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用剪刀挑了挑烛火,那烛光便亮了几分。 她告诉范蕊娴:“这第一件,那就是你还需要留在江北,向张侍郎传授种植土芝的技巧。” 范蕊娴小心翼翼地询问:“大将军,京中尚且没有消息传来,这土芝能顺利种下么?” 白明微斩钉截铁:“能。” 范蕊娴看着白明微笃定的神色,便不再有疑虑,她道:“我必尽我所能协助张大人。” 白明微点点头:“有你在,我放心。另外,我会留信得过的人给你用,他们既能保证你的安危,也能给你使唤跑腿,你用起来的时候别有什么顾虑。” 范蕊娴感激地看了白明微一眼:“是,蕊娴遵命。” 白明微冲外面唤了一声:“成碧,请陆东家进来。” 在范蕊娴惊异的目光中,她缓缓解释:“这便是我要拜托你的第二件事,与商事有关,等会儿我会与你和陆东家详说。” 她的话音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便走了进来。 男人行礼:“陆彦拜见镇北大将军。” 接着,他看向范蕊娴:“范小姐有礼了。” 范蕊娴回礼:“陆东家有礼。” 陆彦是之前范蕊娴运送药材与粮食途中,曾经上船的那名陆姓商人。 他给白明微的印象很深刻,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以及白璟的评估后,白明微决定让陆彦加入到她的计划中来。 而崔氏已经到孕晚期,白璟不宜在江北一直待着,白明微决定留下范蕊娴与陆彦配合,继续她的计划。 “陆东家客气了,请坐。” 陆彦坦然坐下,目光磊落地询问白明微:“不知大将军漏液唤在下前来,有何见教。” 他的身躯虽然高大,只是行动间难免透出些许小心的意味,便是那面色,依旧虚弱而苍白,仿佛恶疾缠身药石无医。 就这说话的功夫,像白明微这样武功高强的人,是可以看出他在强打着精神。 于是白明微没有直奔主题,而是问他:“陆东家可是身子不适?” 陆彦没有隐瞒,如实交代了自己的情况:“幼时曾感染风寒,至此落下喘疾,每每天气变冷,身体都会异常虚弱。” “家中也为在下遍寻名医,可惜只能缓解症状,并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这么多年,在下也习惯了。” 白明微闻言,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 她点头含笑:“今日请陆东家而来,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此事关乎江北商事,陆东家可有意向听我道来?” 陆彦拱手:“承蒙大将军信任,陆某感激不尽,还请大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白明微把手放在茶几上,手掌扣住,犹如去抓一股强大的力量,便是那语气也变得掷地有声:“我要把江北的商事掌控在手里。” 此言惊得范蕊娴睁大眼睛。 然而陆彦依旧是那副温文儒雅的神色,那谦和的背后,隐藏了他作为商人的所有算计与市侩。 很显然,他不认为白明微的话有多惊世骇俗。 在他的认知里,白明微就是这样能做成这件大事的人。 他道:“如此大事,错过可惜,不知在下能做什么,还请大将军吩咐。” 白明微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如此说来,这条船陆东家是愿意上了?” 陆彦笑道:“舍命陪君子。” 白明微已经得到了陆彦的态度,于是便把两本册子分别交给陆彦和范蕊娴。 陆彦打开看了一眼,连忙阖上:“大将军给在下看这个,是否合适?” 原来,这册子上记录着江北商场的诸多秘密。 白明微面色沉静地看向他:“我既给了陆东家,那就说明陆东家能看。” 陆彦闻言,不禁握紧了折子:“大将军与在下分享如此重要的消息,那就是信得过在下。多谢大将军!” 白明微目光移向范蕊娴,很郑重地向陆彦介绍:“范小姐是我的亲信,日后她会留在江北,负责所有与陆东家的接洽。” “我与陆东家既是盟友关系,那么我定不会限制陆东家的发展壮大,能吞下多少各凭本事。” “但只有一点,那就是任何与姚德旺有关的商事活动,陆东家需得让我知晓。” 陆彦意味深长:“大将军向在下抛出青云梯,最后却不需要从在下这里分利?大将军此举,在下倒是看不懂了。” 白明微笑意未变:“不抢别人的肉吃,是我从小就明白的道理。我的计划能得陆东家帮助,已经如虎添翼,我又怎会惦记陆东家应得的那一份?” “当然,这是场面话了。我知陆东家非池中之物,前途不可限量,只是这些年并没有施展的机会。多个朋友多条路,我相信与陆东家交朋友,会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陆彦俯身拱手:“大将军胸怀远阔,陆某佩服。大将军扶持栽培之恩,陆某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白明微点点头:“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以后陆东家直接与范小姐接洽即可,她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陆彦起身:“在下明白,请大将军安心。” 白明微含笑:“陆东家,慢走不送。” 陆彦行礼:“陆某告退。” 说完,陆彦便离开了。 白明微望着他的背影,唇角缓缓挑起。 而此时的范蕊娴,一脸受宠若惊之余,又显得十分忐忑:“大将军,我……” 白明微拍拍范蕊娴的肩膀:“别着急,先回去把这本册子熟透了,将来该如何与陆东家接洽,我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你能做主的,有信心的,那就放手去做,成了皆大欢喜,不成我给你兜着。” “你不能做主的,没有信心的,那就与我五哥沟通,我会给你们设立一个专门的送信渠道,方便你们及时联系。” “你虽然是我的人,但凡事关商事内容,我五哥白璟才是你背后的大东家,明白么?” 范蕊娴咬咬牙,回答得掷地有声:“明白!蕊娴定不会辜负大将军的重托。” 白明微笑着看向她:“下去吧,有空多帮我看着慈幼局那些可怜的孩子。” 范蕊娴福身:“蕊娴希望将军一切顺利,平安无虞。” 白明微含笑:“平安,你也要平安。” 范蕊娴看了白明微一眼,不由得红了眼眶。 她抱着册子,恭恭敬敬地退下。 在她走后,成碧走了进来:“小姐,您欺负范小姐了?怎么她眼眶红红的?” 白明微摇头:“没有欺负她。” 成碧没有再追问,手脚麻利地替白明微铺好床铺,又伺候白明微洗脸漱口,这才端着水盆离去。 “小姐早点休息,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呢!有事您就唤奴婢。” 白明微点点头,在成碧关上门后便褪下外披躺到了床上。 她辗转反侧,却不能入眠。 一是归家的激动。 二是对萧重渊的担忧。 也不知重渊如何了?这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却没有只言片语传来。 枕头上的小灰貂翻了翻身,露出个小肚皮。 看到小灰貂如此坦然安心,白明微笑了——平安,重渊必定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