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高崎那尖尖的、高高的、令人难忘的声音是再也听不到了。 几个小女孩围着赵玲玲,骂她是一个坏女孩,有几个甚至拿石头子打她。 赵玲玲抱着头,避免小石头砸在自己头上。 赵玲玲记得这小石头子是林艺桐经常拿来逗她开心的,所以每当看见路边或者是那里的石子,赵玲玲的心里总会涌起一丝甜甜的温暖的感觉。 而现在这些冰冷坚硬的家伙正无情地狠狠地打在自己身上,打得生疼,令人讨厌。 那几个女孩子是她的同班同学,她们之所以这样对待她,是因为赵玲玲有一个还在蹲监狱的爸爸,他就是赵家德。 看到赵玲玲抱着头,有一个小女孩就跑过来撕扯她的头发,赵玲玲疼得不行,就蹲下身子,于是又有几个女孩子冲过来,伸脚乱踢乱踹把赵玲玲打倒在地上。 “快走,她哥哥来了。” 这时候一个女孩子喊了一声,一伙孩子一哄而散,只剩下赵玲玲在地上孤零零地躺着。 一个高大的身影投放在赵玲玲的身上,那是哥哥赵子辉的影子。 哥哥伸出两只手来,将赵玲玲抱起来,有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来,一向爱哭的她并没有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赵玲玲就不再哭了,当然也不再笑,她好像忘记了哭是什么,笑是什么,一切都漠然了。 这一次,赵子辉终于下定决心,决定离开西河市,他很早就收到了大学同学汪力展的邀请,力邀他去南方的新海市发展。 汪力展和赵子辉是非常要好的大学同学,二人共同就读于西南信息工程大学,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都热衷于计算机软件的开发和应用。 他们常常彼此津津乐道于乔布斯和比尔盖兹的传奇故事,并以此励志不已。 汪力展的父亲在新海市开办着一家小型体育器材公司,规模虽不是很大,但家境还算殷实。 汪力展毕业回乡后,在父亲的支持下,成立了一家计算机软件开发公司,真正开始了自己的梦想之旅。 公司成立之初,急需人手,特别是志同道合的有用之才,很自然地,汪力展想起了赵子辉,这个曾经和自己在大学四年里一起憧憬过、梦想过光辉未来的同窗好友。 而对于身无分文的赵子辉来说,理想确是很丰满、很美好,而现实却也是很骨感、很残酷。 没办法,为了生存,赵子辉只能在家乡一家化工厂从事着自己并不喜欢的职业,而把青春时候的梦想揣进了口袋里。 赵子辉时不时记起这梦想,拿出来细细品味一番,又默默地揣进怀里。 还好的是,这几年,市场还算景气,因此,企业盈利颇丰,赵子辉也渐渐有了一笔不菲的收入,而且因为自己的业绩突出,最近还被提拔选调到了市属的红房子化工厂工作。 接到汪力展的盛情邀约后,赵子辉很是犹豫不决,毕竟现在的工作很是稳定,收入也还好,为此,赵子辉还把妹妹接出了幼儿园由自己来照料,这在当初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虽然和自己一起共事的那个书南成有时候看起来怪怪的,但那也不过只是工作业务层面上的接触而已,所以一切都还好。 如果去了新海,一切都将是新的开始,很难预测究竟发展成个什么样子。 谁知道,妹妹赵玲玲自从进入学校,却一再被几个坏孩子欺凌。 玲玲见着哥哥来学校接她,总是大哭大闹,身上还这紫一块,那青一块的,一开始,赵子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玲玲不小心磕着碰着了。 玲玲说是学校里有小孩子欺负她,却说她是个坏孩子。 赵子辉就去找老师,找了几次,效果甚微,后来,老师却建议让赵玲玲转学。 说着容易,那转学岂是那么简单的事。 后来,爱哭爱闹的玲玲也不哭了,也不闹了,甚至连话也不说了,这倒使得赵子辉开始害怕起来。 终于,赵玲玲在跟随着哥哥离开孤儿院以后,这一次又跟随着哥哥离开了西河市。 对于她来讲,每一次的离开,都几乎是意味着对旧日生活的彻底告别,然后又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 在孤儿院的时候,她曾经满怀希望地无数次地憧憬过这样的生活,然而,当这样的生活到来的时候,她所面对的却是一片黯淡。 在她幼小的心灵深处,深深凝记着对于过往那一段日子的记忆,即便是占据大部的只是心酸和痛苦,然而仍旧有那么一丝丝不舍和依恋的人和事混淆其间,比如关于那个小男孩林艺桐的记忆,每当想起这个小哥哥来,赵玲玲的嘴角总是微微上扬,那优美的不易察觉的曲线流露出那么一丝不经意的笑意来。 赵子辉临行前,带着赵玲玲到西城监狱探视了在那里服刑的父亲赵家德。 算起来,自从赵家德入狱以来,这是父子俩之间的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赵子辉上班后不久,一见面赵家德就问起玲玲怎么样了,在孤儿院里可好? 赵子辉只说了句:“还好。” 赵家德就沉默不语,呆了半晌,嘴巴动了动,好像是又要说话,但终于还是停住了。 后来,赵子辉将赵玲玲接出了孤儿院,却没有及时带着她来看望父亲,因为狱方是不允许这样频繁地来探视服刑人员的。 这一次,赵子辉带上赵玲玲来了,两个人隔着厚厚的冰冷的玻璃窗和赵家德见面。 双方不能够直接听到对方的声音,只能够拿起手边的对讲机通话。 “爸爸,我把玲玲带来了。” “我看到了,看到了。”赵家德说,其实他没有看到,或者说只是看到了赵玲玲半个身子,因为赵玲玲从一进门开始,就把自己深深地藏在哥哥的身后,不肯露半个面。 赵子辉扭过身子将赵玲玲抱起来,轻轻放在玻璃窗前,又拿过通话机贴在玲玲脸边说: “玲玲!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