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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我只是一棵小草 北方佳木 6340 2024-09-04 19:10
   “他既然回来了,那今晚一定会来找我的,晚饭我得准备丰盛些!”翟素芸低着头走入对面的巷子,嘴里自言自语道。   那晚,她拉开门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老婆,当时她非常紧张,不知她会不会象电视剧中的情节那样扑上来与自己撕扯。   不过她的紧张显然是多余的,他老婆丢下一句“打扰了,你们继续”之后便跑着离开了。   尽管她和他被堵在了屋内,但她却突然觉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松:“这样也好,以后就不用藏着腋着了,说不定他回去后就与平平静静的离了婚,这岂不是最好的结果?”   她递上辞职书的当天就批了下来,次日去了星美。接下来的日子,隔三差五会在出租房里看见他留下的纸条,内容基本上都是关于他婚姻方面的,当然也是她期盼的好消息。十天前的晚上八点多,他来到出租房。那次他们做爱了,那是他们被他老婆堵在出租屋之后的第一次做爱。他告诉了他和那个女人离婚的事,总之是说很顺利,回老家民政局立马就能办,办完离婚就带她东临,他说已找好了工作。她很激动,说真的,她没想到幸福会来的如此之快。那次做爱他既没戴安全套,事后也没要求她服用药片,但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做什么菜呢?算了,还是换身衣服上县城给他买他喜欢吃的卤牛肉吧!”翟素芸正要上楼,房东叫住她,说有一个包裹,前两天就寄来了,他给忘了。   翟素芸纳闷的接在手中,所谓的包裹也就是一个信封。她看着信封上陌生的笔迹,实在想不起是谁。阿珍的字迹她是熟悉的,也不是吴飞龙的,再说她在深圳也没有认识的人啊!她满腹狐疑的撕开信封,里面除了信,还有两只暗青色的菱角。于是,她的脑海中瞬间便浮起那个上穿无袖白褂,下着蓝黑色裤子形态消瘦的湖南男子,以及他腼腆的眼神和局促不安的表情来。他是吴飞龙的侄子舒青菱。   阿芸:(我这样称呼望你莫生气)   请原谅我冒昧的打扰!   家母去逝后,我已回到深圳继续打工!   江边一别,时常想将你从心底抹掉,可我做不到。   这么多年,我从没把自己所遭遇的苦道与别人,只是那晚和表叔表婶聊天,知道了你的身世,有种同病相怜的感受。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一些情况告诉你,也许你已知道了大部分。当然,我并没有想博得你同情的意思。   家母的病情在你离开后迅速恶化,她终于忍受不住病痛的折磨,自己结束了生命。   我姐十二岁那年患上了肺结核,因没钱治疗病死后,家母就与家父离异。我和家父相依为命,可没多久,家父在一场洪水中丧生。我在政府的救济下存活了下来。我十七岁就开始打工,二十二岁那年与一外省女孩成家,婚后生一子。苦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就在那时,改嫁多年的家母回来了。她患了癌症,那男人没给他治疗,一不做二不休收拾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一走了之。家母只好来找我--她唯一的儿子,但我妻子却不愿收留。虽然家母当年在最困难的时候抛下我们,但她毕竟是我的生身母亲啊!我收留了母亲,妻子却带着儿子回了千里之外的娘家,两年多来,我多次去看儿子,她从不曾让我见上一面。后来我才知道,她回娘家不久,就与她之前的男朋友住在了一起。事已至止,我不答应离婚还有什么意义。   信中夹的是两枚野生菱角,我喜欢野生的菱角,喜欢它们顽强的生命力,也突然明白了爷爷当年给我和姐姐取青菱和红菱的良苦用心。   阿芸,我给你写这封信没别的意思,只是遇上一个同病相怜的人,把这番话倒出来,讨扰了你还望谅!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今年快二十六了,年龄比你大八七岁不说,没房没钱,象我这样一个一无是处没有栖身之地的男子,任何一个嫁给我的女子都注定是要受一辈子罪的。   舒青菱   1996年9月下旬   在那一瞬间,翟素芸心里象是注入了一股暖流,眼泪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   这次湖南之行,她主要的任务就是照顾含梅。每天吃完饭,小含梅总要去不远处的江边玩。也就是在那里,她与舒青菱邂逅。那天中午,天气很闷热,天空中不时的扯着闪电,但含梅依然还是闹着要出去。她们到江边没一会,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雨下了起来。她背着小家伙往回跑。虽说不远,但小家伙四十斤左右,她想跑快些都不行。就在这时,从小船上跳下一个上穿无袖白褂,下着蓝黑色裤子形态消瘦的青年男子,他用油纸伞遮住她俩,用相对标准的普通话说:“到船上去避避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开始她有些犹豫,但看着他腼腆的眼神便知遇上了一个善良的人,于是就接受了他的建议。虽然她在南方长大,可家乡没河,不谙水性,看着晃动个不停的小船哪敢上。