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瑶回到家，先把鸭货和猪大肠分别放到搪瓷盆里用清水泡着，然后就着手配置卤水。　　 秦省调味料多，郁瑶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加上每次路过供销社或者国营中药店，看到没有的，也会准备一些。　　 这会儿倒是不缺各种香辛料。　　 配好卤水后，郁瑶把拧开煤炉盖，把里面煤渣掏出来，通通风，拿了砂锅开始熬煮卤水。　　 卤货好不好吃，卤水是关键，除了香辛料要多，还需要用猪骨头熬高汤。　　 郁瑶没有猪骨头，就把猪脚剁成块拿来熬。　　 熬煮卤水的过程也不难，主要是费时间。很多美食都需要时间去做，才能够有足够的风味，一味求快求方便，用科技和狠活，都是歪门邪道。　　 这个过程需要时间，郁瑶一边熬煮，一边去处理剩下的食材。　　 猪大肠和鸭货这两样食材做的好不好，清洁很关键。　　 猪大肠清洗起来更麻，清洗猪大肠可以用面粉加上盐醋搓洗。　　 这年代面粉这种精细粮吃都要省着吃，哪里舍得拿来洗猪大肠，郁瑶直接用草木灰代替。　　 郁瑶去了灶洞，用火钳夹了一小碗草木灰出来。　　 她家的草木灰都是用防风林捡的防风木烧的，有的防风木有香味，烧成的草木灰也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用来搓洗猪大肠比面粉都要好用。　　 郁瑶用草木灰翻来覆去搓洗几遍，猪大肠就干净了。　　 要不说群众的智慧无穷，就草木灰这种看着寒碜的东西，其实用处大了。　　 除了常见的做肥料、改善土壤，用处很多。　　 像家里收起来的土豆红薯，撒一层草木灰可以起到保鲜、防潮的效果。在一些传统医术中，草木灰还可以用来给小伤口止血，有杀菌消毒的效果。　　 草木灰属于天然的碱性添加剂，可以用来制作多种传统的美食，做成碱水粽、灰水馍馍等传统美食。　　 郁瑶把清洗好的猪大肠放到一旁，开始处理鸭货。　　 宋玉凤从家里出来摘完菜，看到她还有这么多没处理，过来帮忙，“你怎么买这么多海鸭货，这玩意儿腥的很，不好吃。”　　 郁瑶说：“我打算做卤菜，我有办法去除海鸭的腥味。也不难，就是步骤多点。”　　 她把去腥的步骤简单说了说，宋玉凤瞠目结：“做一个鸭货居然这么多步骤吗？我们都是直接扔到水里煮好了，捞起来吃，顶多煮的时候放点葱姜蒜。”　　 她算是知道郁瑶妹子做的饭菜为什么好吃了。　　 鸭货处理到一半，一股浓郁的卤肉香味逐渐飘散开，宋玉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是不是也太香了，她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　　 两人处理好鸭货，把东西搬进灶房，厨房的香味更是浓郁。　　 郁瑶看了看卤水，舀了一大碗，“玉凤嫂子，这碗卤水给你，除了肉和鸭货，你有什么土豆、南瓜、豆角、宽粉条、笋子什么的都可以往里卤。”　　 说着，郁瑶还从鸭货里拿了一小截猪大肠和一些鸭货一起递给了宋玉凤。　　 这些东西好歹是荤菜，宋玉凤有些不好意思要，但实在没办法拒绝，郁瑶妹子做的太香了。　　 她这些日子因为苦夏和怀孕的缘故，一直吃不下饭，人都瘦了两圈。她没事，但她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刚才光是闻到卤味香，她就胃口大开，所以宋玉凤没拒绝。　　 想到郁瑶妹子说笋子可以卤，她连忙回屋把卤水腾到自家碗里，拿着自己昨天去山上采的雷公笋又从家里找了娘拿过来的宽粉条，给郁瑶送过来。　　 邻里之间的人情味就是这么有来有往，逐渐深厚。　　 卤味卤制的过程，不能盖盖子，要让腥味随着水蒸气消散，这样一来，可苦了郁瑶周围其他军属。　　 隔壁院子。　　 刚搬来的雷军长一家正在吃晚饭，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食不下咽。　　 雷小军这个熊孩子坐不住，连平日他最喜欢吃的菜饼子都不喜欢，端着饭坐在门槛，就着空气中的香味下饭。　　 雷团长和苏梅花是大人，不能这么做，还得维持大人样，坐在饭桌上。　　 但这个味道真的香的人受不了。　　 雷团长忍不住嗅了嗅鼻子，“隔壁这是在做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苏梅花愁眉苦脸，夹了一口菜，“在做卤味吧，我之前回来的时候看到郁瑶妹子拎了一堆鸭货猪大肠和猪脚。要不明天我们也吃卤味，我去供销社买点回来卤。”　　 雷团长十分赞同：“我们也半个月没吃过荤了，多买点，这东西能放，做一顿可以吃好几天。”　　 像雷团长一家这样被香味撩拨的人家不止一个，大家闻着空气中前所未有的香味那叫一个馋得慌，不约而同都想到了明天去买点东西回来自己卤。　　 唯独宋玉凤和伍营长这一顿吃得尤其香。　　 做卤味比较麻烦，郁瑶特意多做了些，一部分留着自己带饭吃，剩下的她打算给爸妈哥哥他们送去，让他们也尝尝。　　 一天的休息很快就结束了，郁瑶一大早骑着自行车去上班。　　 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家属院的人都做起来卤菜，卤味飘了一个整个家属院，同时，海鸭的腥味也飘了一院子。　　 上班时间刚到，柳大娘就带了一个人到预处理车间，“从今天开始，万小珍同志就是我们预处理车间的人了。”　　 万小珍觉得丢脸，低着头不说话。　　 预处理车间大娘们都是看到过赵胜利骂人的，知道万小珍干活不行，不太愿意。　　 “她不是糖水调配车间的学徒吗？怎么来我们预处理车间了？”　　 “就是，她来我们预处理车间，以后三百斤的任务她能做吗？”　　 ”我可不想被她连累，留下来加班。”　　 关系到切身利益，大娘们寸步不让，不愿意接受万小珍。　　 见大家越说越过分，柳大娘开口阻止：“大家不要说了，这是组织的安排。万小珍，今天你先跟着我学。”　　 万小珍跟在柳大娘身后走，还能听到其他大娘嘀嘀咕咕。　　 “她干活那么差，不是给我们拖后腿吗？王春桃怎么不把她留在糖水调配车间，那可比我们预处理车间有前途。”　　 “还能是为什么，这是做得不行，让人给赶出来了。听说还是李主任亲自点的。”　　 “王鸡毛不是她大姨，能这么看着她被赶出来。”　　 “王鸡毛因为这事儿还被李主任谈话了，现在自己都手忙脚乱，哪里有空管她。”　　 大娘们干活喜欢聊天，郁瑶基本很少参与，偶尔被叫到，也只是礼貌笑了笑，没有参与。　　 万小珍把众人的话听在耳朵里，脸色难堪。　　 她讨厌只能跟老太太们一起干活，讨厌没有前途的预处理车间和预处理车间这些叽叽歪歪的大娘大妈，一个上午心不在焉。　　 一到午饭时间就跑去找王春桃告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