。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女子询价,梁氏见她衣料不甚精贵,本不欲招呼,但毕竟是第一个客人,便笑得跟弥勒佛一般。 “小姐,您看看,这绣工多精湛,都是三十年绣龄的老嬷嬷下的针!在一般的摊口,您可买不着。” 那女子只用手轻轻一抚,触到粗糙的布料,眉头不由皱紧,唇边露出讥诮的笑。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这样色儿的布料,绣得再巧夺天工,也是浪费绣娘的精力。” 丢开绣帕,女子再未多看一眼,径直走到虞维音的簪花首饰区。 眼见虞维音那头,卖得热络不已,自己这边,过了好几日,竟一条帕子也未卖出。 虞楚恬被她的话一激,心头火立刻涌上眉梢,在后面叫唤,“胡说八道些什么?不过是个村妇,既买不起就别碰!” 那女子唇边冷笑愈甚,猛地从袖内拍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倒出来,全是黄澄澄的金叶子。 “替我将这里的头簪,每个样式都包一个,记住,要挑最贵最好的。” 梁氏与虞楚恬看了,险些惊掉下巴,直到那女子提着妆奁踏出虞记绣坊,她们依然没能回过神来。 竞争结果显而易见。 虞记绣坊内外众人,经过这几日,都暗自佩服虞维音的聪慧与谋略,已将她当做绣坊的掌事人般对待,无不恭敬。 但虞维音在等,等父亲的一个首肯,和一个交代。 这日天朗气清。 初秋的风,带走夏的炎热,带来一丝难得的凉爽。 虞府内的青桐、合欢、栾树,叶子渐黄,随风而过,扑簌簌在大理石地砖上覆了薄薄一层,如枯叶蝶,在风中微微颤抖。 今夜是难得的家宴,虞颂一早就提过,说会在宴上有事宣布。 众人自然猜到是何事。 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宴会在临湖的波心亭举行,湖内晚荷未凋,白里透红的花瓣,金黄花蕊,映着碧绿油亮的荷叶,令人心旷神怡。 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荷香,与美酒佳馔混合出别样的芬芳。 虞颂的面色欢喜,为女儿在商贾上展露出的才干而骄傲,在席上连饮了三大杯,宣布道: “音音将积存的布料,尽数制成头簪售罄,短短五日,便进银三千两!而姨娘与楚恬这边,卖出绢帕不足五条,进银不足百两,积存的布料并未化动半分,输赢已见分晓。你们将印章等物什交接好,今后,虞记绣坊便由音音来接管!” 梁氏跟虞楚恬自知无力回天,但心中却仍有不甘。 尤其是梁氏。 自接管绣坊以来,她从中捞得许多油水,如今让她交权,她如何能说放手便放手? 若说虞颂先前待她们母女俩比较肃然,但近些日子,她吹的枕边风够多,加上床笫上处处迎合着他,他心肠倒比之前软和许多了。 想到这,梁氏眼眶不禁一红,手里掐着兰花丝帕,便抹眼淌泪,泣声不已。 “老爷,您果真这般狠心?要把我母女俩都从绣坊赶出去?再不济,我们也可以在绣坊帮着音音打下手啊!” 只要能继续留在绣坊,何愁找不着理由克扣银子? 梁氏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见虞颂敛眉沉思,以为他有回转之意,不由给自家女儿一个眼神。 虞楚恬会意,也可怜兮兮地求道:“爹,楚恬也是您的女儿,您不能只偏重姐姐,而不管我呀!女儿即便再愚笨,但有一颗向上求学的心,假以时日,定能向姐姐这般厉害的!爹,您就给女儿一个机会吧!” 虞颂脸上的笑意渐消,目光沉沉地打量着梁氏母女俩。 “不必多说,我主意已定,是你们输了,便要愿赌服输。” 那本薄册就隐在袖口,他到如今,都还在想着给她们留几分薄面。 可梁氏哪知道册子已到了虞颂手里?她还待撒娇发痴,装作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掉下几行泪来,“老爷,您好歹也念念妾身的好呀……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咱亏损的那银两,也不算太多,老爷何必如此计较……” 她若见好就收,虞颂那心头的愤怒,也就压下去了。 可梁氏仍絮絮叨叨,又把亏损的银两提及。 他想到母女俩不仅做假账,还在外购的那些名贵物品,登时怒不可遏,猛地将薄册甩出,照着梁氏便是一个狠狠的耳刮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