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定位问题既然已解决，其他的便不在话下了——胖子也够给力，硬生生拉下脸皮去苦苦哀求他老爹，甚至不惜用上了断绝父子这个损招，最后还是儿子犟赢了老子，他老爹虽然不想他再和工程队搅合在一起，还终究还是舍不得这独苗，松了口答应帮忙——虽然他到底都没弄明白为什么自己儿子会突然如此看重这样一个不起眼、又没什么利润的拆迁工程，却依旧以最快的速度疏通出关系，将人民医院的拆迁工程从已近谈妥的另一家施工单位嘴里夺给了我们…… 　　 接着就是细节的准备，虽然夏大宝说不用选点，但我们还是不敢就这么蛮干，至少对挖掘工程还是要做一番评估的，因为这直接关系着我们要用什么工具来开地，需要用多少时间。 　　 ……时间是最宝贵的，我们与甲方签署的正式合同是半个月后正式开干，越早准备好，我们悄悄进场的时间就可以越早，留给后续处理未知问题的时间就越多…… 　　 我们首先考虑的就是那东西在地下埋的深度——这医院的主楼是小城里的最高建筑，有15层高，地面部分净高在45米左右，相当于地基深度会在20米上下，也就是说，如果这楼下面埋了东西，那至少是在20米深的地下——不然修楼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 　　 考虑到有张献忠怒填双莲池的传说，因此我们推测这附近的土层结构不大可能有岩石，所以楼体下是自然地基的可能性很小，在修建时应该用钢筋水泥之类的材料浇筑过——这便又带来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水泥的地基可不是用什么铁锹、榔头、洛阳铲之类的玩意儿随便挖挖就能搞定的，肯定要动用大型挖掘机械进行处理。 　　 ……其实这本来不是什么问题，因为挖掘机好找得很，但那玩意儿块头太大，要向下挖至少还得预留出它自己能够自由出入的空间……那他妈得挖多大个坑？而且我们是向下挖至少二十米，还必须得预留出挖掘机可以自由出入的面积，那施工的体量可就是天文数字了……这样一算，我感到自己头都大了，我们本就是打着拆房子的名目来偷偷挖地，哪有那闲功夫来耽搁？ 　　 ……修房子我有经验，拆房子倒也简单，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水泥地基上开出一个几十平米见方，还至少有二十米深的大洞，这可就是个难题了……好在最后胖子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 　　 “嗨！你这个人，老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这不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不就是打口井吗！多大点屁事？”胖子听完我的烦恼，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焦头烂额我，吐着烟圈说道。 　　 是啊！打井！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不是缺心眼吗？我们又不是真的要打地基顺便挖个矿，打个井口大小的洞可以供人进出不就得了？要是一个洞没挖到东西，咱再开一个不就行了吗？那至少比死命挖大坑快多了…… 　　 最后胖子自告奋勇的要去搞定机械，我不知道他哪来的门路，总之到了进场那一天，我就看到这台我从来没见过的设备浩浩荡荡开到了医院里。 　　 “这……这是什么？怎么会这么大支的？”我问从货车上翻下来的胖子。 　　 “怎么样，不错吧！这是我找一哥们儿调的台水井钻机，几十万的家伙，柴油驱动，最大钻深400米！别说水泥了，若是配上金刚石钻头，钢板都能给你转穿啰……”胖子一脸的的兴奋，像极了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嗨！你整钻这么深的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开矿！”我总觉得那东西的目标太大，担心被人看出破绽来，璇曦也附和着表示她也有这个担心。 　　 “深度很多机器都没问题，关键是孔径，这家伙的最大孔1200毫米，我找遍全城才找到这一台，这下你他妈的不能再丢我在外面了……”胖子一把拍在我的肩膀上，然后对工人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玩意开到指定位置。” 　　 利用这正式开工前找机器的几天时间，胖子已经吩咐工人提前将钻机前进路线的障碍、包括墙面全部清除了干净，还整理出一条土坡路来，直接通向了医院停尸间，并在指定位置的几层楼板上预留出供钻塔向上延伸的大洞。 　　 之所以将钻机的钻孔位置选在停尸间，只因为这里是医院的负三层，是离地基最近的地方，如果运气够好，能够为我们省下大把时间。 　　 