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闻声抬眉看了眼秦飞盏,冷冷笑了声,却没出声。 霍云翻着手中的卷宗,仔细对照了下说道:“他叫应看,是今年开春入宫的。” “难怪……” 秦飞盏嘴角挑起,“难怪身手最差,自尽都比别人慢一步。” 应看见底细被拆穿,回头间眼底拢着怒意,“你,你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 “哟,小小年纪就学别人当硬骨头?” 秦飞盏上前一步,捏住他的下颌,挑眉道:“我也不妨告诉你,就算你不说,其他人也会说。可是,这机会只有一次,命是你自个的,是生是死,全在你。” 应看紧咬着嘴唇,半点声音都不愿意发出。 秦飞盏缓缓摇头,将一侧桌上的滴漏移了过来,沉声道:“水滴十下,不说,就先断你十指,再挑你手筋。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快死,我有的是时间和法子折磨你。” 闻声,应看眼底掠过一丝惧意,却仍旧倔强道:“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我是被宫里的前辈带出来的,到了这里才知道要闯大理寺……” 说这话时,他几乎不敢抬头。 “这不就很好嘛。” 秦飞盏微微俯身,笑盈盈看着他,“那么,带你出来的人,是谁?” 应看肩头微颤,紧紧抿着嘴唇,眼中光芒闪烁没有出声。 秦飞盏眸光微眯,忽而扬手一把匕首便落在了应看的脸颊上,轻轻划拉着。 冰凉刺骨的感觉,透过肌肤一点点渗入心脉,而闪着幽芒的匕首此时落到了他的脖间。 手上稍微用点力,便听到利刃划破肌肤的声音 ,红线落出,秦飞盏声音虚无缥缈,好似从天际落下。 “咬舌是不会死的,但是割破喉咙,你会亲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流尽,你会虚弱到发不出声音,想求救都来不及的……” 听到他这话,应看身子猛颤,“你,你好狠毒!” 他到底年纪还小,竟眼泪汪汪的,眼看就要哭出来。 “哭?” 秦飞盏冷笑,“哭也算时间。” 嘀嗒,嘀嗒…… 滴漏中水落下的声音清晰可见,时间仿佛变得缓慢。 “九……” 挨在脖颈上的匕首入肉更深,秦飞盏眉头微挑。 “我,我说!” 应看忽而惊呼,声嘶力竭喊道。 对于一个年轻人而言,他虽已是残疾,但还有大好的年华。 尤其是他不过是个小喽啰,连幕后之人根本接触不到,更别说对方在他这里能建立起足够的威慑力。 秦飞盏咧嘴露出一个笑容,忽而手上一挽,匕首突然改变方向,朝着他手上切下。 “啊!” 这一变化,应看猝不及防,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根手指随着鲜血飞出,落在地上弹了几下…… “慢了。” 秦飞盏拿着帕子缓缓擦拭着匕首,轻飘飘说了句。 钻心的疼瞬间弥漫全身,应看几乎缩成了一团,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出声。 身后的狱卒纷纷瞪大了眼睛,看得心惊肉跳。 秦飞盏的手段跟薛南衣比起来,虽不算血腥,但着实令他们意外。 想想当初薛南衣审问犯人,那人死不开口最后被凌虐至死。等把人抬出来的时候,便见那人身上一寸好 地方都没有,好似一滩烂泥,隐约只看得出个人形,完全想象不出到底遭遇了怎样的酷刑。 一个纨绔,就单单说出那番话,就比那位身旁那位衣着光鲜的少卿大人更让人不寒而栗。 他就好似另一个极端,手段简单,可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杀意,便是世间罕见! 那一刻他们好似站在尸山血海前,无穷无尽刺骨的寒意将他们淹没,摧残着他们的意志。他们感觉不到自己是个活人,仿佛是砧板上的肉,毫无尊严,任人鱼肉。 饶是他们见惯了生死,再铁骨铮铮,面对这样的杀意,心中也是畏惧万千。 “说,谁派你的来的?!” 秦飞盏又问了一遍。 应看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抬头看向他。 “大,大人,小,小的说了,能,能保住一条命吗?” “谈条件?” 秦飞盏冷哼一声,众人就听得“咔嚓”一声。 应看哀嚎一声,当即滚落在地。 便见秦飞盏轻飘飘地甩手,一根手指头飞落在地。 竟……竟是硬生生被扯下来的! 