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小盅内,热腾腾的燕窝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赵吾善端着小盅,走到榻前,神情甚为关切地对虞颂道:“姑父,燕窝粥已熬好,您要现在喝吗?” 虞颂昏沉数日,腹内饮食尚少,如今作然嗅了粥香,口内生津,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 “我正觉得有些肚饿。” 虞维音扶着父亲坐起,却朝赵吾善伸出手,极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小盅,笑道:“有劳表哥了,还是让音音来喂爹喝粥吧。” 边说,她边细心地观察赵吾善的面部表情。 见他并没有露出异样神色,文弱的脸上始终噙着一抹笑,只朝她点点头,便往房外走去。 “那好,表哥先回房帮姑父整理出经书,膳后再过来给姑父诵读。” 虞颂眼里又是感动,又是赞赏,不住点头。 待屋内只剩下跟女儿二人,他便叹道:“音音,吾善这孩子很孝顺,待爹很是体贴,今后你若跟他成亲,爹便可以安心了。” 虞维音不语,全身的精力,都放在手中的小盅上。 经过数月辨药学医的练习后,她的鼻子,对药物的气味已极其灵敏,但凡有一点毒药,便能很快察觉出来。 但这次,她却拿不定主意了。 手执着瓷勺轻轻翻搅,鼻间嗅到淡淡的粥香,如此反复,她却并未嗅到半点曼陀罗的气息! 这对虞维音而言,不啻于是天大的挫败! 她必须找出他们下毒的方式! 不经意地回眸,见门外白茫一片,并没有人影伏藏的迹象,再将目光落在雪白晶莹的燕窝粥上,心底的疑惑更甚。 难道,毒药已融进粥内?! 若是这样,她更不能让爹喝下这碗有毒的燕窝粥! 脑中一片混乱,心跳慌乱得几乎失控。 “音音啊,爹着实有些饿了,你快喂爹喝粥吧。”虞颂疲惫地开口,见女儿只是不停搅着瓷勺,满脸魂不守舍的模样,不觉有些讶异,“音音可是不舒服?” 虞维音缓缓抬头,潋滟的凤眸内水泽蔓延,珠泪浸在眼眶,哀伤又恓惶,虞颂立刻添了几分神志,“音音,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了?” 她揉揉眼角,秀挺小巧的鼻生出些微红。 “没,女儿只是担心爹爹的身体,觉得有些伤楚。” 见不是有人欺负她,虞颂放下心来,紧缩的瞳孔慢慢松散,拍拍她的肩。 “音音不必担心,爹只是偶感风寒罢了,休养几日就会好起来,来,让爹自己喝粥吧。” 虞维音点头,便将手中的瓷盅慢慢递了过去,可就在虞颂要握住盅碗时,虞维音双手一滑,那满满的一小盅粥,便泼了一半在她的缎面梅枝纹锦裙上。 她哎呀一声,然后慌忙朝父亲跪了下来。 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哗地往下掉,哽咽不已。 “爹……对不起,女儿适才手抖,一不小心将您的燕窝粥打翻了,都是女儿不好……” 虞颂看看那泼洒的粥,嗅到满室粥香,心中虽有几分惋惜,但看着女儿衣裙染污,更加担忧,忙道: “音音,不过是一碗粥罢了,爹还可以让伙房去做,你可有烫到身子?赶紧回院里换身衣裳,若是伤到你,爹心里只会更难过。” 虞维音应声,拿过屏风上的宝石蓝玉貂斗篷系上,遮掩了裙上的污迹,才垂首离去。 回到栖芳院,褪下斗篷,杳香一见她裙面上的污迹,呀一声。 “小姐怎了?奴婢这就拿裙衫给您换。” 虞维音依言换了裙,将手中瓷盅放在鹤漆方桌上,便命杳香去拿银针,敛神屏息试了半盏茶功夫,又等了一炷香时辰,见银针并未变色,心中不觉更为惶惑。 难道,刚才她所有的推断全都是错误的? 下毒的人,并非是赵吾善,而是另有其人?若是另有其人,又该是谁?是管家庄列炳吗? 正在神思愁闷之际,杳香来报邵漠有事要禀。 虞维音于冥冥之中,仿若得了神音,急忙让邵漠进来。 