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这叫白明微不由好奇,他在信上究竟看到了什么。 才会露出这副神色。 紧接着,阿六也解开了她的疑惑:“姑娘,北燕的人说,七公子就在他们手里。” 白明微的指尖几不可查轻轻一抖。 这长久以来,几个月过去了,终于在风轻尘以外的人口中听到七哥的消息。 一直以来,她都担心着,担心七哥可能已经出了什么意外。 如今看到这封信,她霎那间百感交集。 一颗心不知该提起,还是应该放下。 但很快,她敛住一切心绪,从容且镇定的问:“条件是什么?” 阿六摇头:“没有条件,只说婚事不会取消,让姑娘带着元二安心嫁入北燕,否则他们就对七公子下手。” 白明微思忖片刻:“把这个消息递给你们主子。” 阿六不解:“姑娘,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白明微道:“七哥的消息他们应该有,但七哥不在他们手上。” 阿六疑惑:“为何?” 白明微解释:“如果七哥在他们手中,他们一开始应该用七哥来和我谈条件,而不是用退亲来谈。” 阿六恍悟:“所以他们只是来试探姑娘。” 白明微颔首:“是,如果我答应让他们用退亲和李贤昭的证据来换元二,那说明我最在意的是退亲和证据。” “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就会送上这封信,一旦我信了七哥在他们手中,那找人谈条件的就是我,主动权就在他们手中。” 阿六笑了:“他们就不怀疑,元二是否真在姑娘手里么?” 白明微含笑:“他们知道,我不会撒谎,因为在他们看来,即将和亲的我,被元贞帝夺权的我,处于劣势。” “而元二就是我手中最重要的筹码,是我翻身的唯一机会,所以我必定会抓住这唯一的机会,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在这皇权至上的世界,大概所有人都会认为,白惟墉的后人,不会也不敢与皇帝唱反调。” 阿六冷笑一声:“纵使姑娘做了很多男儿做不到的事,他们依旧轻视姑娘。” “就是不知他们那里来的勇气,竟然用七公子的性命威胁姑娘,就不怕姑娘不信么?” 白明微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另一方面说明,他们的确有七哥的消息,抓到七哥是迟早的事。” “同时,他们也在好奇我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许四皇子遇刺一事,令他们警觉起来。” 阿六一拍手掌:“所以他们才会提出退亲,试探姑娘刺杀四皇子最终目的是否在退亲,如果姑娘不上当,那么他们就会怀疑姑娘另有目的。” 白明微手指缓缓曲握成拳:“正是如此,依那驸马的狡猾程度,不用多久时间,很可能就会明白我的目的。” 阿六问:“姑娘,可要争取时间,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时,拿下月城?” 白明微摇头:“不,这次的情况不适用速战速决,北燕连输五仗,边防必定是最严密的防守。” “不论他们是否知晓我们会进攻月城,区别都不会太大。一旦我们莽撞,失了先机的就会是我们。” “按原计划进行,有了万无一失的准备,我们再一举拿下月城。这个时候,就要比谁最有耐性。” 阿六拱手:“是!” 白明微又道:“传令下去,给秦臻送出调令的机会。” 经此一事,那大长公主驸马似乎没有什么底牌,这么说来,他们的胜算又大了许多。 是时候开始送秦臻上路了。 阿六会意一笑:“是,姑娘。” 说完,他还不忘带走那封信,自始至终没让白明微触碰,生怕被下了什么不得了的毒。 白明微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七哥。 瘦瘦高高的个子,笑起来与大哥一样温润谦和,只是七哥在多数情况下,很难让人看到正经的模样。 人人都说七哥是这个家最叛逆的人,与相府的风气格格不入,也有人说七哥放浪不羁,到底是染了贵公子会有的纨绔习性。 只有她最清楚,七哥比大哥还要聪颖,七哥变成那副模样,一是不盖过大哥的风头,二是为了保护她。 因为七哥知道,仁义谦和对付不了小人,以德报怨只是美好的愿望,实际上很多时候,需要以恶制恶。 所以能讲道理的,七哥会和他们做朋友,让他们不要欺负她,不能讲道理的,七哥会直接动手,毕竟纨绔打架斗殴也属正常。 年长她两岁的七哥,果真把她护得很好。 人品不行的来求亲,他直接打到那人退缩。 贵女羡慕妒恨,他转身就怼得别人不敢造次。 是以京城的人只有说她好的,没有敢挑剔她的。 思及此处,白明微缓缓站了起来。 她推开窗户,遥望头顶的星空,回想曾经与七哥一同看星星的日子。 春风吹走她低声的呢喃:“七哥,找不到证据不要紧,平安就好。” 说起来,她之所以这般镇定,得多亏了风轻尘。 因为风轻尘说过要去找七哥,所以在听到阿六念的信时,心猛然一抖后,便放了下来。 她信风轻尘。 如果风轻尘都救不回七哥,那么谁还能救回呢? …… 晚间,白明微回到房里。 这一晚等在屋里的,却是任氏。 见白明微过来,她笑得有些难为情:“大姑娘,今夜我能与你宿在一起吗?” 白明微快步走过去,神色关怀:“二嫂,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任氏笑道:“近几晚不时做噩梦,想着看到你在身边,心才会安。” 白明微问:“梦到什么了?” 任氏默然,垂下的眼睑盖住眸底的恐惧:“我梦到又打仗了,你被千军万马围困其中……” 剩下的话,任氏没说出口,但白明微清楚被千军万马围困的后果。 她上前握住任氏的手:“二嫂,只是梦而已,我不会有事的。” 任氏一阵后怕:“大姑娘,我知道那是梦,但是那个梦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沙场的血腥味都是那么清晰。” 白明微转身给她倒了杯茶:“二嫂,别怕,我会没事的。” 任氏喝下茶水,却说什么也不想离开。 白明微把她留了下来。 二人一同躺在床上,毕竟不是亲姐妹,二人都有几分不自在,但在这春寒料峭的北疆,感受到彼此的温暖,却是心底不可多得的慰藉。 任氏没有再提及那个梦,然而她还是心有余悸,因为梦中的情景,实在太过真实。 她甚至清晰地记得,大姑娘身上被/插上几支箭雨。 更记得,那到死都撑着剑不曾倒下的纤细身影。 想到这里,她为白明微掖上被子:“大姑娘,答应嫂嫂,一定要好好活着。” 黑暗中白明微露出一抹笑意,她翻身面对任氏的方向,伸手轻轻拍了拍任氏,什么都没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 …… 时间又过去两日,秦臻的调令果然送了出去。 而这调令却摆在白明微桌上。 秦臻果然没有在调令上阐明目的,只是将六万驻军紧急调往羌城。 除了秦臻的调令外,白明微的桌上还摆着一封密信,那是风轻尘递来的,上头写着月城的部署与兵力情况。 同时,也指出他们这次的对手,并非北燕大长公主府,而是大长公主府的死对头。 白明微手指点在调令上,脸上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意:“阿六,时机到了,把我修改过的调令递出去,并把元二转移到居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