再次走进医院的停尸间，我颇有几分感慨……虽然因为墙面和停尸柜之类的东西已经拆除，到处破破烂烂的，又打着施工所用的大功率白炽灯，早已看不出它原本的可怖样子来，但重回这个地方却让我又想起了那具凭空出现的干焉尸体来，那尸体早已不在这里，不知现在是存放在警察局的解剖室还是跟着搬去了医院新址的太平间，那具尸体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未解的谜团，我直觉他非常重要，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开——或者，还有没有机会解开…… 　　 而那丰田神秘男也像是就此消失了一般，他虽在离开时要我们保持通讯畅通，可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没有跟我们有过任何联系，就像他的出现根本就是一场幻觉。 　　 可我却清醒的知道，这些绝对不是幻觉，他就像我那个如影随行的梦魇，不知何时就会突然出现——如果我要摆脱他，那就必须要比他快，快到再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知道他全部的秘密…… 　　 那钻进机被工人们迅速的组装起来，我看那钻塔逐渐升高，就位，就像我自己，已是箭在弦上，身不由己了…… 　　 在我们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后才发现，夏大宝已不知何时又混到了在场的工人中，他穿着和那些工人一样污渍满满的工装，和周围工人打着嘴炮，连口音也换回了最初见面那种带着明显方言味道的普通话，他在工人中混了好一阵子，终于暗暗向我打出一个“OK”的手势——这是我们约定好的，由他来鉴别施工工人的真实身份。 　　 除了操作打井机的工人，我们这次带上的全是自己的熟手工，毕竟有了上次的教训，那些不知根知底的工人我是绝对不敢贸然再用了，只是苦了罗汉寺现场的孙工头，现在手下全是现招的新工人，估计管理会让他焦头烂额很一阵子…… 　　 也得亏这些工人们都是熟手工，他们已和我与胖子有了充分默契，会严格按照我们的命令去执行工作，却绝不多插一句嘴；而且他们对我们要干什么根本就不感兴趣，只要有工做，有钱拿就行——这省去了我们许多解释工作。 　　 待钻井机完全就位，已近中午，胖子吩咐工人们将施工的现场用条纹布牢牢地围了个密不透风，教人气闷得紧……他满头大汗的看了看我，我冲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还等什么？开整吧！”会意的胖子发出一声大喊，拉下了钻井机的开关闸…… 　　 轰隆隆……在柴油燃烧的带动下，钻井机发出阵阵轰鸣，我知道，这便是向那个千年前秘密进发的声音……在转头开始接触地面的那一刻，我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我看到我们几人，包括夏大宝在内都屏住呼吸，看着水泥被碎成粉末，然后被扬到空中，再缓缓降下来，直到钻头顺利的潜入地表以下，排水管开始排出污浊的泥浆，我们才吐出憋了老久的那一口浊气…… 　　 然后大家都紧盯着钻井机的深度读数，随着泥浆越排越多，在挖好的沟渠中形成一条泥河，那深度的读数也缓慢地增长着。 　　 0.3米、0.5米、0.7米……1米……不得不承认，这钻井机的下潜速度的缓慢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但至少现在看起来一切还算顺利。 　　 见打到预定深度还需要不少时间，我提出大家轮流休息下，但所有人似乎都不想离开，不管嘴上怎么应着，眼睛却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钻机的开口，似乎能透过土层看到它在向下移动，我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给璇曦找了个工具箱让她有个休息的地方，然后也将目光投回了钻孔。 　　 是啊，这个时候谁会想离开呢？不管大家出于什么原因来干这个事情，毕竟这是揭开谜底的关键时刻，没有人愿意错过的…… 　　 ……大概在晚上十点来钟的样子，钻头终于到达20米深度，那排污管流出的泥浆颜色也开始渐渐发生变化，由水泥的灰白变成泥土的灰褐色。 　　 “老总，应该已经钻透地基，到达泥层了，还要继续打吗？”操作钻井机的工人在嘈杂的噪音中向我喊道，我注意到此时的深度读数已经达到23米。 　　 “呃……”我正在想应该怎样去回答他，璇曦却猛的一拉我衣服，将我吓了一跳，然后就听她指着那排污管大声说道：“你们看！你们看！怎么回事，出来的泥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泥浆？怎么了！经璇曦一提醒，我们赶紧扭头向那排污管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我惊得险些尿了出来——那排污管排出的泥浆竟不自在什么时候变换了颜色，由灰褐转为了朱红，糊糊塔塔的喷涌出来，将那排水沟迅速染成一条血河，不经意看上去就像有人被割了大动脉一般，最恶心的是这朱红的泥浆将还带着一股强烈的腥腐味道，闻着直让人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