剧痛瞬间将应看淹没,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脖子上血管暴起,喉咙里不住地发出呻吟。 秦飞盏微微俯身,手指落在他的额上,神情淡漠地轻轻点着。 “小朋友,小爷我到处混的时候,你还在尿裤子呢。” “奉劝你一句,小爷问什么,就说什么。再废话一句,就要了你的命!” 应看此时脸色煞白,牙齿都快咬碎了,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小的懂了。” “小的自幼,自幼被人收养,送入宫里。 平日,平日不会有人找小的。这次,这次是上头的人,他们下令要我们,我们行动。小的要是,要是不答应,肯定会死得悄无声息……” 上头? 秦飞盏微微眯眼,“上头是谁?” “小的,小的不知道啊!” 应看浑身如斗筛,哭道:“小的从来没见过上面的人,就连这一次,也都没看到那人的真面目……” “那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刻字,画像,食物……总之能传递信息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只要我们看到上面的标识,就知道那是给我们下的命令。” 这法子确实令人防不胜防。 见秦飞盏没有说话,应看似乎为了证明他的价值,急道:“大人,小的说得都是真的。” 说着,他似乎怕秦飞盏不信,又道:“小的也有过猜测,宫中,宫中应该有一位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的人,那人,那人身份应该也不低,不然我们这么多人,没法在同一时间收到消息的……” “你倒是聪明。” 秦飞盏挑了挑眉,朝身后摆了摆手。 “来人,先把他带下去疗伤。” 声音落下,立时有人上前将应看带走了。 很快,狱卒又押着另一个人走了过来。 那人刚一露面,陈冬济眉头就皱了起来,附到秦飞盏耳畔低声道:“大人,就是她!那夜就是她!” “她?” 秦飞盏微微一愣,却听薛南衣说道:“她啊,应该是翠华宫的宫女。” “你认识?” 薛南衣摇头,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我手中有各宫妃嫔与内官侍女的名录,此女 叫秀春,是菀贵妃的近侍。” 身份被识破,秀春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低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秦飞盏摩挲着下巴,眯眼道:“你奉的是菀贵妃命令?”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秀春狠狠一咬牙,“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样欺男霸女的混蛋耀武扬威,所以才来刺杀的!” “啧!” 秦飞盏摇头,“你这谎撒得可真没水平。” 他正要细问,却见霍云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大人,宫里出事了!” 秦飞盏与薛南衣对视一眼,飞快地往外跑去。 至于大理寺这边,就交给了霍云和虞北他们。 等二人到了翠华殿,便见秦熹坐在院中,秦飞盏忙上前施礼。 “圣上,臣听闻菀贵妃遇刺了,特意入宫来看看。” 秦熹面带愠色,拳头落在了桌上,“这些刺客真是胆大包天!孤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此时黄太医从殿中走了出来,躬身道:“圣上,菀贵妃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安心调养几日便可无碍。” 闻言,秦熹面色稍微缓和了些。 菀贵妃与宋昭仪乃是他最宠爱的妃子,更何况这菀贵妃的父亲,乃是身在南疆的广安侯。 秦飞盏闻声却眉头紧皱,心头思绪万千。 刚刚查出点眉目,菀贵妃便遇刺。 杀人灭口…… 还是苦肉计? 想到广安侯在京时跟徐家关系斐然,眼下这种情况,他很难不把此事跟徐家联系到一起。 如此弯弯绕绕,当真让人烦恼! 秦飞盏抬头望着月色,幽幽暗叹。 “大秦啊……你就不能安稳些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