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一场,粮哥儿你舍不得?”霍麻戳戳我胳膊。 “别闹……麻子,新娘子明年才出生……”我刚说完,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对……可能算错了。” “那你肯定算错了啊!甲辰年,六十年一甲子,明年的确是甲辰年,可往前推六十年,一样是甲辰年啊!” 霍麻一愣,看我的眼神一变,说:“我先前开玩笑的……真是富婆?” 我把婚书放回托盘,盖上红布,脸色难看:“瞎搞。” “这,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算一算,她大了你三十三四,江山还搭了一块砖呢,这些东西值老鼻子钱了,粮哥,你就从了吧。”霍麻变脸的速度很快。 手小心翼翼的探向其中一个托盘。 我啪的抽了一巴掌,他哎哟一声,龇牙咧嘴。 我告诉霍麻,别说我现在没有相亲结婚的意思,就算有,也不可能找一个比我妈年纪都大的女人,更何况,我压根不认识她。 她直接就给我送上来聘礼了,不是变态还是什么?有钱就那么了不起? 霍麻却悻悻然,说有钱的确了不起,多半是老天爷见我被柴家坑了,才送上来这泼天的富贵,我吃了这口饭,就知道软饭多香了。 我:“……” 没搭理霍麻,让他继续在这里守着,别把东西丢了,等我们把眼前事情弄完,就把东西给人还掉。 语罢,我放下遗照,匆匆出门走向小柳荡。 夜深了,虫鸣声簌簌作响。 停到白天烧香放血的地方,月光折射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中央,有一团漆黑色,随着水上下起伏。 黑色下有一团白,是头发和人脸,若隐若现。 深呼吸,我在岸边挖了一个坑,将罗盘掩埋进去。 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那团漆黑慢慢沉入水底…… 我松了一大口气。 罗盘镇住了整个小柳荡,我爸就出不来了,这对他也不会有伤害作用。 跪下来,和我爸磕了个头,说我肯定能妥善解决,到时候,我还得给他立一个坟,就在我爷爷旁边儿,他就能安息了。 说完,我没起身,依旧跪在岸边,绞尽脑汁的思索。 究竟怎么样,能让柴玥母女,心甘情愿来道歉? 要是没陶斌这个人,那事情好办的多,单凭晚上的涨水,就能让母女两知道事情不简单。 “你怎么走了呀。” 冷不丁的,一个略带稚气的话音入耳,近得像是贴在我后背似的。 我脑袋一嗡,猛地回头。 那守村人的孙女儿俏生生站在我身后。 红得鲜亮的衣裙上,绣着鸳鸯,鸾凤,牡丹,清澈的眼眸,忽闪忽闪。 她很好看,气质上,竟然比柴玥都清纯的。 只是,按照霍麻的话来讲,村民们都看不见这个女孩儿! 我怎么能看见? 还有,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快跟我回去,爷爷都要生气了。”女孩儿伸手要拉我,她脸上带笑,眼睛弯得似月牙。 我更不寒而栗。 守村人生什么气?那都是个死人了! “大半夜的,回你家不方便,我看,咱们还是各回各家吧……”我硬着头皮说。 女孩儿的眼睛忽闪忽闪,嘟起嘴,用力摇头,分外认真:“可她来找你了,不跟我回去,她把你吃干抹尽,骨头都得抿了。” 我一愣,她这是说什么有的没的呢? 随后,女孩儿微微侧头,手摸着空气,低声说:“别闹,哥哥马上跟我们走了。” 我头皮腾地一下麻了。 她自己就是个鬼……还在对着看不见的地方说话。 她不但是个鬼……还是个癫鬼! “你看!你爷爷!”我猛地伸手,指向斜后方。 “啊!”她一阵惊慌,扭头往后看。 我猛地拔腿,朝着反方向狂奔! 冷汗从四肢百骸往里侵,我心惊胆颤,吃奶的劲儿都用腿上了! 再等我停下来的时候,早就远离了小柳荡,居然快接近村尾后山了。 周围都是一些老土房子,年久失修,以及一些树林子,歪歪扭扭的老树,就像是张牙舞爪的厉鬼! 冷不丁的,我回头瞟了一眼。 村路尽头,闪过一抹红…… 我不敢停顿,一头扎进了那树林子里,任凭枝条荆棘抽在身上,速度不减,心都快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不知道自己钻了多深,这里林子太密,月光都投不进来。 忽地左脚一空,我险些掉下去,低头一看,是个黑洞洞的凹坑,我才小心翼翼走下去,背紧靠着泥巴,平复呼吸。 太安静了,静得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哥哥?”稚气的话音忽地入耳。 我瞪大了眼,紧闭着嘴,把呼吸放到最缓,最低。 “你快出来,爷爷生气了,会割掉你耳朵的……”女孩儿语气很不安。 沙沙的脚步声,开始靠近。 我不敢呼吸了。 “哥哥,你在哪儿?”语气变成急切。 沙沙的脚步声却逐渐远去…… 这么一时半会儿,我衣服都湿了一半。 正打算起身,忽地,又有轻微的沙沙脚步声。 我警惕万状,回来了? “哥?” 这话音却让我脸色一变。 心像是被人攥着一样,一阵窒息。 “哥,你藏哪儿了?快跟我走,刚才那是个鬼呢。”柴玥的话音透着紧张,关切。 我都要站起来了,死死掐着掌心,痛感让我清醒。 柴玥怎么可能这时候来找我? 她早就背叛我了…… 有一团暗影打在了脸上,我下意识的往上偷瞥。 入目所视,一个女人,从凹坑旁侧走过。 她脸皮薄得惊人,像是纸皮一样,手指就能戳破! “哥……我有话要和你解释,你出来好不好?”细细的话音,从那女人身上冒了出来。 声音腔调是柴玥的,人绝对不是! 我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这就是那女孩儿,口中所说的“她”? 我还以为,女孩儿是胡诌的,骗我回她家而已! 没想到,真有个鬼东西跟着我…… 时间慢得吓人,分秒度日。 不知道过了多久,柴玥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我又待了几分钟,才慢吞吞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