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之舟两鬓斑白，瘦高个，衬衫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　　 他拥着妻子，眼里都是红血丝，看向郁瑶的时候，眼神却充满了温柔，“孩子，给我一份文件。”　　 宋国强只觉得脸火辣辣，尴尬冲郁瑶笑了笑：“也给我一份。”　　 万桂花看到男人回来，忙过去。　　 “国强，你别听他们胡说，我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这都是假的，是他们捏造的。”　　 宋国强没听她解释，接过材料仔细看了起来，等看到备案上写着“大杂院当时没有其他人，家属万桂花同志说孩子找到了，要求销案”，脸瞬间黑了。　　 “万桂花，上面有公安局的红章，你说这是捏造的？”宋国强满腔怒火，指着万桂花鼻子道：“我是瞎了聋了，还是你认为我看不懂这上面的内容？”　　 “不是，国强，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万桂花还是不承认，“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的记录万一不准确呢，说不准是谁冒用了我的名字说了这些话。”　　 宋国强听她这么说，态度冷静下来，正要找郁瑶。　　 郁瑶先他一步拿出来一份文件和一张合照：“这是当年上门的公安亲笔写明的指认书，明确告诉我们就是照片上这个人，也就是万桂花，是你说孩子找到了，不用调查，让公安销案。不存在冒用名字的事。”　　 万桂花发现是前几日拍的合照，脸都白了。　　 宋国强脸色难看，“万桂花，当年就是看着你性子单纯，能生养，我才娶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蛇蝎心肠，师兄师嫂这些年多我们怎样，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万桂花哭着说：“国强，我知道错了，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怎么就说了这种话，我就是一时糊涂。”　　 宋国强气得脑瓜子嗡嗡的，“你说你是一时糊涂，可这些年师兄师嫂找孩子都急成什么样了，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你为什么没说过这件事。”　　 骂完万桂花，宋国强看向师兄崔之舟：“师兄，这件事桂花错了，我没有看好她，我也有错。”　　 “我们宋家愿意赔偿，能不能看在师父和我们师兄弟多年的份上，不报公安。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郁瑶也找到了，听说最近还得了先进军嫂的称呼，这孩子很优秀，这事能不能……”　　 崔之舟打断他的话，眼神蕴含着怒火，“不能！国强，这些年我和你师嫂还有怀青是怎么找孩子，你都看在眼里，你看看你师嫂白了的头发，看看你旁边和我们失散二十年的郁瑶，这个要求你还说的出口吗？”　　 宋国强欲言又止。　　 不知道什么时候，万桂花生的几个孩子都出来了。　　 几个女孩想说什么，被招娣拉住了，他们没脸求原谅。　　 三个儿子，像是没看到一样，躲在姐姐们后面，偷看。　　 却没有一个儿子站出来替万桂花求情。　　 宋国强看着三个儿子，顶着崔之后和乌婉莹愤怒失望的目光，开口道：　　 “师兄师嫂，孩子们都还没有成家，不能没有母亲，能不能原谅她。”　　 “不管是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只要是你们提出来，我们宋家一定满足。”　　 乌婉莹擦干眼泪，像是第一次认识宋国强，冷着脸道：“宋同志，你的孩子没有成家，不能没有母亲。我的孩子呢，她才多大，她就活该不能在父母身边长大吗？”　　 “这件事你们不用说了，我们不会原谅，也永远不可能原谅。”　　 她的目光看向人群后陆泽，道：“万桂花应该为当初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们也不要任何赔偿，交给法律，让法律来判。”　　 陆泽带着公安走进院子，陪在郁瑶身边，和崔之舟乌婉莹一样，冷着脸看着宋国强万桂花一家。　　 宋国强面对郁瑶的目光，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　　 万桂花知道大势已去，滑跪求饶：“师兄师嫂，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抓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才告诉公安你们孩子找到了，我没有让公安销案。我错了，你们原谅我……”　　 现在求原谅，已经迟了。她有无数次机会弥补，可她都选择了漠视。　　 这一次，乌婉莹崔之舟他们面对她的求原谅，也选择了漠视。　　 万桂花被抓，这件事在船厂家属院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家都知道她小气爱记仇，但谁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黑心。　　 告诉人家公安孩子找到了，还让销案，害得乌老师和崔教授骨肉分离二十年。　　 大家都认为当年抱走孩子的人肯定也是她，现在就等乌怀青那边确认了。　　 乌婉莹哭得有点狠，差点闭过气去，崔之舟带她回房间休息了。　　 郁瑶坐在客厅，反复查看公安的备案资料，脸上并没有找到凶手的喜悦。　　 陆泽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怎么了？”　　 郁瑶看向他，“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万桂花从头到尾只承认自己告诉公安孩子找到了，没有提过一句抱走孩子的话。你说有没有可能，当年抱走孩子不是她？”　　 “这件事确实有蹊跷，我已经派人随时留意万桂花那边的情况，现在就等表哥的回复了。时间不早了， 先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去邮局打电话。”　　 第二天，崔之舟去上班，陆泽带着郁瑶和乌婉莹去了邮局，给乌怀青打电话。　　 “照片我已经拿给牛叔看过了，牛叔说，上面没有当年那个女人！我还特地沾了媒婆痣给他看，确实没有当年那个女人。”　　 “有没有可能是牛叔记错了？或者记不清楚了？”　　 “我找其他人也确认过，当年和外婆在一起的女人确实不在合照上。”　　 郁瑶拿着电话，看了看一旁的陆泽和乌婉莹，继续道：“这么说，当年抱走孩子的人不是万桂花。”　　 两人又互相交换了信息，郁瑶才挂断电话。　　 乌婉莹面露疑惑：“不是万桂花抱走的你？那又会是谁？”　　 郁瑶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陆泽道：“万桂花自始至终只承认告诉过公安，孩子找到了，没有告诉让销案。如果她没有说谎，就代表当年告诉公安销案的另有其人。”　　 郁瑶沉思，“你的意思是还有一个人躲在暗处，冒充万桂花告诉公安销案？”　　 陆泽点头，“我派人找公安确认过，当年其实有两拨公安在相差不久的时间里去过大院，我们看到的应该是公安后来记录的备案。”　　 郁瑶指出疑点：“可当时大杂院里就只有那么多人，都在合照上了，没有其他人了。”　　 她话音刚落，乌婉莹突然开口：　　 “不是所有人都在合照上，还有一个人，当时暂住在大杂院。”　　 郁瑶和陆泽看向她，“谁？”　　 “许若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