他先把含梅抱上船,而后跳下水稳住船,而她还是怕,于是他伸出胳膊,她抓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的上了船。她捋着满头的雨水,看着放满了鱼网的船仓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含梅却兴奋的叫道:“小姨,小姨,你看,好大好大的鱼鱼!”她随着含梅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舱里的确有几尾鱼,于是温柔的应道:“嗯,姨看见了!”   “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俩肯定要被雨淋透!”她对着那男子感激的一笑。   “这,这有,有什么呀!”他腼腆的笑了笑,做着自我介绍:“我是,飞龙叔叔的侄子,姓舒,我,在,在医院看,看见过,过你!”   “原来是你呀?你不是不口吃吗?”她想起来了,那次她去医院,他正同阿珍在说话,她记得他口齿清楚,言语很是流利,不过却在看见她之后一句话也没讲,而后就那样盯着她,象是傻了一样,当时她还瞪了他两眼。   他的脸更红了,便坐在舱仓口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看着船舱外灰蒙蒙的雨幕。含梅满足了好奇之后在她怀里渐渐睡去,她却开始着急了。他说:“你不用着急,再过个几分十分钟这雨就会停上一阵!”   “真是奇怪,他一直背对着我,怎么会知道我着急了呢?”她很是纳闷,然而,她瞅着暗的象夜幕就要降临的天空却不相信:“这雨怎么可能会停呢?”   舒青菱没解释。但雨确实在几分钟之后渐渐小了,又几分钟后没了雨滴,仿佛那雨是受他控制的一般。   她下了船背起含梅,感激的看着他。   他看了她一眼,慌乱的把目光投向天空:“这,这雨停,停的时间,不,不会长,你,你们还是,还是赶,赶紧回去吧!”   后来,她在吴家又见过他几次,却是远远的没说过话。而每次看见她,他都显得异常慌乱。吴飞龙全愈后,阿珍和他举行了婚礼,在她离开的头一晚,那是在饭桌上,阿珍突然问:“阿芸,你对青菱的印象怎么样?”   “青菱?”她被问的一头雾水,那天江边的事她已忘得一干二净。   “那天你和小含梅在江边淋雨,不就是在他船上避的雨吗?”吴飞龙说。   她回想起那个青年的眼神,心头猛然一跳,但随即摇摇头:“姐,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这不可能!”   “‘廖华山’那人靠不住,你还是忘了吧!要不是前两天青菱来帮忙时问起你,我还不知道他对你有那意思了呢?”   阿珍和吴飞龙东一句西一句的补充着舒青菱的身世,虽然她为他的不幸深表同情,可她心里怎么可能再装的下另一个男子呢!   “难得他对你一片深情!”   “飞龙哥,你是不是故意要赶我走呀!”   “哪的话,我也是为你好!”   “那从现在开始,你和阿珍姐都不许再提这事,否则我会觉得你俩就是这样想的!”   吴飞龙和阿珍见她既然都把话说到了那份上,此后自然也没再提。   几天之后,当处在弥留之际的外婆为她以后的婚姻担忧时,她脑海中出现的不是“廖华山”,更不是刘骏,而是那只有力的胳膊和那双干净平和的眼睛。   但是除那之外,她再也没想起过那个男子。可哪曾想到,那次湖南之行,她竟然把自己的影子落在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心间。她把信揉作一团丢进垃圾桶,自嘲的一笑:“一切,权当是个温暖的梦吧!”   翟素芸从县城回来便忙开了,可是饭做好等到十点,他还是没来,又过去大半个小时,她实在坐不住了,毅然往本该是要尽量避开的地方走去。   一晃就过去了十多天,时间到了十一月初。   这天是个阴天,还没到六点夜幕似乎就降临了。吃过饭后,闻东庆正扒在窗前发呆,同事周建林进来喊他:“闻东庆,有人找你!”   “男的女的?”闻东庆急切的问。   “你小子,如果是女的是不是你相好的?可惜是个小伙子!”周建林笑道。周建林是河南人,他们一大家子都在华盛打工。他哥周建成灌浆,他嫂子李秀梅修坯,他嫂子的哥李铁柱做挑瓷工,嫂、弟、弟媳要么做彩绘,要么做包装。周建成与大多数北方汉子一样豪爽而好客,因闻东庆是一个人,所以每次改善生活总会让周建林喊上他。   闻东庆来到厂外,来找他的是严维安。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搬完了呢!”   “前天设备才弄完,因为只剩下了纸板和纸球,马志和就多叫了几部车,所以今天这是最后一趟,刚好有个司机是本地的,他明天一大早才要过去,要不然我也没机会来找你了!刚才我已把房子退了,行李都装车上了,今晚要在你这借宿!”   “可以呀!”闻东庆心里沉沉的。一年前那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来到这里,如今却!“小雪被她爸妈带回家已快两个月了,可她为什么不给我来信呢?”   “今晚不加班行不,出去喝酒,估计我们下次见面要到春节去了!”   闻东庆便进去请假,那个河南籍的主任肖新民倒是很好说话。   两人进了之前常去的那家餐馆。   “还没一点消息吗?”   闻东庆摇摇头。   “那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等下去?”   “现在除了等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如果一直没她的音信呢?”   “不可能!”闻东庆每隔几天都要去一趟宏业,虽然目前没有白雪明的消息,但他坚信一定会有:“她一定会联系我的!”   “你呀,让我说什么才好!”严维安叹了一口气,点的菜还没上来,他先倒酒。   “你一搬走,那楼上不就只剩下刘雅娟母女俩了?”   “都搬走了,楼上没人住了!”   “刘雅娟去汕头了吗?”   “没,回老家了!”   “什么时候走的?”   “走好几天了,我今天回去收拾行李,刘雅娟和她女儿都不在,刚开始我也以为她和顾胜利去了汕头,后来问房东,房东说顾胜利那天早晨离开,中午刘雅娟就带着女儿回了老家!”严维安一口干了那杯酒。   “行啊,出去没几天都练出来了!”闻东庆调侃道,他并没留意到严维安的反常。   “翟素芸去了宁波,你知道不知道?”   “她没告诉我!”闻东庆摇摇头。   “她在老施那给我留了一封短信,信里有她的联系地址!”   “我现在不关心别人!”   “我知道,你现在只关心白雪明!”严维安再次把倒满的酒干掉。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呢?”   “我,终于可以解脱了!”严维安没看闻东庆,低着头哽咽的说。   “解脱?”闻东庆听的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她结婚了!”   “你是说许艳茹吗?她和谁结婚了?”闻东庆一怔。   “一个东北人,叫郑洋!”   “不会吧?谁告诉你的!”   “她来信了,信里有她和那个男子的合影!”   “那你也不能单凭一张照片就能断定,你应该找到她,眼见为实!”闻东庆也不知如何安慰他。   “还有那个必要吗?”   “既然你没放下她,怎么就没那个必要呢?”   “还是算了吧,我放手,再去打扰她,不好!”严维安再次举杯一饮而尽,他已有了几分醉意。   “哎,你看你整的这叫啥事,五月份的时候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不会出来,就是出来也要带上她!”   “你没处在我的位置,有的事你根本无法理解。”严维安睁着猩红的眼睛。   “那你现在痛哭流涕又有什么用?”   “我恨自己穷,我恨我没用!”   闻东庆想起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变故,情绪也有些低落:“说起来都怪我,一年前我真不该去工地叫你!”   “我没一点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时常想起我都过二十四了,可感情感情上一无所获,事业事业上至今看不到一点希望!”   “我还不是和你一样?”   “至少你比我幸运!”   “我幸运?”闻东庆不知这个词此时用在自己身上是否还合适:“我这也叫幸运?结果还不是和你一模一样!”   “从现在开始,我们谁也不许提许艳茹白雪明这两个人名,谁提罚谁一杯!”严维安举起酒杯:“来,干了!”   “干就干,我们今晚不醉不归?”闻东庆脸上的痘痘在酒精的作用下凸现出来,他现在不关心饮酒之后的皮肤如何难受,只想醉过去永远不要醒来。   “还是白雪明不在好,她要在你哪能这样?”   “刚才你提谁的名字了?罚酒!”虽然闻东庆这样讲,还是笑着端起酒杯与严维安一饮而尽。   白雪明轻盈的飘落在窗台上,她裸着双脚,穿着荷青色上衣,清澈的月牙眼里浮着一层淡淡的忧郁和清愁,这让他想起去看望病中的安德烈的娜塔莎来。   “小雪,这些天你去了哪里,我找你找的好苦!”闻东庆想坐起来,可浑身软绵绵的。   白雪明只是那样盯着他,却不言语。   “你是不是又怪我喝酒了?我找不到你,只能借酒浇愁。”   白雪明依然沉默的看着他。   “小傻瓜,你怎么不说话,哦,你生气了吗?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向你保证以后不喝酒了行不行!你快下来,窗台上危险!”闻东庆看着一动不动的白雪明,莫名其妙的想起祁雪。   “你说你爱我,原来我只不过是祁雪的替身而已!”白雪明说完,泪流满面的站起来跨向窗外。   “小雪,我从来都没把你当成任何一个人,真的,你快回来,危险!”闻东庆这一惊可不小,他奋力想要拉住白雪明。可白雪明却并没掉下去,而是飞走了,原来她的背后长着一对透明的羽翼。   “小雪!小,雪-----”闻东庆看着渐渐远离的白雪明奋力扑上前去,而后他就醒了过来。   昨晚,他和严维安喝完一瓶白酒后又要了一瓶,好象是他先醉,后面的事他记不起来了。看来是严维安把他弄了回来。此时,他头痛欲裂,口干舌燥,自打出生到现在,他还从来没喝醉过。“哎,原来醉酒的滋味这么难受!”   闻东庆看了看电子表,已经零晨两点多钟。严维安睡的很熟。他想起梦中的情境,不由的扪心自问:“我真的从一开始就把白雪明当做祁雪了吗?不,不是的,自从见到小雪的第一眼起,我从来没想起过祁雪的,况且这么多年过去,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记不起来了。祁雪只不过是我青春年少岁月深处一份美好的记忆罢了,谈何怀念,谈何眷顾,谈何爱恋呵!”   “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只要你把它埋在心中啊,天长那个地久,不会失落!”夜空中隐隐传来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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