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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岛罕你僭越了!

滇沛琉璃 可达鼠 4335 2024-09-04 19:11
   这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许绍“第一次”见到我,谨慎确认身份之后,小姑娘一般又哭又抱的样子了。   他没有转性,孩子是憋屈太久了!   再怎么说,小伙子当年也是文武双全的大才子。在我们认识之前,他肯定自视甚高。纵然长相并不出众,但也一表人才,不知道从小到大祸害了多少纯情少女!   可怜虎落平阳……不,这里简直是无人区沙漠!叫天天不灵,要啥啥没有,任许绍有上天入地的本领和见识,也只能被洪流一般的封建王权按着脸在地上摩擦。   从入住琉璃客栈,到与许绍重逢,于我不过短短几天,而对于他却是漫长循环的多少年……   “到底多少年啊?”   “我哪能记得!每次水灾后一切重来,连个计数的地方都没有。十几次肯定是不止的……”从他的表情来看,这段回忆痛苦到难以描述,连一向宠(喜)辱(欢)不(装)惊(x)的许绍都不免脸色铁青。   我努力屏住奔腾的笑意,正色发问:“水灾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绍说,前几次莫名其妙被水淹死之后,他决心花费几年时间,好好研究这水究竟从何而来。   他几乎走遍俞元城,拜访各种能人异士打探消息,其中也包括巫女。   他曾经在权灵奘下大名鼎鼎的巫医家门口蹲点几个月,终于得以一见。可惜一无所获。   于是,他算好时间,每次水灾来临前都前往不同的地方,希望可以观察到真正的成因。   “那你找到原因了吗?”   许绍摇摇头。有几次,他看到城中心的空地突然下塌陷落,裂开深不见底的地缝,而水墙就从里面腾空而起,转眼吞没周围所有生灵。   这么说,水是从地下冒出来的。那俞元城及其附近区域很有可能整个下陷到底部,被洪水覆盖。等水蓄满这个巨大的凹陷,就变成了……   抚仙湖!   我猛地抬头看向许绍,而他也幽幽地望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他和我有同样的猜测。可是知道了又如何呢?天要塌,地要陷,娘要改嫁,我们有什么办法。   “俞元城注定要下陷成湖,这是谁也阻止不了的地质变迁。那么高的水墙,我猜城里乃至附近至少方圆数十里,没有人可以逃脱覆灭的命运。不过……”许绍见我一脸愁容,卖了个关子。   我无暇和他玩笑,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不过,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相反,山非要见我,我肯定跑路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的耐心已经快消耗殆尽。   “最基础的版本,便是让你爹帮我们弄到通关文书,我俩跑到离抚仙湖远远的地方,自然可以躲过这场灾难。”   “说起来,陈府上下对你百般宠爱,尤其陈商主,简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我虽没什么特殊待遇,好歹也遮风避雨了这么久。所以2.0的版本,就是带着陈府上下一起跑路。”   还算这小子知恩图报。想来他没细说的那些年,父亲对他一定多有赏识,委以重任。毕竟许绍这种人无论放在哪,只要伯乐心明眼亮,他都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那还有更高阶的版本吗?”   “3.0版本,那可不是你这心智未开的小丫头能想出来的了。”这时候许绍还不忘压我一头。   他笑意渐退,面色庄重:“终极版本,我们可以救下一座城。”   “理论上,只要听指挥,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全城百姓有序撤离到安全的地方,且不影响大家正常生产生活。”   对啊,如果是逃命,别说一个月了,就是一个晚上也绰绰有余。不过如果要不影响生活的话,就需要严密组织和周密计划。   算起来,从我穿越到现在已有月余。该死的许绍,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这些!白白浪费了这许多时日!   转念一想,多少次循环穿越,每一次都死于水灾,比城墙还高的洪水,俞元城变成抚仙湖……不过都是许绍的一面之词。说不定,这只是因为他看出我的犹豫而编出来骗我帮忙的托词!   找不到回家的路,大家就要一次次遭受死去的痛苦,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想起琉璃客栈的种种。行为怪异的刘姐,欲言又止又莫名惨死的王远深,还有那个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何方怪物的跛脚男人……没错,在这奇幻的远古城邦,只有我和许绍并肩作战。可是他显然还有太多隐瞒,让我无法全然相信。   许绍觉察到我的迟疑,不自证也不戳穿。我亦没有提起客栈,自知就算他自圆其说我也还是会心存怀疑。我们就像每个合格的成年人一样,默契的闭口不提。   转身的瞬间,许绍扯住我的小指,在耳边轻声说:“选择哪个版本,由你来定。眼下,我和你一起去权灵奘。”   权灵奘向来只收女徒弟,他怎么去?我看着他的侧脸。熹微的光线中,我第一次发现,他的鼻梁高挺,下巴坚毅,一双薄唇紧紧绷着,嘴唇上方微微的绒毛在逆光中清晰可见。   我被男人爆棚的荷尔蒙冲的有些头晕。是不是待在一起时间久了,竟觉得他有点好看?我赶紧闭上眼,狠狠痛骂自己,企图赶快清醒过来。   