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气喘吁吁赶来的刘斌，秦宇将视线从沙盘收回来，背着手等在那里。　　 果然，刘斌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赶来，就是有大事汇报。　　 “出什么意外了？”秦宇问道。　　 刘斌将身旁的年轻人带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秦总，这是我们发射测试部气象小组的曹波，他找我汇报说，咱们申请的发射窗口可能不太合适，有雷电天气的隐患……”　　 秦宇打量着曹波，这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生面孔，应该是刚入职没多久。　　 他说道：“管气象的郭永年怎么说，他不是组长吗？”　　 曹波直接替刘斌回答，　　 “郭组长跟我的意见相反，根据目前观测到的气象情况，澹州东北部海域的低气槽已经形成，综合分析下来，接下来一旬都会是好天气。”　　 “但我查阅了这几天的低压槽数据、风力数据和空气湿度等，怀疑这个低压槽并不稳定！”　　 他把自己怀里揣来的气象资料，包括各种数字、图表以及曲线图等，铺在沙盘旁的地板上，蹲着身子仰头给秦宇分析情况，　　 “从大范围气象数据来看，9月中旬的天气并没有太大问题。”　　 “但是北部湾那里有个极不稳定的气旋正在形成，从雷达特征来看，它正往两广方向移动；假如澹州的低压槽出现不稳定性，那么气旋就会从两广侵入澹州！”　　 “处于中高层的气旋叠加在澹州低层暖区，会形成强烈的位势不稳定层结构、及垂直风切变，这就为强对流天气、雷暴天气提供了有利的环境条件。”　　 “并且澹州气候湿润，为强对流天气的水汽输送和补充起到重要作用，可能带来持续较长时间的8级以上大风、和超过35千伏的高压雷暴……”　　 曹波说了很多，秦宇听得云里雾里，也拿不准他说得对不对。　　 对于火箭发射窗口的气象学问题，他只能说是初窥门径，并没有花太多精力钻研，因此只能勉强听明白一些专业术语。　　 秦宇总结道：“总之，你的意思就是说，9月中旬可能有强对流和雷暴天气，不适合发射火箭对吧？郭永年所做的气象分析也不准确，是这样吧？”　　 曹波支支吾吾的解释说：　　 “我并不是反对郭组长做的气象分析，只是想补充一种特殊情况。我个人觉得，现在澹州附近的低压槽仅是表面现象、极不稳定，应该做好两手准备才行……”　　 刘斌在旁道：“郭永年觉得曹波的想法完全是杞人忧天，根本不值得担心，所以就压着没报。这小子够愣头青的，直接跳过郭永年，来找我汇报了。”　　 “倒是很有胆量！”　　 秦宇并未对越级上报的事做评价，而是仔细问道：　　 “你觉得低气槽……算了我也不懂，就是你分析的强对流和雷暴天气的发生概率，有几成？”　　 曹波讪讪道：“一成吧……也可能不到一成，因为这个低气槽溃散的情况，需要同时触发多项条件才可能形成……”　　 秦宇看向了刘斌，“如果推迟这次发射，摆渡车1号需要等待多久才能排到？”　　 刘斌有些为难，解释说：　　 “咱们的订单本来就多，因此安排得很紧凑，一个月内发射的基本都跟雇主打好招呼了，就算延期也得先排它们，肯定没法让摆渡车1号插队！”　　 “另外摆渡车1号，有一批微立方星是用来观测太阳活动的，大概是有3组、每组6颗，每一组的6颗卫星组成一个射电望远镜，观察太阳粒子风暴和星际磁场线的。”　　 “9月下旬这段时间，刚好是太阳活动的低峰期，高能粒子辐射较弱，射电望远镜能安全的观测到太阳耀斑和日冕物质抛射，是绝佳的窗口期，如果……”　　 秦宇接过话茬，“如果9月中旬发射上去，正好能在月底观察太阳是吧？错过这个窗口期，它们只能等下一次太阳活动的低峰期了，运气好的话一年就能等到、运气不好十年？”　　 刘斌点了点头，　　 “微立方星寿命极短，就算推迟一个月发射上去了，估计很快就报废。要不等下次发射，就把这18颗星的合同退了？”　　 秦宇没立即同意退单的事，而是说道：“去把郭永年叫过来。”　　 刘斌赶紧去气象小组找人了，很快，蓄着浓密胡须的郭永年来到秦宇面前。　　 “秦总……”　　 郭永年奇怪的看了眼一旁的曹波，满腹疑问。　　 秦宇就将曹波的想法讲了一遍，说完后，不容郭永年辩解，直接说道：　　 “你们气象人员也是科学家的一份子，不能因为资历老、经验多就搞一言堂，有时候也该听听年轻人的意见。”　　 郭永年低着头没说话。　　 秦宇开门见山的说：“我只问一件事，如果真出现低压槽溃散、带来强对流和雷暴天气，接下来整个9月中旬都会持续下去吗？”　　 郭永年嗯了声，“中高层气旋叠加低层暖区，而且还有南海源源不断的水汽补充，这股恶劣天气能持续很久……”　　 “假如只有强对流天气，不考虑雷暴因素呢？”　　 “不考虑雷暴？”　　 郭永年愣了愣神，似乎想到了什么，“您是想把雷电引走？”　　 秦宇认真的点头。　　 郭永年分析道：“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强对流天气的风力最高能达到11级，并伴有-10c左右的冷槽。槽后风速小于槽前风速，冷平流较弱，会出现一个短暂的半衰期……”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跪在地板上查看曹波铺开的那些图纸，手指轻轻敲着大腿。　　 思考一会儿后，郭永年跑出去抱来自己的电脑，上面有套气象模拟程序。　　 输入一些数据后，他拿纸抄录下来，然后交到刘斌手里。　　 刘斌再递给发射窗口的计算人员。　　 郭永年说：　　 “保守估计，这场强对流天气的半衰期至少会出现3次，每次约维持5~10小时！”　　 “这三个时间段内，强对流天气的风力会在4级~7级之间波动，火箭的箭体结构能受得住，可以择机发射试一下……”　　 很快，一名工作人员捧着计算结果跑过来，　　 “秦总，在综合天体运行、太阳活动影响、气象条件影响、以及轨道碰撞等因素后……每个时间段内的最佳窗口期，最多35分钟！”　　 “35分钟？”　　 刘斌叹了口气，“要是这三个35分钟能连起来就好了……”　　 秦宇说道：“那就35分钟吧，怎么样老刘，挑战一下自己？”　　 刘斌一咬牙，点点头，“行！”　　 35分钟，意味着火箭从倒计时到发射前这段时间，不能出任何差错，各个分系统都要处于良好的工作状态。　　 如果火箭出现故障，他们没有第二次重启倒计时的机会。　　 所有流程，都要一镜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