室内暖融,冷香袅袅。 墙角朱红香几上,一尊豆青釉地玉壶春瓶内,两枝双苞连理红梅正灼灼盛放。 清丽俏逸的女子,穿着紫红地宝相纹锦衫,一身白地五彩花鸟纹绣裙,披着素青撒花帔子,正端坐在黄花梨嵌刻灰彩绘暖榻上。 自他踏步迈进门槛,她的目光便一直牢牢追随着他。 眼眸柔波潋滟,隐隐有几分急切,他冷沉着一张脸,心里已轰然乱了节奏。 虽然猜到,虞维音所盼望的,是他带来的消息,而非他这个人,邵漠依然为她眼里流露出的柔情,疯狂心跳。 他正要朝她行礼,她挥手,径直发问:“邵漠!你终于来了,可是卉香馆有什么动静?” 能听出她嗓音里的焦急,还有细听下的慌乱。 邵漠心内一紧,恨不得立刻去卉香馆将梁氏等人一刀解决,好让她紧蹙的秀眉能稍稍舒缓。 但他依然敛神,未将心底的情绪逼露半分。 同样地,自看过那本《务虚兵法》后,他明白许多道理,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相反,会让问题越来越棘手。 他要学会忍耐,蛰伏,静观其变。 垂首在旁,邵漠开口道:“小姐,漠这几日观察到,虞楚恬每日偷往卉香馆而去,与梁氏在厢房内密谋,约摸半个时辰才得出来。每次密探,庄列炳都会在厢房外静守,戒备极严。” 虞维音心中一沉,又问:“你可看见赵吾善出现在卉香馆内?” “除了十日前去过一趟,之后再未踏足,且未见他去幽兰阁,只每日在留松院陪伴老爷。” 虞维音的眉蹙得更紧。 奇怪了,难道不是赵吾善做的怪?可是,她心中的疑窦始终不能打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吾善此人,并不是心善之辈,他怎会当真对爹用心? 见她秀致的眉拧得更深,秋湖般莹润的眸子,此时仿佛蒙上一层灰色的阴翳,白皙的面庞,也泛出浓浓的忧虑,连那素来嫣红的柔软唇瓣,此时因贝齿下意识咬啮,也露出一排浅淡的齿痕。 邵漠只觉一颗心,仿似被人狠狠扼住,连呼吸都觉凝滞。. 白瓷小盅内,热腾腾的燕窝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赵吾善端着小盅,走到榻前,神情甚为关切地对虞颂道:“姑父,燕窝粥已熬好,您要现在喝吗?” 虞颂昏沉数日,腹内饮食尚少,如今作然嗅了粥香,口内生津,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 “我正觉得有些肚饿。” 虞维音扶着父亲坐起,却朝赵吾善伸出手,极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小盅,笑道:“有劳表哥了,还是让音音来喂爹喝粥吧。” 边说,她边细心地观察赵吾善的面部表情。 见他并没有露出异样神色,文弱的脸上始终噙着一抹笑,只朝她点点头,便往房外走去。 “那好,表哥先回房帮姑父整理出经书,膳后再过来给姑父诵读。” 虞颂眼里又是感动,又是赞赏,不住点头。 待屋内只剩下跟女儿二人,他便叹道:“音音,吾善这孩子很孝顺,待爹很是体贴,今后你若跟他成亲,爹便可以安心了。” 虞维音不语,全身的精力,都放在手中的小盅上。 经过数月辨药学医的练习后,她的鼻子,对药物的气味已极其灵敏,但凡有一点毒药,便能很快察觉出来。 但这次,她却拿不定主意了。 手执着瓷勺轻轻翻搅,鼻间嗅到淡淡的粥香,如此反复,她却并未嗅到半点曼陀罗的气息! 这对虞维音而言,不啻于是天大的挫败! 她必须找出他们下毒的方式! 不经意地回眸,见门外白茫一片,并没有人影伏藏的迹象,再将目光落在雪白晶莹的燕窝粥上,心底的疑惑更甚。 难道,毒药已融进粥内?! 若是这样,她更不能让爹喝下这碗有毒的燕窝粥! 脑中一片混乱,心跳慌乱得几乎失控。 “音音啊,爹着实有些饿了,你快喂爹喝粥吧。”虞颂疲惫地开口,见女儿只是不停搅着瓷勺,满脸魂不守舍的模样,不觉有些讶异,“音音可是不舒服?” 