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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七十二章 “苏明安,放弃吧。”

   站在神明的立场,他没有任何错。   为了自己文明的存续,剥夺另一个文明的存续,这具有十足的正当性———神明在废墟世界看来,是一位十恶不赦的侵略者,但在神明他自己文明之中,他是挽大厦之将倾的救世主。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战争即如此。   “苏明安,这世界就像一个盒子,套着另一个盒子,即使我们逃离了这个盒子……也还在其他的盒子里。”神明看着苏明安   “追赶黎明的人无限,而成为黎明的人有限,很幸运我们就是后者,我们成为了人们眼中的‘黎明,本身。”   “我其实很看重你,你与我是那么相像,简直是镜子里的另一面,你远比我年轻,我相信只要时间够长,你可以比我更出色。”   ”我对你很有兴趣,你的过去,你的理想,都令我好奇,就像追求科研世界里的那些人类未解之谜。”   “我希望你留在我的身边。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放过这些玩家也无不可,他们可以继续走下去。”   神明的话语缓慢且长,苏明安渐渐走上台阶,离坐着轮椅的神明只有三步之遥。他们共同沐浴于光中,就像披着两件璀璨的霓裳。   暴雨猛烈地敲打着神明身后的落地玻璃,宛如天上泛滥的银河,奏出激动人心的乐章,迷潆一片。   有部分玩家已经露出渴求之色,他们趴在地上,在水泊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他们不想沦为积分清空的白板玩家。既然败局已经无法改变,那还不如让苏明安……   “你在劝我成为观测者,永远留在这个副本,当你的狗“苏明安开口。   ““不当狗,如何救人“。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苏明安,你何尝不与我一样,掌权者的位置不好坐吧”神明说。   苏明安视线微颤。   神明了解的东西,比他想得还多。   他又上前一步,终于登上了与神明同级的台阶。周围的机械人纷露出嘲讽之色————废墟世界的最高领导者最终还是选择了投降。   厚重的猩红软管拖拽在苏明安身后,一路“隆隆”作响,他走到了神明正前方,二人离得极近。   “你终于选择留下来了?”神明问。   “我最后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苏明安说。   “你说。”   “你到底是不是亚撒·阿克托?”苏明安问。   面对苏明安的问题,神明勾了勾嘴唇,但没有再笑。他平静地看着苏明安,一言不发。   大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台上与台下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部份玩家垂下头,默默埋怨着没有能拯救他们的苏明安。   “————我早就说了,废墟世界的人类惯爱内斗,没有凝聚力,又喜欢针对自家英雄。”台下,大型机械人指着苏明安大笑道:“这不还是投降了什么最后一个问题,自己给自己最后的尊严罢了……”   其他机械人纷纷放声大笑,他们有的沉浸在战争胜利的喜悦中,有的还想着怎么把自家孩子接过来,有的好奇地观察四周。无一例外,他们的笑声都是充满欢欣的,雀跃的。   满含嘲讽的笑声之间,苏明安的眼睫颤抖了一下。   他的背后隐隐有波光闪烁,仿佛漂浮的一个个水母。   下一瞬间。   “轰————!!“   一声剧烈的爆鸣,犹如雷霆乍现般爆响而开。   笑声瞬间戛然而止,机械人们纷纷后退一步,惊恐地看着突然被光亮掩盖的台上。只见台上犹如下了一场光雨,只隐约望见两道灼灼的影子在光雨中摇曳撕裂!   聚合的浮游炮亮在空气之中,犹如从天庭中坠落的一柄神锤,敲击出地动山摇般的力量。   紫级武器浮游炮,不动则已,动则石破天惊。   ”噼噼啪啪————!!”   地面凹陷,暴雨倾盆而入,爆裂声响遍整个大厅。   场面由极静骤然演变为极动,机械人们躲的躲,藏的藏,它们万没想到,苏明安会突然冷不丁地对神明动手!还是这么大动静!   “唰!“   台上影子一闪而过,是罩着一层防御罩的神明。   他安稳地坐在台上,在疾风骤雨般的浮游炮攻击中不动如山,就连衣衫都依旧平整。   “没有用的。”神明的神情平淡无波,他早就料到,苏明安靠近他是为了蓄意最后一击。如今他掌握着废墟世界的最精尖科技,在有了充足准备的情况下不可能被杀死。   他们都是一个类型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三言两语就背弃自己背负的理想。   “苏明安,放弃吧。“但神明仍然想劝说。   他太孤独了,自从被固化在神像上,身边没有任何人能理解他。但遇见了苏明安,他像是在照镜子,如果能有一个人能理解他的一切行为,他或许不会被负疚感和迷惘逼迫得那么深……   但如果苏明安选择了答应他,这枚镜子也就碎了。   “苏明安……”神明开口。   苏明安看了一眼毫发无损的神明,突然转身。   他身后的浮游炮犹如割草的镰刀,朝着另一个方向扫去!   这一刻,神明终于变了脸色。   “啊啊啊————!”刚刚还在大笑的机械人,万万没想到浮游炮的炮口会朝他们冲来。一个个发出惊恐的尖叫。   “救命啊!”   “不要!!!“   “快跑!救命啊!神明大人救救我们!!”   