脚步声渐起又止于远处,睁开眼睛,许绍早已消失在丛丛的叶影之后。   正是夜幕降临、烛灯初上之时,一个人影走近,我以为许绍又回来了。还没叫出声,岛罕挺拔修长的身形慢慢清晰。我赶忙扭身穿过院子,快步向二楼走去。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我对他一直避而不见。   他有他的立场,我有我的底线。及时分道扬镳,对大家都好。   “小姐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声音让我更加快脚步,“噔噔噔”上了独木梯,眼看就要回到闺房。   瘦长的男人一个箭步从梯口跨过来,一把挽住我的胳膊。   “放手!”我厉声喝道。   “小姐,你听我说,说完我立刻就走。”岛罕恳求道。   我好容易适应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就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敢这样和大小姐说话,你好大的狗胆!   “这就是你守的规矩?”我语出讥讽。   “统领,您回来了吗?”楼下传来一个婢女的声音。按理说,婢女不归侍卫首领管,只是今天下午岛罕在商号里带队负责大典的布置。   我刚想出声,岛罕一把捂住我的嘴。我们以相互缠绕的姿势静止了几秒钟,没想到独木梯下传来了婢女的脚步声。   “统领,您在楼上吗?”她边走边大声询问,自言自语道:“按理说二楼是内室,侍卫不能上去啊。难道是我听错了?”   我一把拽开房门,将岛罕扯了进来。男人猝不及防,被风吹起的袍子不小心挂在门边,眼看门就要重重摔上,我只得欠身推住,正和岛罕撞了个满怀。   我闷声吃痛,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岛罕干净的面庞更是惊得惨白。直等到婢女在门外转了好大一圈,下楼离开,才发现岛罕的双手一直紧紧扶在我的腰上。   “拿开!”我拍向他的爪子,他非但不躲,反手捉住我的手。   在他宽大干燥的手掌中,我纤细的手指柔若无骨。   “你干什么,是要反了?”我斜睨他耸动的喉结。   他似是反应过来,讪讪放手,做错事一般退后几步:“小姐别生气,刚才我是吓到了。”   “怕什么?怕那婢女发现你私闯内室,告诉老爷?”我轻蔑道。   “不是,怕小姐跑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怕小姐有危险,再也见不到小姐。”他完全不把我的戏谑放在心上,眼睛里全是认真。   这么大的家,同在屋檐下却不打照面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再说,我能有什么危险?   “小姐,我只有两句话想说,如果你不想见我,说完我立马离开。第一,我知道老爷以前做的很多事你不满意。不管你现在还记得多少,不要忤逆老爷,因为他都是为你好,好吗?”   你管这叫一句话?行吧。我不置可否地撇过脸:“还有呢?”   “还有一句更简单了。千万别去权灵奘。”岛罕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他怎么知道我要去权灵奘的事情,难道父亲对他信任至此?   我满腹疑问地看着岛罕,他轻轻一笑,接着说:“你知道,我和商主都是僰人。其实不仅如此,他还是我远房表叔,不过在这里不便让旁人知道罢了。”   很多侍卫不服岛罕年纪轻轻就做了首领,而他功夫上乘,又很难被人诟病。实际上,岛罕上位的真正原因却是他和父亲的这层亲戚关系。   “我自小活泼好动,书背不出来,反应倒是快,力气也比同龄人大的多。几岁的时候,父亲将我送去学武,我悟性还行,但碍于师傅水平有限,一直不温不火。”   “后来听说商主在滇国发达了,要选个靠得住的侍卫。我在小辈里还算拔尖,也有些童子功基础,商主悄悄派人将我从老家接来,师从晋城凤凰拳第一人——鞒将军,对外只装作互不相识。”   原来鞒将军为父亲“精挑细选”家中侍卫,就是这么来的啊。我就说那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东西,哪会对父亲这么好心。   “事实上,商主会带管家去的基本是公开场合,而私人秘事大多由我处理。小姐,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我对商主了解甚深,忠心耿耿,不只是因为提拔之恩,更有血脉之情。以我对商主的了解,他做事自有道理。”   “只不过,道理这种东西,有的人看是真理,有的人看是谬论。今时与将来看的同一个东西,也可能结论完全相反。商主高瞻远瞩,小姐追随便是。”   看起来,不是父亲看出我有别的心思,以这种方式让他来当说客,就是他越过锅台上炕,给我这“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打个预防针。不管是哪种,有一件事是肯定的,父亲曾经做过我强烈反对的事情。   “所以不要去权灵奘,也是爹爹派你来说的?”我漫不经心地望着他。   “商主倒是没说。不过就现在的情形,几个先前瞧不起商主的武将都已经示好,商主也趁机对示好的大人送上价值不菲的礼物。小姐最终去与不去不重要。如果不去,拖上一些时日,找个借口推了就好。”岛罕推心置腹地说。   “那你倒是说说,我去了会有什么风险?别说生活清贫、训练艰苦那些糊弄鬼的话!”   岛罕嗫喏半晌。他并不会撒谎。   我看着他忧心忡忡的闪烁目光,突然想明白一个事实。   父亲最初不想让我潜入权灵奘,可能并不是单纯害怕我有危险。或者说,他更害怕另一件事。   怕我发现什么他不愿意让我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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