虞维音缓缓抬头,潋滟的凤眸内水泽蔓延,珠泪浸在眼眶,哀伤又恓惶,虞颂立刻添了几分神志,“音音,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了?” 她揉揉眼角,秀挺小巧的鼻生出些微红。 “没,女儿只是担心爹爹的身体,觉得有些伤楚。” 见不是有人欺负她,虞颂放下心来,紧缩的瞳孔慢慢松散,拍拍她的肩。 “音音不必担心,爹只是偶感风寒罢了,休养几日就会好起来,来,让爹自己喝粥吧。” 虞维音点头,便将手中的瓷盅慢慢递了过去,可就在虞颂要握住盅碗时,虞维音双手一滑,那满满的一小盅粥,便泼了一半在她的缎面梅枝纹锦裙上。 她哎呀一声,然后慌忙朝父亲跪了下来。 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哗地往下掉,哽咽不已。 “爹……对不起,女儿适才手抖,一不小心将您的燕窝粥打翻了,都是女儿不好……” 虞颂看看那泼洒的粥,嗅到满室粥香,心中虽有几分惋惜,但看着女儿衣裙染污,更加担忧,忙道: “音音,不过是一碗粥罢了,爹还可以让伙房去做,你可有烫到身子?赶紧回院里换身衣裳,若是伤到你,爹心里只会更难过。” 虞维音应声,拿过屏风上的宝石蓝玉貂斗篷系上,遮掩了裙上的污迹,才垂首离去。 回到栖芳院,褪下斗篷,杳香一见她裙面上的污迹,呀一声。 “小姐怎了?奴婢这就拿裙衫给您换。” 虞维音依言换了裙,将手中瓷盅放在鹤漆方桌上,便命杳香去拿银针,敛神屏息试了半盏茶功夫,又等了一炷香时辰,见银针并未变色,心中不觉更为惶惑。 难道,刚才她所有的推断全都是错误的? 下毒的人,并非是赵吾善,而是另有其人?若是另有其人,又该是谁?是管家庄列炳吗? 正在神思愁闷之际,杳香来报邵漠有事要禀。 虞维音于冥冥之中,仿若得了神音,急忙让邵漠进来。 室内暖融,冷香袅袅。 墙角朱红香几上,一尊豆青釉地玉壶春瓶内,两枝双苞连理红梅正灼灼盛放。 清丽俏逸的女子,穿着紫红地宝相纹锦衫,一身白地五彩花鸟纹绣裙,披着素青撒花帔子,正端坐在黄花梨嵌刻灰彩绘暖榻上。 自他踏步迈进门槛,她的目光便一直牢牢追随着他。 眼眸柔波潋滟,隐隐有几分急切,他冷沉着一张脸,心里已轰然乱了节奏。 虽然猜到,虞维音所盼望的,是他带来的消息,而非他这个人,邵漠依然为她眼里流露出的柔情,疯狂心跳。 他正要朝她行礼,她挥手,径直发问:“邵漠!你终于来了,可是卉香馆有什么动静?” 能听出她嗓音里的焦急,还有细听下的慌乱。 邵漠心内一紧,恨不得立刻去卉香馆将梁氏等人一刀解决,好让她紧蹙的秀眉能稍稍舒缓。 但他依然敛神,未将心底的情绪逼露半分。 同样地,自看过那本《务虚兵法》后,他明白许多道理,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相反,会让问题越来越棘手。 他要学会忍耐,蛰伏,静观其变。 垂首在旁,邵漠开口道:“小姐,漠这几日观察到,虞楚恬每日偷往卉香馆而去,与梁氏在厢房内密谋,约摸半个时辰才得出来。每次密探,庄列炳都会在厢房外静守,戒备极严。” 虞维音心中一沉,又问:“你可看见赵吾善出现在卉香馆内?” “除了十日前去过一趟,之后再未踏足,且未见他去幽兰阁,只每日在留松院陪伴老爷。” 虞维音的眉蹙得更紧。 奇怪了,难道不是赵吾善做的怪?可是,她心中的疑窦始终不能打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吾善此人,并不是心善之辈,他怎会当真对爹用心? 见她秀致的眉拧得更深,秋湖般莹润的眸子,此时仿佛蒙上一层灰色的阴翳,白皙的面庞,也泛出浓浓的忧虑,连那素来嫣红的柔软唇瓣,此时因贝齿下意识咬啮,也露出一排浅淡的齿痕。 邵漠只觉一颗心,仿似被人狠狠扼住,连呼吸都觉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