一个个如同在水泊里奔跑的落水狗,他们被能量波轰击得四分五裂。只要被那炽烈的白光沾染到一点,就逃脱不了碎裂的命运!   如果机械碎了,他们的意识也会随之彻底消亡!   “停手!苏明安!停手!”神明万万没想到苏明安敢这么干———要知道,台下除了机械人,还有那么多陷入沉睡中的废墟世界士兵!苏明安这一轰,等于把上千个自己人也轰进去了,他怎么敢……   然而。   ”唰唰唰——”   这一刻,细密的,交叠的的丝线,涵盖在了每一个废墟世界人类的身上,掩住了他们。金发少年睁开了精光闪烁的眼睛,十指搭着这些复杂的丝线,挡住了那些会覆盖到废墟世界人类的爆炸。   他湛蓝的眼里溢满了对神明的嘲讽,曾以人类之身算计神明的诺尔,根本不畏惧当下的局面。   由于傀儡丝技能的存在,诺尔从不担心失去自我————无论是被神明入侵变成红眼,还是陷入情绪共鸣,他都能操控自己脱离。如今也不例外。   苏明安负责轰死这些肆无忌惮的入侵者,他就负责在余波下保护自家人类。一攻一守,二人的配合根本不需要言语就能完美构成。   “住手!”   神明抬手,顷刻间,苏明安感到身体一重,极为强烈的情绪从身后的猩红软管猛然撞了进来。   原本一动不动的猩红软管重新被激活,疯了一样地朝他扑来,想将他再度拖入情绪共鸣之中,阻止他的杀戮。   苏明安却强行抵抗着这些倒灌进他大脑的负面情绪,手中亚尔曼之剑连斩,犹如在烈火中挣扎。   他不理解所谓的程序自由,也不欲探讨人类与仿生人之间的哲学,或是al的感情究竟由所谓的自由意志产生,还是情感模块塑就——他只知道,面前的是对废墟世界虎视眈眈已久的侵略者。   他自毁一般,疯狂斩杀这些机械人,脸上的生理性泪水根本无法抑制,一边流泪一边狂砍,血与泪交织,仿佛阿克托的愤怒正与他一体。   “停下!“   “停下,不许攻击他们!别想杀掉我的同伴!“   神明的怒火满溢言语,一声又一声的软管共鸣之中,苏明安手腕一颤,被震得吐出一口血。   冰白的大厅,已经被染上了各种色彩,铁灰色的金属残骸躺了一地,布满油漆味的蓝血漂浮在水泊里。   苏明安回头,看了一眼愤怒的神明,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神明情绪这么失控的样子,就像一只愤怒的雄狮。   ……是啊,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   只对自家文明富有感情,只深爱自己的故土,只眷恋自己的同伴。至于别的,与他们无关。   他们都已经太累了,已经把自己烧成灰烬了,灰烬要怎么点燃内心眼底都只剩下一片荒芜,只剩下了让大多数人存活的意志,已经没有余力再关心其他文明的命运。   ——如果不是真的无路可走,谁愿意成为背负亿万人性命与罪孽的“神明“   “停下!停下!“   看着失去理智的神明,苏明安终于抓住了机会,他身后的浮游炮猛然聚合,朝着神明的方向,轰出了最后一击——   一声巨响。   “轰!!!“   高台四分五裂,所有的景象都融化于灿烂的白光中,覆盖了神明的身影。苏明安没有等待炮火结束,立刻转身往外跑。   他需要立刻联系上穆队,这是唯一的破局点。   自从神明出现后,穆队就没有了声音,所以他必须要远离神明。   但他贸然逃跑肯定不行,会被抓住破绽。只有让神明陷入这种麻烦之中,他才敢逃。   “哒,哒,哒,哒。”   踩过水泊,踩过碎裂的金属残骸,掠过昏昏沉沉看着他的士兵与玩家们。   他们看他的眼神,夹杂着疑惑、不解、愤怒、悲伤。   他们好像在无声质问————   你为什么在逃跑?   你为什么能逃跑?   “嘭!”   苏明安表情不变,窜入了快被轰塌的一条长廊。他不知道长廊通向哪里,只能往外跑。   “哒,哒,哒。”   蜿蜒的幽深长廊,窥不清尽头,只能望见一片黑暗和几滩在地面上反着亮光的积水。他在长廊里艰难地奔跑,步履沉重,拖拽着啃噬他脊背的上百条软管,它们发出喑哑的撞击与摩擦声,声声入耳。   三十秒后,他很快感到喘不过气。那些软管发出刺耳的声音,朝他挤压而来,应该是神明那边摆脱了炮火,下达了对他动手的命令。   “穆队!穆队!”他呼唤着,穆队依然没有反应。   软管越缠越紧,仿佛深红的巨兽吞噬了他。孤寂绝望的负面情绪冲入了他的大脑,像绑着他的双腿沉入深海。眼前只剩下像黑洞一般的长廊。   一瞬间,他有了死亡回档的冲动。但如果重来一次,他大概率会彻底毁灭在新一次的情绪共鸣中。   有些事情,哪怕是死也无法逃离。   这时,斜地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苏明安提起警惕,立刻往相反方向后退,他的五感早已缺失,映照在视网膜中的景象无比朦胧。   黑暗中,他看不清对方是谁,但对方一定是敌人,这里不可能存在接应他的同伴。   他也根本没奢望过,有人会来拯救濒临绝境的他。   腕表的光亮起,照亮了长廊墙壁复古画像的轮廓,以及绣着金色纹章的猩红墙纸。也照亮了对方漂浮着的一缕白发。   “你……”   还没等苏明安开口,那个人飞快靠近,突然伸手,拼命扒开那些吸血虫一般的软管,让苏明安勉强能够呼吸。紧接着,他抱着被软管捆住的苏明安,拼命往前跑,像是在将苏明安拼命捞出黑暗的深海。   “咯嘣————咯嘣!”   犹如将一枚跳动着的炙热心脏强行拽离胸腔,数十根软管犹如一条条流动着血液的血管,被根根扯碎,寸寸撕裂。   那个人抱着拽着苏明安,任由白发在他脑后的空气中飘扬。   他的大衣飘起,一股沁人的雪松香,在空中缓慢地逸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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